翌日一早,我想著出門看看,整日在房間里就思緒亂如麻,這王府碩大,后院的荷花池雅的很。碧波清水、假山半繞,紅白蓮花共玉池,一半濃墨一半清,是這府里我最喜的地方。
這初夏剛至,池里的荷花倒是開的勤快,三三兩兩,多的是冒了頭還欲放的姿態(tài)。我隔著岸,用食指憑空描著一花蕾,那粉色扭捏得像個未出閣的大姑娘。
“柒兒。”兀的一聲打斷了我的玩弄。
看清了來人,我福了福身:“見過王爺?!?p> 這人青色的長衫配著雪白的對襟,袖口略寬,飄逸無姿,腰間的墨色玉佩比起上好的羊脂玉還來得通透,透出了衣衫上隱約的花色,舉手投足間都是風雅之情。
只是我的禮數并未使他受用,相反,一聲王爺好似惹惱了他。
“我說了,你只要,也只能叫我離卿?!彼ブ业氖?,用力的指尖泛了白,我的手腕也霎時間沒了血色,處處告訴著我,他好生氣。
“離卿?!蔽以噲D掙開他的手,禁錮得我好疼。他失了神一般,就怔怔地盯著我,時而皺眉、時而苦笑……
直到我鼻尖一酸,落下了兩行清淚,他才回過神,松開了我。又向前一步,擁著我,呢喃著:“柒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別怪我,別離開我,對不起……”幾句話反反復復地念叨著,他的滿腹委屈倒讓我不再追究手腕的酸疼了。
我試著推開他,可越推越緊:“離卿,我手疼,你先放開我?!?p> 離卿放開了雙手,替我揉了揉泛紅的手腕,又低頭吹吹,哄孩子一樣的認真,叫我羞紅了臉。
“柒兒,對不起?,F在我還不可以和你成親?!闭f著他的臉色愈漸黯淡,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本也不強求什么名分,入了府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活,從未想過他會與我提起“成親”二字,我福下他的手:“離卿,你不必如此,成不成親都無所謂。我什么身份自己知曉,本也是隨遇而安,不會奢求這些東西?!?p> “柒兒,你就這么無所謂嗎?”他半轉過身子,“皇兄要我娶西承的巽堯公主,你也無所謂嗎?”
“皇命不可違,王爺何須為了我,如此。娶公主也好,娶皇女也罷,我都是你府上的沐柒,也只是你的舞姬,你的侍女啊?!蔽覐阶园研睦锏脑挾纪侣冻鰜?,好像篤定他不會責怪我一般,事實上,阮娘都曾告誡我,有則接、無則安,不要強求什么名分,更何況是王妃之位。只是我的心有些隱隱作痛,是不知名的東西在生扯著,難熬的痛從心蔓延至全身。
“柒兒……”又是這樣的語氣,又是這樣的神情,又是這樣的難受。落寞的神情又一次附上這俊朗的臉龐,我想撫平他皺起的眉頭,終是沒敢抬手。
我怕自己會融化在他的眼里,我見不得他的落寞和無助,那種痛比起針刺刀砍好不了多少,只得轉身走出這狹小的天地。我是有所動心了嗎——我按著心口悄悄問自己。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我心已有所屬,怎會再亂芳心。
可離卿微皺的眉眼,怎么也揮散不去,我被自己嚇得不輕,一遍遍告訴自己,我愛的是飛塵,不是風離卿。
“柒兒,究竟要如何才能讓你記起我?我的小柒兒,我該怎么辦……”留在原地的風離卿還回味著手里沐柒的余溫,他是想順其自然,他是可以忍受那人對她的親近,可是如今他的信心在漸漸瓦解,他所追求的也不明朗了。她開心就好,不是嗎?
回到房里的我,握著水杯不知該如何:“飛塵,見不到你,我的三魂七魄都不完整了。為什么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高墻大院里,我該怎么辦?你也是我心底的人啊。也是,也是離卿啊。”我是誰?柒兒,沐柒,還是我自己都陌生的人。我第一次覺得宿命好像對我不公,怎么我的命我一點都不知情,我想出去,想知道那些我背負不了的秘密,想弄清我心里的人,我好像也失了神……
M.O.藍橋
有時候忘記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不過,人對于自己的記憶總會想要掌控,才會安心。今夜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