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醫(yī)院。
清冷的燈光照在室內(nèi),折射在瓷白地板上,映襯出光點。
鮮紅的血液順著細(xì)管抽出體內(nèi),書鳶斂了下眉,眸色無光。
單子交給護(hù)士。
她捂著針口,跟在醫(yī)生身后。
韓醫(yī)生回眸看他:“家人沒一起來?”
書鳶腳步微頓,抬眸笑笑:“他們太忙?!?p> 韓醫(yī)生沒再說話,領(lǐng)著他進(jìn)入一個儀器間,里面很冷,走進(jìn)去刺骨的涼意襲來。
他在儀器前操作一瞬,示意書鳶躺上去。
儀器上更加冰涼,單薄的脊背躺上去,涼意蔓延,她打了個哆嗦。
書鳶閉上眼,冰冷的儀器覆蓋,環(huán)境變得昏暗,里面像是一具棺木。
她想,要是能一直睡下去該多好。
不用去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更不用去接受別人的指責(zé)。
她其實很懦弱,不想面對,想逃避。
離開醫(yī)院。
望著人來人往的大道。
書鳶迷茫了。
這偌大的城市此刻竟沒有她能去的地方。
城南墓地。
雨后,清新爽朗蔓延在空氣里。
書鳶下了車,在路邊小店買了一捧白菊,花正鮮艷,包裝也很精致。
城南墓地道路很寬,兩邊生長著矮小青草,泛著淡淡草香。
書鳶走的艱難,來到一處墓前。
墓前很干凈,墓碑上未落灰塵,應(yīng)該是時常有人打理。
她彎下腰,想了想蹲在地上,將花放在墓碑前。
“對不起,小源?!彼n白指尖拂過碑上照片,一行一動都在顫抖,哽咽出聲:“我不是一個好姐姐,你千萬不要原諒我。”
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要恨她!
千萬不要原諒她!
書鳶咬著下唇,泛出血絲,眼淚一下漫出眼眶,順著臉頰滴在地上,濺起水紋。
她顫抖著唇瓣,重重呼了一口氣,像是得到解脫,言語崩裂:“小源,姐姐有報應(yīng)了?!?p> 書鳶蒼白無力的笑出來:“你放心,姐姐那么壞一定上不了天堂,肯定是下地獄,姐姐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p> 指尖磨砂著照片,笑的讓人心疼:“別怕啊,別怕……”
風(fēng)肆意吹著,枝葉無精打采的垂著頭。
“小源,姐姐走了?!彼桓掖?,害怕小源不想看見她。
不知何時漂起了雨,風(fēng)聲夾雜著雨聲鋪打在身上,涼颼颼的。
書鳶轉(zhuǎn)身,撞上剛抬眸的聶青。
“媽?!?p> 她澀啞出聲。
聶青愣了一下,疾步走過來,伸手打在她身上:“誰讓你來的,誰讓你來的,你走,你走?。∵€嫌害他害得不夠慘嗎!”
雨傘落在地上。
聶青喉頭哽咽,臉頰上滴著水,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書鳶緊咬著牙,鼻頭酸的厲害。
一句話也不說。
她慶幸下著雨,掩蓋了她止不住的淚水。
雨點混雜著一下比一下重的拳頭,砸在身上,書鳶感覺不到痛,心里卻痛到麻木。
“你為什么要來,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
書鳶愣是一句話不說,因為她害怕,她聽出她嘶啞的嗓音。每一下拳頭,她都受著,就當(dāng)做贖罪好了。
雨愈演愈烈,狂風(fēng)肆意
聶青哭的揪心,猛的推了一把書鳶:“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當(dāng)初死的不是你?!?p> 書鳶被推的摔在泥石板上,抬眸望著聶青,笑了出來。
邱亭想讓她死,所有人都想讓她死。
原來她也想讓她死。
聶青心咯噔一下,手在抖,心很慌,伸手想去扶她。
衣襟被雨水打濕,書鳶抬手擦擦臉上混雜的水,撐著地站了起來。
雨很大,風(fēng)也很大。
書鳶撿起地上的雨傘放在聶青手上,四年了,這是第一次她碰到媽媽的手,這是第一次兩人站的那么近。
哪怕聶青想讓她死,她也好開心??!
雨水漫上眼睫,模糊不清。
聶青盯著書鳶離開的放向,打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為什么管不住嘴,情急之下說出那樣的話。
她從來沒這樣想過的。
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不愛。
只是她心里過不去小源的那道坎而已。
~
深夜十二點。
雨一直沒停,淅淅瀝瀝的下著,將柏油馬路刷洗的煥然一新。
門框上掛著的風(fēng)鈴,被風(fēng)吹的嘩啦嘩啦響,清脆又悅耳。
柯藍(lán)站在門口望著大門的方向,她給書鳶發(fā)了上百條信息,只有九點鐘的時候回了一條。
回的不是和以前一樣的我沒事,這次發(fā)來的是兩個字。
藍(lán)姐。
好像積攢了很多委屈似的。
柯藍(lán)撓撓眉心,云陌執(zhí)意要去找她,她也攔不住,都這個點了,一個沒回來,又丟了一個。
天際還在飄著雨,沒有做停的打算。
她拿起手機準(zhǔn)備在連翻轟炸書鳶時,鈴聲在身后響起,柯藍(lán)猛然回頭,還沒看清來人,懷里砸下來一位重物。
書鳶緊緊摟著她肩膀支撐著,身上沒有一點力氣:“藍(lán)姐。”
她喚她,蒼白又無力。
柯藍(lán)剛想問她怎么了,懷里的人微微顫了起來,緊接著肩上滴滴溫?zé)幔滤{(lán)指尖輕顫了一下。
懷里的人顫抖的更厲害了,哽咽著嗓音:“我是…不……是……真的……是個壞……人,為……為什么……所有……所有人……都都想讓我……去死?!?p> 小源的死,她真的比任何人都難過,她恨不得死的是她自己。
柯藍(lán)心里揪成一團(tuán),一下一下順著她頭發(fā),心里慌得空蕩蕩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頭抵著書鳶側(cè)臉,手上動作不停:“傻瓜,她們才是壞人,記住啊,你還有藍(lán)姐呢?”
風(fēng)刮過來,書鳶衣衫濕透貼在身上,冷的發(fā)抖??蘼暆u弱,許是累了懷里的人趴在肩頭睡去,不平穩(wěn)的呼吸忽淺忽重。
這一刻,柯藍(lán)感到萬幸,至少她回來了,沒再像以前一樣憋在心里而是選擇發(fā)泄出來。
書鳶倒在肩頭不時下滑,柯藍(lán)只能緊緊抱住,又不想吵醒她。
門口站了許久的云陌頂著雨跑過來,冰冷的臉上和外套上都是水,他知道書鳶怕冷,脫掉冰涼的外套扔在地上:“給我吧!”
云陌接過來書鳶抱在懷里,問她:“你知道她家密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