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不可對恩人如此！”
周夫人叫住要炸毛的周煜，周煜轉(zhuǎn)頭，隱下怒火，退到周夫人身邊。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周夫人頷首，嘆了口氣。
這次鬼門關(guān)一遭，算是死而后生了吧！往后，她要為自己，為煜兒，好好活著。
“夫人，老爺來了！”管家輕聲提醒。
周夫人抬眼，看見那個紫色衣袍的男人走進來，還是那般的俊雅，臉上看不出喜怒。
周卿看向床上憔悴的人，那雙平靜的眼，已經(jīng)沒有了仇視怨憎，讓他感覺一下子回到十幾年前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很恩愛，也很幸福。
“素文，你帶兩位小兄弟下去好好招待著，其他人也出去吧！”
屋里大大小小的仆人都退了出去。
素文走到這邊，對著若華魏顥二人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識相的離開了。
屋里只有三人，周煜依舊怒視著他，似不把他盯穿一個洞不罷休似的。
“煜兒，你也出去吧！”
“母親！？”周煜皺起眉頭，顯然沒想到周夫人連他也要避著。
“煜兒，這是大人間的事，你就別牽連進來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你父親，出去吧！”周夫人肯定的對他點點頭。
周煜懷著不甘，瞪了一眼周卿，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屋內(nèi)瞬間寂靜下來，只有周卿和周夫人兩人，周卿不敢邁前一步，有些害怕。
“阿錦……”他低喚一聲，嗓音沙啞。
“阿卿啊…”
周夫人也叫了他一聲，只這一聲，周卿感覺自己心房某處瞬間瓦解。
她，喚他，阿卿？
阿卿！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從她嘴里叫出來，依舊如此動聽。
周卿對著她笑了！
心里生出一個妄想來。
或許，她原諒他了！
因為年少時的驕傲，他們苦苦熬了對方十幾年，如今面臨生死隔絕，他才知道，什么是該珍惜的。
“阿錦，我們……”
“阿卿，我們合離吧！”
我們以后好好過吧！周卿點點頭，又笑了！阿錦跟他想的一樣呢！她還是舍不得自己的。
周夫人見他點頭，呼出一口氣來:“寫合離書吧！我們以后兩不相干?！?p> 合離？
周卿溫和的笑意漸漸消散，許是老了，頭腦有些不經(jīng)用了。
他甚至有些不明白合離是什么意思？
周夫人看周卿楞楞的表情，再提醒一句:“阿卿，寫合離書吧！我累了，不想再繼續(xù)了。”
周卿終于明白過來，她說…合離？
不是…好好過？
看著這樣平靜如水的周錦，周卿回過神來。
她變了，又仿佛沒變。
當年英姿颯爽的周府大小姐不見了，神色也不再傲然，反而多了些沉穩(wěn)寧靜。
唯一不變的，還是她倔強的性格。只要她認準了的事，就不會回頭。
所以，她說，合離？
周卿忍不住紅了眼，嘴唇顫抖出聲問:“阿錦，你說什么？”
他聽錯了吧，阿錦怎么可能說合離？
周夫人閉眼，靠在床沿上，再次緩聲道:“我說，我們合離?！?p> 平靜的話語，沒有沾染任何情緒。
只是這字字，都像一把把鋒利的刀，一片片割著他的心，仿佛下一秒心里的血就流盡了般。
阿錦說合離？不可能！他不同意。
周卿腦子里無數(shù)情緒翻涌，讓他一貫的理智都快毀了，他努力按壓自己，視線下移，看向地面，努力使自己平靜道:“阿錦，你還病著，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談！”
說完，他急急轉(zhuǎn)身要離開，生怕周夫人再說出什么讓他心痛的話。
果不其然，周卿一腳剛跨出門，屋里繼續(xù)傳來周夫人的聲音:“阿卿，我的決定不會改變的。”
周卿跨步回身，終于崩不住了，神情里帶了血性，帶著執(zhí)拗，三十幾歲的人，卻又像個孩子。
他不，他不要合離。
周卿低聲怒道:“你別想了，我不同意！往后我們好好過，我這次來就是把你們接進京城的?！?p> 接去京城？周夫人搖搖頭。
“阿卿，你這樣貪心，最終會什么都得不到的，我們合離后，你好好回京城和她過吧！”
不等周卿說話，周夫人再道:“周卿！”
周卿怔住，她很少叫他全名。
“我如今明白了，那鏡中花水中月，終究是幻影，我已經(jīng)放下了，你也，別再糾纏了！”
周夫人別過視線，說出來了，心里終究好受了許多，一塊大石頭也放心了。
周卿握緊拳頭，有些頹然，整個人都亂了，他身形晃了晃，扶住門。
她如今明白過來，放下了，
他也明白過來了，他不能放下。
“你好好休息！”
甩下這句話，他逃也似的離開，不再回頭。
*
另一間客房，周煜坐在主位，擺足了主人的架子。
但另外兩人卻看都不看一眼，全然不在意。
“這個好吃！”魏顥遞給若華一塊糕點，若華拿起來抿了抿。
相對于魏顥餓死鬼的吃法，若華已經(jīng)算文雅的了。
魏顥也是挨了兩個月餓了，當然不顧什么禮義廉恥了。
周煜故意咳嗽兩聲，瞪了二人一眼。
若華終于看向他:“周少爺是嗓子不舒服嗎？”
周煜有心想為難他們，嗯了一聲，道:“你不是會治病嗎？給我治治?！?p> 若華笑了，笑得明媚燦眼，周煜晃了晃神，還沒從這幅好看的皮相震驚中緩回來，就被下面的話氣住了。
“周少爺，我先前給夫人治病的診金你先付了，我就再給你治病。一筆生意一筆生意的做，才不會亂?！?p> “你……”
該死！這人真讓他討厭。
從沒人這樣不買他的賬。
“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
“誰問你這個，我說大名！”周煜怒，這人絕對是在敷衍自己。
“沒有大名！”
“怎么可能沒有大名？難道你是石頭里蹦出來的？爹娘都沒給你取名？”
周煜不以為然的取笑，若華視線冷冷看向他。
“總比被自己親生父親丟掉的好！”
周煜聽到這句話，怒火一下子又起來了！
“你說什么？敢再說一遍？”
從來沒人趕當面揭開此事來笑話他，面前這人是第一個。
若華翹起嘴角，“說就說，我怕你嗎？你爹拋妻棄子，你沒爹養(yǎng)怎么了？我說錯了？還是你不敢承認？你既然都不認你爹，承認自己沒爹也不丟人嘛！”
周煜陰沉著臉，站起身，一步步向若華邁開步子。
下人們再清楚不過了，大少爺這是要動手了啊！
能阻止大少爺?shù)闹挥兴匚暮凸芗叶?，這兩個人卻都不在！
怎么辦？大少爺要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