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午飯后,陸明驕同若云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楚定瀾有心想要過去看上一看,無奈這代管國公府的二老爺實在是熱情地不像話,幾次一個勁兒地請他游玩。
他顧及著面子,到底冷冷淡淡地應(yīng)下邀約。卻在看見那一堆子人時面色冷沉。
偏有人裝作看不懂臉色:
“世子爺,這是我犬子陸明成,今年十九,正好適齡,能與你閑聊則個?!标懫叫拚f完,便推了一個樣貌還算清俊的年輕男子出來,正是他長子陸明成。
這一身華貴寶藍袍子的陸明成是有些禮儀在身上的。對著楚定瀾這精悍的身形迫人的氣勢,竟也很快便能端正了臉色,頗有些不卑不亢地朝他行個禮,面上清淡不失風(fēng)度:
“明成拜見世子?!?p> 楚定瀾不咸不淡地點個頭,算是受了禮。
只是這目光再轉(zhuǎn),兩三個嬌滴滴的姑娘團在人堆里又是個怎么回事。
何霸天一向自詡是個非常有眼色的好屬下,當(dāng)下便清清嗓子,朗聲道:
“兩位姑娘在此作有些突兀,既是要一同游這莫愁湖,不妨先行上畫舫里坐著罷?!彼H自得點個頭,而后有些得意地瞥一眼楚定瀾。
未想楚定瀾陰惻惻狠狠瞪他一眼,而后一把抬腳上了畫舫。
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覷。
流水蕩漾。這一艘畫舫很大,席位安排地滿滿當(dāng)當(dāng),大有在此用晚宴的意思。
楚定瀾淡淡賞了一會景,便覺得也沒什么趣味。
身邊不遠不近地靠著些溫香軟玉,眼波流轉(zhuǎn),一個個都是面上帶了酡紅,女兒家羞怯意味非常。
陸平修還特地上前同他一一介紹。碧青色紗裙和鵝黃色外衫的兩個,都是他嫡女。一個叫作陸明月,一個叫作陸明華。另一個往后坐著低著頭的橙衣姑娘,則是她大夫人家的外甥女,臨西侯的嫡女賀舞陽。
剩余幾位公子哥,也都是他嫡子庶子。
楚定瀾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隨意嗯了聲算作回應(yīng)。
眾人見他似是無甚興趣的模樣,不少都是臉上有些不好看。
偏偏他位高權(quán)重,又是聞名權(quán)貴里的頭一等混不吝的跋扈魔頭。手上握著實打?qū)嵉能姍?quán),叫他們不好輕舉妄動。
于是這酒杯觥籌交錯之間,也都不自然了些。
女兒家倒還好,畢竟這楚定瀾的相貌,說是天神降世也不為過。
這廂陸明月禁不住用緙絲的團扇遮了臉,悄悄同另兩個低聲:
“兩位妹妹,我這可是第一回見著容貌堪比止行哥哥的男子呢?!彼浑p圓眼控制不住不住地向楚定瀾瞟著,真有了份春心萌動之感。
然,哪里只她一個有這感想?剩下二人也都忙不迭的點頭。
賀舞陽本是有些瞧不上這兩位表姐的,不過這回也難得放下架子湊到了一起去。她是臨西侯正經(jīng)的嫡女,身份是想當(dāng)然的尊貴。
鎮(zhèn)國公府雖比他們要昌盛長久地多,但這也不影響她看不上庶子的女兒。
她每每聽別人談這事,便禁不住嫌棄不屑地一撇嘴。誰都知道陸鶴庭不死便指定襲爵,那止行哥哥也勢必是小公爺了。
如若這般,她何須同兩個庶子的女兒同席。
這庶子就是庶子,無能極了。取個正妻也取得是她那太史外祖父的庶女,還死巴巴地巴著她娘親,總裝得多么親厚一樣請她來府里小住。
賀舞陽心高氣傲,就是不喜歡??伤鼗氐降滓捕紒砹耍瑸榈牟皇莿e的,正是那位名冠大晉的殊華公子,陸明驕。
她猶記得三年前不甘不愿地來國公府,卻見那位少年哥哥懶散卻風(fēng)華無雙地披個發(fā),清冷的一身挺拔冷白色衣裳,淡淡地從她身邊掠過。
他高她一個頭,身上輕輕淺淺地很好聞。路經(jīng)她身邊時,忽然停下,問她是誰家的姑娘。
賀舞陽不記得她當(dāng)時是如何回的,只知道自己磕磕絆絆了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于是皺了皺眉,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在地上投出一個翩翩舞動的蝴蝶影子。
她那時心想,從未見過比真蝴蝶還要美得呢。
那位哥哥忽然伸了手,摘掉了她發(fā)上粘的一撮柳絮,而后徑直走了。
袖子浮動間,她好似聞見了淺淺的砂糖與陳皮香。
哦……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吃糖漬陳皮呢。
興許對于陸明驕來說,這不過只是一次毫不值得回憶的萍水相逢。
賀舞陽卻一直記著??傆浿菑埬?。清冷無波,孤芳自絕。
原來,他就是那位殊華公子。
她便再沒將別的男子看入眼過。他卻也沒有將她看入眼過。
一年三次的小住,次次來都是為了那個清冷桀驁的少年郎。
她的心思,怎么都藏不住。連帶著二房那一家子都看出來了。待她不如往日親厚??伤齾s是不唬的。
她喜歡的那個少年郎,從不要旁人胡亂思量。
即便是現(xiàn)下來了一個容貌能與他相提并論的尊貴世子爺,她也只是驚嘆了片刻罷了。
這楚定瀾和止行哥哥雖都有一種霸氣凌人,卻是不同的。身型也不同。
她記憶里的止行哥哥清瘦高挑,雖桀驁不馴卻也舉世無雙。而眼前這個,則是霸氣駭人,雖臉長得極俊美,身型卻是肩寬臂長的大高個,瞧著比止行哥哥還高了大半頭。像只猛虎,又像大黑龍,若忽略那張臉再看,真?zhèn)€讓人看而生畏。
賀舞陽百無聊賴地撐了頭喝果酒。心思卻飄到了天邊去。
止行哥哥今早回來時,她還沒到呢。一來就被拉到了這畫舫上。
煩人地緊。
也不知月夫人可曾從靈隱寺回來……
耳邊那兩位表姐的嘰嘰喳喳她也聽不著了,懶得聽。
這一晚上,只有面子上的主客皆歡宜。
人散了,楚定瀾不許旁人跟著,獨自走在街上借著夜風(fēng)吹散些許的酒意。
晚風(fēng)徐徐,惹得人有些睡意朦朧。
他不緊不慢逛著,卻不小心地逛到了一處糕點鋪子。
這會天色極暗了,糕點鋪子的伙計已經(jīng)開始打烊。各色方匣子里頭的糕餅剩的不多,被他們一一捧著收回去。
他隨意撇一撇,正要走,卻忽然聞到一股清甜爽人的果香。
楚定瀾定住,細細聞了聞——是陳皮。
這味道清新可人,他腦子里頭不多的酒意甫一聞到便消散了。
鬼使神差地,與小街格格不入的貴氣美人在鋪子前停下了腳。
“可還有糖漬陳皮?”
……
陸明驕這頭終于回了自己的攬岳居。一路上不少人見了他都一臉恭敬地道好。她有些奇怪這些生面孔,不過卻也沒空想那么多。
許久沒有見到娘了,她想念的緊。
可這一溜煙地跑進自己院子里后,她卻愣住了,嘴里喃喃:
“我的攬岳居怎么變了樣子?可是娘發(fā)了財!”
若云身子一垮,忙不迭地關(guān)上院門,防止外院的人聽見。
她大大嘆口氣,愁眉苦臉同她解釋:
“是……見小姐你回來特地改了樣子?!痹捑涂ㄔ诤韲颠叄齾s到底吞了回去,不說了。
橫豎小姐如今也不懂,干脆就不說了罷。省的徒增煩惱。
若云將陸明驕拉回房里,關(guān)上門這才有空告訴她因由:
“夫人這個月在靈隱寺為老爺祈福吶,還不曾回來。也不知老公爺他們給夫人傳話了沒有。如今應(yīng)當(dāng)也在路上了。小姐莫要擔(dān)心。”
陸明驕也不知聽沒聽,只管一個勁兒地在房里扣扣摸摸,嘴巴里時不時就驚呼:
“哎呀,這么漂亮的玉老虎是哪里來的?要不少銀子吧!娘怎會舍得買給我?”
“誒!我的大彈弓怎么不見了?明明做好了要打二伯父的!是不是若云拿走了?”
……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0-05-11/5eb90b7f5d092.jpeg)
喲西不禿頭
以前的明驕,重生后的明驕,慢慢地都會娓娓道來 不懂要不要換定點時間,干脆還是每天早上十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