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蕓妹妹是客,我們何家怎么也算半個主人,不會做出這么失禮的事?!?p> 面對女子的態(tài)度轉變,云然笑吟吟接話:“那,姐姐帶路吧?!?p> 女子款款走來,帶著云然進入一間空下來的私人包間。
侍從送來了兩杯茶。
何安凝示意,云然便接過青瓷杯喝了一大口,蹙起眉。
淡淡的苦,微微的澀,還有一絲稀薄的靈氣。
“你還真是放心,不怕我下毒嗎?”
“你不會。”云然道。
何安凝倒是被云然一臉篤定弄得愣住,淺淺地笑。
“雖然姐姐人不錯,但我還要說一句,這茶挺難喝?!?p> 何安凝點頭:“是我招待不周?!?p> 侍從飛快掃了一眼,退了出去。云然側眸看著侍從離去的背影,笑而不語。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何安凝,也就是和你競拍鮫人淚的。”
何安凝手腕一翻,打開一個紅木盒子,黑色絨布上放著一顆品相和拍賣的那顆不相上下的鮫人淚。
“能否與冉蕓妹妹交換?”
“不能?!痹迫徽酒鹂拷伟材?,手掌不經意間撐在她的肩頭,扶在耳邊說:“小妹就此告別,姐姐別送,注意安全……”
一個玉瓶掉落,何安凝眸光一閃,玉瓶消失不見。
云然笑起來,帶上兜帽走了出去。
“嘖,不太平不太平,還是換個地方歷練吧?!痹迫劫I了根糖葫蘆邊吃邊走。
“呸,好酸。”咬了幾顆丟在一旁。
慢吞吞走到城門處,無數(shù)士兵死守城門,氣氛不太對勁。
云然又拿起一根糖葫蘆吃著,丟了靈石過去問道:“這怎么回事???”
“封城了?!?p> “就在剛剛有人發(fā)現(xiàn)山上死了兩個人哦,死得可慘了。”
“然后呢?”
“聽說是魔修干的,真是作孽啊。我們九溪城平平安安這么多年了,唉?!辟u糖葫蘆的老頭頗為憤慨。
云然聽到周圍人的議論,城主府小兒子就是怪物,天生的魔頭。原來死的兩人是小公子的貼身婢女。
聽了一會,把糖葫蘆外面的糖衣啃完,一手掐訣,靈光轉瞬即逝,轉著竹棍棍哼著歌朝死了人的山走進。
太陽還未落山,云然揮著白虹劍慢悠悠地把路上雜草砍斷??斓缴筋^,周圍氣息變化,涼颼颼的寒意從腳底竄起。
“嗚……”
云然吃驚地看著從草叢中竄出的像是小野獸般地黑影,白虹劍飛出。
是人!
刺向前面的白虹劍硬生生轉了個方向,甩到一側,釘在樹干中,翻身輕踩在劍上。
幾乎瞬間,云然就想到了是誰。
城主府的小公子,面前這個帶著魔氣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孩子。他呲著牙,滿臉臟污,渾身傷痕,全然不像個人樣。
云然覺得丹田處微微發(fā)燙,想到了什么躍下,抽回白虹劍,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說道:“等我一下。”快速跑下山。
須臾,云然提著幾袋油紙包住的吃食,四處望了一圈放下,跳到不遠處的樹上,靜靜等候。
草叢中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云然看到他爬出來警惕地望著,沒有動作。半晌,才咬著紙包爬走。
云然看著笑了起來,跳下樹布下防御陣法,席地而坐。
接連兩個星期,云然除了下山給許巍送了次丹藥,買點吃的就不離開山上半步。
照例放了吃食在法陣外,又拿出今日心血來潮買的新衣服。小獸還是不愿接近,等人消失才咬起離開。
嶄新的衣服被風吹開,他沒拿。
云然也沒在意,盤腿修煉。
月夜,輕柔的月光傾瀉。
云然烤著一只從山上好不容易找來的兔子,火星噼里啪啦炸著,濃郁的肉香味彌漫開來。扯了一片干凈的大葉子,拽了個兔腿包好放到法陣邊緣。
來了。
云然笑著看他縮在一旁,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他抬頭,臟亂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的臉,只有漆黑的眼珠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得驚人。
云然施了個凈水術,似乎是沒感到危險,他還坐在法陣外,被淡淡的水汽籠罩住。
“把衣服換換吧。”云然將新衣服遞過去,果然一靠近丹田處發(fā)燙得更厲害了,眼睛微微發(fā)亮。
“你,叫什么名字?”停在不遠處,沒有再靠近,帶著溫和的笑意。
“小獸”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忘記了如何開口,只會嘶嚎,變得干凈的手指拽起衣服鉆入草叢不見身影。
……
“死人了!”又尖又利的女聲響起。
一個面色蠟黃的少女動作略顯僵硬,跟著人群后面前去湊熱鬧,云然通過少女清晰地看到景象。
“小獸”嗚嗚咽咽地叫著,看著法陣內的少女。
有人來了!
他撲過去想要叫醒閉眼的少女,卻被防御陣擋在外面。狂躁地叫起來,一次次撲過去。
“有人?竟然是她?”清潤的男聲響起。
“小獸”呲著牙撲過去,不讓他靠近少女。
“小畜生!”男子罵道,手上凝起數(shù)道風刃揮了過去,風刃砍在“小獸”身上,劃出一道道深口,血涌了出來。
被刺激著,周身突然升起猶如實質的黑霧,血迅速止住,再次后退猛撲。無數(shù)風刃被突如其來的黑霧吞噬,欺身向前,手指化為利爪,男子的腿被挖出五個血洞,血肉和骨渣混雜。
男子完全沒想到幾日不見,小獸的魔氣竟然如此強大。長針出現(xiàn)在手,狠狠擲了出去,直接刺穿小獸的右肩,釘在了樹上,自己化作一抹青光飛走。
另一邊,少女沉默地挖著坑,等差不多了直接跳下去把自己埋了。
而隨之云然身體一顫,捂著腦袋猛地睜眼:“好痛……”
鼻尖血腥味縈繞,掃了過去,看到樹上掛著的血人瞳孔一縮。靈氣包裹小心扯下長針,將小獸抱在懷里,身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捏碎丹藥喂進去,看到他身上已經破爛不堪,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垂下眼眸。
小獸悠悠轉醒,好溫暖的懷抱,他小聲呢喃:“媽媽。”
云然臉一黑,就要把懷里的小人丟出去。搞笑呢,她一黃花大閨女,男人的嘴都沒碰過,突然來了個孩子叫媽。小獸清醒了,看向云然。
“……”一時間兩人無言相對,“小獸”摸摸自己被理順的黑發(fā),有些怪異。
看著面前變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云然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問道:“我知道你會說話,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嗎?”
“小獸”搖搖頭。
“隨你,不愿意說就算了?!痹迫惶统鲇衿咳舆^去,“吃了,對你好?!逼鹕砥E,陣旗顯現(xiàn),手掌一揮收回儲物戒。
他察覺到了,她要離開了,不會再回來。急急拽住云然的袖子,聲音粗糲嘶?。骸拔覜]有,名字。”
他生來就是不詳?shù)?,被厭惡,被丟棄,沒有人會在乎他。
所以啊,云然特別壞。
她停住了腳步:“那你和我姓,我姓云,叫云然。但你總歸流著九家人的血,就叫云九吧?!?p> 翩然轉身,那張漂亮的臉上勾起一抹淺淺地笑,語氣溫和得讓人心尖兒發(fā)顫。
“現(xiàn)在,和我走吧?!彼@么說。
潔白到刺眼的身影就這么突兀地闖入視線中,再也抹不去。只覺得舌尖發(fā)澀,所有未吐出的話語只化為一個字。
“好?!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