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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鏢

第六十章 馮家疑案

麒麟鏢 跋涉者A 3073 2020-04-19 08:34:20

  轉眼已是丁未年初春,此時后趙石虎正與前涼張重華交兵。后趙傾力而為,身為武士副統(tǒng)領的白冠也難顧其他,不得已撤回了威武堂部眾,歃血盟及嶺南幫等江湖幫派暫時輕松下來。

  半年多的時間,馮正星自感功力進境很快,三陰交穴位的紅點愈發(fā)鮮艷,他知道馬上就可以去往泰山了。

  自從在團山堡得了那幅絹畫,他數(shù)度探究,卻仍難以釋疑,那三個路數(shù)的所有招式都堪稱稀奇古怪,完全不是以往所見的功法套路,每一招式的發(fā)力和運行盡違常理。如第一式中,右拳直擊,身形卻向后閃避,接著左手兩指環(huán)繞,而右拳竟再次前擊,這完全破壞了力道的連貫,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章法。試著做下來,卻似童兒學步一般,左右失衡。更離奇的是,所有招式中竟只有右手單拳,且呈扣握狀,并無指、掌、膝、肘各式,端的奇怪。

  絹畫上除了三套招式外,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曰:“初靜而后動,便符合一之力,反之,奈何?”確是如《素書》所言,“冥而無象,微而難窺”。馮正星猜測,此言似與內家功法有關,卻不知如何運行,無奈,只好把這些招式熟記下來,慢慢揣摩。

  馮正星共為自己準備了兩套面具,周童的身份已經坐實,余下的一個暫時無處可用,他便仔細收好,用粗布包了數(shù)層,放在墻角的一塊青磚下,這是他唯一的隱秘之處。

  柳伯父與父親前往南康拜訪玉扇門掌門于辛梓,至今已有七日,算來也快回來了。他打算臨行前回馮家堡探望母親和家人,這一別又不知何時歸來。他仔細盤算著還需要做些什么,一轉眼卻看見柳嫣送給他的那根竹蕭,一縷思念頓時直達心底,何時再見?再見如何?他不得而知。

  ……

  柳儒雅沒有回來,但武震卻捎來了口信,讓馮正星急返馮家堡。

  出了什么事?馮正星一時心急起來,稍作打點便急急的上路了。

  一路策馬急趕,未及三日,馮正星遍身風塵地回到了馮家堡。

  一別數(shù)載,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倍覺親切,但他心中焦躁,也來不及細細回味,只是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心慌。遠遠望去,家門前似乎有什么不對,再看,那門上竟是一幅刺眼的白綾,他心中一沉,幾乎是跑著來到了門前。

  馮正虎正在門前呆望著,猛見馮正星,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哽咽道:“三弟,你終于回來了,父親他……過世了!”

  ……

  透過朦朧的淚眼,馮天運正躺在壽材之內,暗灰的面色早沒了往日的豐潤,只是嘴角處似乎仍殘留著一絲倔強。

  周圍還有本家的親朋和鄉(xiāng)鄰,馮正星強忍著巨大的哀痛,只能依禮相拜。他是憑吊之客,無論如何不能過于瞠目,禮畢便由馮正武領著進了內宅。

  母親在新安姨娘家走親,至今已有半月,堂內只有二師兄李宏和大哥馮正龍正默然相對。

  一向伶俐的馮正星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搭話,這個家里,除了父親,他的身份也就只有二哥知道。虧得馮正武早有預料,便說些場面客套,那兄弟二人悲傷間也未留意。

  只稍耽擱,馮正星便告辭而去,他須盡快見到柳儒雅。

  ……

  柳儒雅正在前村一家農舍內等他。

  這是馮天運另辟的一處密地,是給歃血盟守護之人的住處。也虧得有此安排,否則大多隱秘或將一泄無余。

  進得房內,馮正星早已泣不成聲,憋悶了半日的悲苦頃刻間一瀉而出。也難為了他,父親靈前,兄弟相對,竟只能扮做尋常之客,又于心何忍。

  馮天運的尸身是在鎮(zhèn)北那個小院找到的。

  數(shù)日前,馮天運與柳儒雅從南康趕返,他徑直回了馮家堡,而柳儒雅則去往新安。分手時約定,馮天運次日也趕去新安,他們要去拜訪一位官員,那官員是馮家的近親。

  馮天運當日過午便回到家中,吩咐家人備置禮品,他明日要外出訪友。

  哪知,馮天運這一去便再無音訊。直到第二日夜間,才在那個小院發(fā)現(xiàn)了他,而此時,他早已過世多時。

  柳儒雅在新安也是如坐針氈。與馮天運交往多年,這還是第一遭,他可是極守信諾之人,斷不會無故爽約。柳儒雅預感不好,便連夜來到馮家堡,果然還是出了事。

  “那院中的老伯現(xiàn)在何處?”

  柳儒雅搖搖頭:“四處探查,竟然了無蹤跡?!?p>  良久,馮正星道:“家父被發(fā)現(xiàn)時可有異狀?”

  “據(jù)正虎說,周身并無傷處,只是……只是面呈怨容,雙目圓睜,似是極怒之狀?!?p>  似一記重錘直擊心間,馮正星周身一怵:“好歹毒!一定是施用了卑劣手段,如此威逼究竟是何等用心?”

  “應該是與本盟有關,天運兄弟是為我而死,我心何堪呀!”柳儒雅連連嘆息,痛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唉!”

  ……

  小院之中還是原本的寂靜,似乎沒有受過任何驚擾。

  房內陳設如舊,內外并無灰塵,想是被徹底的清理過。

  燃起油燈,柳儒雅和馮家兄弟仔細搜尋起來。

  房內狹小,并無可疑之物。

  三人又來到院中,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查找,仍是一無所獲。

  世間之事皆有跡可循,諸葛尚有遺算,萬無消蹤斂跡之理。終于,一個時辰后,在靠近院門口的角落里,馮正星看到了一個讓他眼前一亮的物件。

  這是一段極小的竹管,一端是竹節(jié),而另一端被一個軟木塞子塞住。小心的取下木塞,一縷極微的味道散發(fā)出來。

  “是迷藥,中者便即刻昏睡,醒來后也會周身酸軟,全無勁氣,任人擺布?!瘪T正星精通藥理,自然知道這藥的效用。

  柳儒雅一怔:“難道是熟人?否則……”

  “應該是,否則也不會讓父親輕易服下此物,父親一向謹慎,斷不會與生人飲食,且此處隱秘,也不會把外人引入此間?!?p>  柳儒雅望向馮正武:“當日可有什么人與令尊接觸?”

  馮正武道:“自那日父親離家便再無蹤跡,遍訪鄉(xiāng)鄰亦無所見,直到……”

  “知會大哥和兩位師兄,明日在鎮(zhèn)中打探所有外來之人?!瘪T正星若有所思道。

  ……

  次日正午,馮正武匆匆來到前村。

  “鎮(zhèn)北客棧的伙計說父親那日去了客棧,只是并未在意他何時離開?!鄙灶D,馮正武又道:“那日客棧中客人很多,也不知父親進了那個房間?!?p>  “客棧中住些什么人,可有異常之處?”柳儒雅問。

  “掌柜說大都是一些常客,不過有一個生人似乎在哪里見過,好像是幾年前來過鎮(zhèn)上的一個將官,帶著一些兵丁?!?p>  馮正星聞言一震,與馮正武相視而覷。

  馮正武忐忑道:“難道是魏叔父?”

  “魏叔父是誰?”柳儒雅不解。

  “是新安太守麾下的將官魏子明,那次黑衣人襲擾,就是他帶兵送我們去吳郡。他是父親的舊友,曾是嶺南幫一個堂口的副堂主?!?p>  柳儒雅聞言默然,心道,怎么又與嶺南幫扯上了關系?

  馮正星思忖再三,對柳儒雅道:“此事定有蹊蹺,還是往新安走一遭吧。”

  是日,馮家兄弟及眾親友為馮天運舉禮,一位仗義豪爽,曠達公道的俠士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去了。馮家堡傾眾而出,幾乎所有人都來到馮天運墓前,哀聲一片。馮正星肝腸寸斷,心如刀割,但他知道,現(xiàn)在絕不是傷心的時候,這個公道必須討回。

  馮家堡的一應事務由馮正龍接替,此時他才明白,面前的周童竟是自己的三弟,而父親的身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

  一路上馮正星愁眉不展。他心中百轉,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那個豁達爽快的魏叔父會藏著什么禍心,他竟盼著這只是個巧合。然而,父親呢?父親的冤屈該何時了結?

  馮正星還有一個郁結,他擔心母親承受不住這喪夫之痛,他不知該如何勸慰自己的老娘,他仿佛看到了母親彷徨凄苦的身影。

  ……

  完全出乎馮正虎和馮正星的預料,母親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忍,聞訊只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并沒有再說什么。或許她不愿在孩子面前流露,更不想讓他們?yōu)樽约簱?,有的時候,女性似乎遠比男人更能擔當。

  馮正星的姨父是太守的幕僚,對新安官場自然了如指掌,欲知魏子明的狀況只需稍加提及便可,他不想讓姨父摻和進來,更不想讓母親知道父親是含冤而逝。

  傍晚,姨父回來了。

  一家人說話,自然提起了父親。姨父傷感道:“你父親一向硬朗,怎么會……唉!凡事自有天定,半點不由人?。 ?p>  馮正武似是不經意的問道:“您老可識得魏子明魏叔父?”

  姨父一怔,似乎很驚訝,皺眉道:“怎么提起他來?”

  馮正武忙道:“魏叔父是父親的摯友,平素便極親近,上次就是他送我們去的吳郡?!?p>  “哦,原來如此?!币谈改抗怏@異的看著兩個晚輩,說出了一句令馮正星心底泛涼的話:“魏子明前日也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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