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這個暑假談不上多么精彩,但就是這些個平凡的歲月,撐起了安靜生命里最好的青春。
17歲的狂歡,17歲的放縱,17歲的告別。
他們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在一起,他們站在世貿(mào)大廈的頂層向下望,覺得層云密布地像是到了天堂。
“感覺抬手就能碰到云呢!”安靜樂呵呵地笑著,像個傻子一樣,白邱心里這樣想著。
那時候這一棟大廈是全市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往下看時,會感覺一切的事物都變得那么小,小小的土地,小小的街道,小小的城市,是可以一眼望到頭的。
后來,又過了很多年,又有更高的建筑高聳于天際,世貿(mào)大廈不再稱為巔峰,小巷很少了,很多東西都又翻新,城市不再有以前的相貌,一切都在進步,熟悉的記憶也正在忘卻中,很多都回憶不起來了。
安靜坐在廣場的秋千上,安靜帶著耳機,聽著周杰倫的歌,她不太會唱歌,但又很愿意哼上兩句,白邱坐在樹下面,背著今天新學的英語單詞。
那時候的每個午后,都讓人覺得困乏,廣場的樹已經(jīng)生長到足夠的年紀,繁茂的枝葉給他們打上了遮陽傘,他們靠在樹干上,休憩看書,溫暖的陽光,林蔭的涼爽,一切都剛剛好。
白邱騎著單車帶著安靜,肉肉長得很快,安靜地窩在車籃里,他們到了那條河,肉肉在草地上打滾,撲蝴蝶,安靜坐在樹蔭下,撫摸著柔軟的草,沒看到白邱,好像下了車就看不到他了。
最后白邱不知從哪兒出來的,手上多了根魚竿,轉頭問:“要玩嗎?”
“可我不會?!?p> “你說過的,可以試試。”
白邱的話在耳邊輕輕地響起,她把魚竿送到安靜的手心。
魚餌捏成團,掛在魚鉤上,拋出去,不要說話,耐心等待。
這兒附近有專業(yè)的人來打撈,大魚基本上都釣不到了,弄了半天,只弄到幾條小魚,都給了肉肉。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一次下鉤子之后,一直都拉不上來,白邱站起往河面上看,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掛住了,他瞧著那形狀,半浮在水面上,他走到水邊,網(wǎng),是一張網(wǎng),應該是漁民丟棄的廢品,是它纏住了魚鉤。
白邱脫掉鞋子。
“你做什么?”
“我要過去把鉤子弄出來。”他脫了T恤,丟給安靜。
“握緊桿子,記得拉。”他走到水邊,聲音還飄在身后。
安靜還來不及吭聲,只見他幾步走過去,水立刻漫過了腰肢,像大海吞噬泥沙一樣迅猛,不留痕跡。
這應該是到深水區(qū)了,安靜看到水位已經(jīng)淹到了他的下巴。
“你當心?!卑察o在水岸邊干著急,她忽然想到劉倩說過,這條河淹死了不少人,她緊張地吞咽唾沫,手心里都是汗水。
白邱看不到鉤子具體在哪兒,硬拉是拉不上來的,他潛到水里,這兒的有一部分水是直接從山上流下來的,還算清澈。
他猜的沒錯,確實是一張網(wǎng),破舊的,上面好像還帶有一些火燒的痕跡,這網(wǎng)還算有些價值,倒是撈到了好東西,他找到了鉤子,使勁一扯,把鉤子帶了出來。
他猛地竄了一下,沖出水面,他抹了把臉,對著安靜喊,“快拉!”
安靜聽到后趕緊收起桿子,她想著幸好,沒事了,擔心是多余的,她收好桿子,放在地上,可當她再抬起頭時,水面上已經(jīng)沒了人。
她趕緊跑過去,水面上平靜極了,什么也沒有,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她什么也聽不到,今天連風也不曾光顧。
“白邱?!彼爸?,但沒人應,這片環(huán)境里靜謐地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她定睛看,真的沒有,她快要嚇哭了。
她慌忙跑到水邊,她急得左右張望,這附近沒有人的,誰能來救救他,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她嘴里氤氳著什么,她的嘴里抖著,幾乎是抖出了那個詞,“報……報警?!?p> 她要扭頭,她的手機就放在背包里,可她就只側了一個身,腳底便升了水。
她忽然就懵了,身體傾斜了,她跌進水里,明明她是要去拿手機的,怎么腳一滑就朝水域的方向去了,像是忽然踩空時的心理落差,她的手伸在半空,幾乎是來不及思考的速度,她的全身都浸在了水里。
河里的泥沙很松軟,像是踩在棉花上,她只跌了一小步就感覺整個人像是要被吸進水里去了一樣,原來這條河,是凹型的,泥沙又滑,絕不給你反悔的機會。
她一下子摔了進去,仰面嗆了一口水,像是往越來越深的地方去的,水里是感覺不到水流的沖向的,她的觸感不會告知她是在往哪邊走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就又是另一個世界了。
她不會水,掙扎了一番也沒有任何效果,她覺得自己要死了,周圍沒有聲音,就這樣結束是不是有點虧。
她沒來得及睜眼,也幾乎是怕了,不敢睜開眼睛,她只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周圍忽然升起了一陣光芒,像是被誰托舉起來,白邱拉著她的手,浮出水面,安靜終于感受到了陽光,她長吸了一口氣。
白邱一句話也沒說,拉著她朝岸邊游,安靜睜眼,原來,在很短的時間里,她沖出去了這么遠。
到了岸邊,安靜趴在地上咳嗽,白邱把地上的T恤拿過來蓋在她身上,遮掩住因為被淋透而若隱若現(xiàn)的身軀。
“你瘋了嗎?!”白邱蹲下身來,他幾乎是壓低著聲音說話的,絲毫沒有溫度,安靜抬頭看他,果然是好生氣的一張臉。
“我見你一直沒出來?!?p> “那你也不應該自己跳進去?!彼行?,她整天腦子里想著些什么。
“我本來想打電話報警的……我只是滑了一小步?!卑察o說不清楚當時她是如何思考的,她只是想救他,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
“可這一步也會要了你的命。”他低頭看著她。
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這類事情,白邱希望她能跑開。
肉肉嘴里叼著一條大魚,是剛從漁網(wǎng)中弄出來的。
迫不得已,白邱生了火,要把衣服烘干才行,不然容易感冒,肉肉吃得撒歡,它滿足的很,倒是這兩人,一個個都喪著臉。
兩個人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