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今天和韓露的相遇,安靜覺得突然又無措,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要她出了學(xué)校的門,就不得不面對她,她想了很多,卻怎么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只有躲避她,像敏銳的老鼠那樣躲避天敵才有可能平安無事。
她沒想過依靠任何人,因為人都怕麻煩,更不會自找麻煩。
接下來的日子里,她必須要小心翼翼地過著,第二天她上學(xué)的時候來得那樣早,路上沒幾個人,天冷了,她背著書包在校園里奔跑,她從校門口沖進來時速度那樣快,好像在心里暗示道,只有離校門口越遠(yuǎn)她才越安全。
有白氣從口鼻中呼出來,她縮著脖子,因為每個清晨都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她的臉蛋紅紅的,小小的身影幾乎融到這晨霧里。
她依舊努力學(xué)習(xí),永遠(yuǎn)一絲不茍,只是她不明白劉倩忽然的冷漠是什么意思,這天中午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叫劉倩去吃飯,劉倩沒有理會她,安靜看著她扭頭叫了另一個名字,并且挽著那女孩走出了教室,這時候她才恍然大悟。
安靜這才察覺到從昨天到現(xiàn)在劉倩的反常不是偶然現(xiàn)象,原來不知不覺中,劉倩忽然朝后退了一步,將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這么遠(yuǎn)。
她從抽屜里拿了飯卡,走到午時陽光溫暖的懷抱里,瞇了瞇眼,她張開雙臂,站在空曠的走廊里,忽然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
她輕快的腳步不正映襯著她此刻的心情嗎?她不難過,她挺好的。
這天中午,安靜一個人到餐廳吃飯,她端著飯碗在找位子,她看到劉倩正和另外兩個女生坐在一起吃飯,劉倩旁邊有位置,甚至她也看到了安靜,但沒招呼安靜過來。
安靜沒有過去,她也找不到理由過去,劉倩看了她一眼,又把頭低了下來,同那兩個女生談笑。
安靜面前的這一桌女孩已經(jīng)吃好了,拿著碗筷走了,安靜見狀忙坐下來,桌子很臟,她從口袋里拿點衛(wèi)生紙擦了擦,然后把臟紙巾放在一側(cè),埋頭開始吃飯。
周圍的嘈雜熱鬧都是別人的,你只管縮在墻腳,一個人品味孤獨就好,這世間的繁華景象都與你無關(guān)。
安靜一口一口地咀嚼著,她咬著的不是米粒,不是食物,因為她根本就嘗不出任何味道,所以那是什么呢?她湊上去聞,可還是嗅不出任何味道。
“哈哈哈,我知道那個,他超好笑的?!睂γ孀雷由系娜诵χ?。
安靜把米飯咽了下去。
“我跟你講,我賭喬丹,一包辣條敢不敢?”鄰桌又發(fā)聲。
安靜用手去拍打胸口,那口飯卡在喉嚨里,很難咽下去。
“你瘋了?那個包超貴的!”那是更遠(yuǎn)的聲音。
安靜咳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她的鼻子酸了,眼前花成了一片。
……
周圍匯聚起來的聲音,耳朵照收不誤,嘻嘻,哈哈,咯咯,嘿嘿,全都涌進耳朵里,在腦子里爆炸,安靜捂著嘴巴,強迫自己不要吐。
安靜不清楚她是怎么吃下去的,她感覺肚子里翻滾著,像是在胃里放了個火球,燃燒著,吞噬著她的身體。
吃了飯之后,安靜拿著碗筷去水池邊洗碗,她剛打開水龍頭就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她扭頭去看,是白邱。
“怎么一個人?”大老遠(yuǎn)他就看到安靜一個人坐在那兒吃飯,“那個女孩呢?”他也開了水龍頭,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個人的位置,白邱說過,在學(xué)校還是不要認(rèn)識的好,不管是對于學(xué)校的校規(guī)還是對于他們自己,這都是最好的方式。
“有事吧。”安靜的聲音聽不出波瀾,但這個謊話很快就被拆穿,“你們鬧矛盾了?”他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劉倩。
安靜沒多說,因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好像是?!?p> 只幾秒的時間,安靜忽然又抬頭笑著,“沒關(guān)系的,過幾天應(yīng)該就好了?!?p> 白邱看著她佯裝的笑容,沒吭聲,她太不擅長撒謊了,心里藏著的事都寫在臉上,很容易理解。
“你們有什么事說清楚,總會好的?!?p> 劉倩朝他們這里看了眼,眼里藏著事,她看起來并不開心,和這兩個女孩聊得也并不投機,但是,她不想再回去了。
“你們男生一般都喜歡什么東西?”安靜忽然開口。
被安靜這么一問他也愣住了,手里的動作下意識地停了一下,他弄了點臺子上的洗潔精,“為什么這么問?”
“昨天唐笑生日,可我沒送禮物,就空著手去了?!卑察o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邱看著她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昨天他想了很久的事情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感覺心理的落差挺大的,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大門的禁錮算是打破了,自此以后,安靜應(yīng)該不需要害怕了,他還挺寬慰的。
“男生一般……”白邱也埋頭洗碗,但他的話還在繼續(xù),水流給他們演奏了背景樂,白邱微笑的面容,安靜仔細(xì)地聆聽,時間慢慢地流失,一切都剛剛好。
“聽懂了嗎?”
“懂了?!?p> 小小的空間里,兩個人都藏著秘密。
感覺今天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的漫長,但她一點也不期盼下學(xué),她倒是挺樂意在這兒多待一會兒的,可時間怎么會去等她呢。
“鈴鈴鈴!”鈴聲還是響起了,像是噩耗。
下學(xué)了,這個教室忽然熱鬧起來,有人從睡夢里驚醒,人們歡呼雀躍,比過年還快樂,劉倩從她的面前跑過去,也不知道在慌什么。
放學(xué)時間對安靜來說就像是煉獄,近乎煎熬又無措,她站了起來,收拾好書包,打算出門。
這時候她忽然聽到值日生的對話。
“我剛聽我朋友說,今天韓露帶了幾個人來,就在大門口,不知道在等誰呢?”
“要是被抓住肯定少不了一頓打?!?p> “不知道是誰這么倒霉。”兩個人相視一笑,又開始掃地。
安靜咬著牙,走到樓梯口,她的一只腳幾乎已經(jīng)要放下來了,但又猶豫不決。
“誰這么倒霉啊!”
“要死了要死了!”
那些人說的話一直在腦子里重復(fù)著,揮之不去。
后面的人催促她,她忽然又扭頭上去,那人回頭瞅了她一眼,覺得莫名其妙。
安靜在走廊上奔跑著,她怕了,這次是真的怕了,她不敢一個人走出這學(xué)校,那一瞬間,他覺得白邱是他全部的依靠,好像只要他在,一切的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似的,其實一直以來,白邱一直就在扮演著這樣的角色,不是嗎?
她跑到六班門口,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白邱。
其實在中午看到白邱的時候,她還在暗示自己,千萬不要再把白邱牽扯進來,從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他身上的傷一直都沒有完全恢復(fù),她明明都想好了要自己抗的。
可她的本性是懦弱,是膽小的,她總在害怕,也總在受傷。
其實人經(jīng)常這樣的,說的話,和做出的事是不相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