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領了兩千人馬作為先鋒,準備殺往杭州。
張浚親自到吳江給韓世忠壯行,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畫風。
“良臣,”張浚緊緊握著韓世忠的手,叮囑道:“陛下還身在險境,良臣此行為先鋒,切不可操之過急,否則苗劉二賊狗急跳墻,你我就得不償失了?!?p> “大人放心,韓某也不是魯莽之輩,定會相機行事,先保陛下無虞,再與賊計較。”
張浚點點頭,叮囑道:“你最好是先到秀州,占據糧道,一面等我大軍云集,一面給苗劉施壓,使賊自遁為上?!?p> “末將明白?!?p> 當日,韓世忠殺到了秀州城。一入秀州,韓世忠就對外宣稱自己病了,要在秀州好生將養(yǎng)身體,同時讓士兵大張旗鼓、大造聲勢地趕制攻城戰(zhàn)具。
……
韓世忠領兵南下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杭州,苗傅劉正彥坐不住了。
“苗大哥,韓世忠領兵前來,現在該怎么辦?”
“唉,這個韓世忠?!泵绺祽n心忡忡地說道:“在外諸人中,我最擔心的就是韓世忠。”
“這是為何?”
“韓世忠此人不簡單吶?!?p> 苗傅又嘆了口氣,道:“此人有勇有謀,打起仗來不要命的主,當年平定方臘,就是他單槍匹馬,涉險數里之地,當場格殺方臘貼身護衛(wèi)數十人,最后將方臘擒獲。”
“方臘是韓世忠抓住的?!”
“嗯,”苗傅仿佛是在想象著韓世忠當時的勇猛,解釋道:“只是當時韓世忠不過是個小小校尉,沒人撐腰,功勞自然被安到了別人的頭上?!?p> 劉正彥聽說韓世忠一人殺數十,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急切地問道:“大哥,事情緊急,如何是好?”
“賢弟莫急,對付韓世忠也不是沒有辦法?!?p> “哦,”劉正彥眼睛一亮,急忙催促道:“大哥莫賣關子,趕緊細細分說?!?p> “韓世忠有家眷在杭州,名叫梁紅玉,只要我們拿住那梁紅玉,不怕韓世忠不乖乖就范?!?p> “可梁紅玉只不過一區(qū)區(qū)婦道人家,韓世忠會為了一個女人就范嗎?”劉正彥表示嚴重懷疑。
“要是別人我不敢說,韓世忠嘛,不怕他不聽話?!?p> “這又是為何?”
“一來韓世忠與梁紅玉感情甚篤,二來梁紅玉已懷了韓世忠骨肉,正在杭州待產,你說抓了梁紅玉,韓世忠能不乖乖就范?!?p> “哈哈,對對對,大哥妙計?!?p> “不過此事也不是萬無一失,我還得找朱相公合計合計,你我兄弟二人可不能有半點行差踏錯?!?p> “嗯,大哥所慮甚是,我們總比不得朱相公有識謀?!?p> 雖然苗傅和劉正彥兩人缺點腦子,但捉拿梁紅玉、逼迫韓世忠就范的點子,還真挺高明的。因為韓世忠和梁紅玉的感情真的太好了,好到韓世忠可以為她豁出一切的那種。
梁紅玉是韓世忠的繼室,原籍池州,祖父與父親都是武將出身,梁紅玉自幼隨侍父兄練就了一身功夫。
徽宗宣和二年,睦州方臘嘯聚山民起義,迅速發(fā)展到幾十萬人,連陷州郡,官軍屢次征討失敗,梁紅玉的祖父和父親都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zhàn)機,戰(zhàn)敗獲罪被殺。梁家由此中落,梁紅玉也淪落為京口營妓。但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對平常少年子弟多白眼相看,毫無娼家氣息。
方臘之亂,禍延六州五十二縣,戕害百姓二百多萬?;兆谝酝?、譚稹統(tǒng)率大軍鎮(zhèn)壓,方臘最后被一位小校所捉,這個小校就是韓世忠。
童貫平定方臘后,班師回朝,行到京口,召營妓侑酒,梁紅玉與諸妓入侍,在席上認識了韓世忠。韓世忠在眾多將領大吹大擂的歡呼暢飲中,獨自顯得悶悶不樂,引起了梁紅玉的注意;梁紅玉那颯爽英姿,不落俗媚的神氣也引起了韓世忠的注意,兩人各通殷勤,互生憐惜,韓世忠也不嫌棄梁紅玉的身份,替她贖身并娶之為妻,于是英雄美人成眷屬。
韓世忠和梁紅玉關系鐵,那是出了名的。
朱勝非聽苗傅說要捉拿梁紅玉逼韓世忠就范時,心中悚然一驚,這兩個豬頭三居然還能想出這樣的毒計來?
對于重情重義的韓世忠來說,梁紅玉就是逆鱗,如果真讓苗傅等人抓了梁紅玉,就等于拿住了韓世忠的七寸,保不準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朱勝非暗嘆天不絕人,讓這兩個豬頭三來找他問計,他故作驚訝的埋怨道:“苗將軍,你差點闖下大禍!”
什么?闖下大禍!
苗傅、劉正彥二人心頭一驚,連忙請朱勝非解惑。
朱勝非安慰道:“苗將軍也不用擔心,幸好你來問計,要不然事情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請相公賜教。”苗傅見朱勝非說的這么嚴重嚇人,當即也有點懵了,自己一條好計怎么就要闖禍了呢。
“苗將軍,韓世忠此人你也知曉,吃軟不吃硬。他未立即前來赴任,說明他正在猶豫,舉棋不定,如果你抓了梁紅玉逼他就范,就等于親手把韓世忠變成了敵人,你說是嗎?”
朱勝非一番話著實讓苗劉嚇出了一身冷汗,暗自責怪自己怎么能想出這么愚蠢的主意來,這不是自挖墻腳、自毀長城,自己挖坑自己跳嗎,幸好朱相公一語點醒夢中人,好險!
“相公,那您說該怎么辦?”苗傅摸了摸額頭冒出的冷汗。
朱勝非看了一眼苗傅,心頭暗自好笑,自己三兩句話就把二人唬住了,當下支招道:“苗將軍,此事說來也不難?”
“哦,”苗傅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相公快快請講!”
“莫急莫急,”朱勝非這個老倌故意賣起了關子,“對于韓世忠這樣的人,要想方設法千方百計地拉攏。你也知道,他和梁紅玉感情深篤,很聽梁紅玉的話,你派梁紅玉前往秀州勸韓世忠歸附,如果韓世忠前來投奔,張浚等人還敢鬧事嗎?”
“嗯、嗯?!?p> “可萬一梁紅玉去了秀州不回來呢?”劉正彥這個一號豬頭居然問到點子上。
“呵呵,”朱勝非用笑聲稍稍掩飾了驚訝,不徐不疾地說道:“梁紅玉只是一婦道人家,婦人家眼皮子淺,看重的無非是富貴榮華,這還不簡單嗎,封她個誥命,再賞賜些財物,誘以富貴,她還不乖乖地聽話?”
“哈哈……,妙!妙!妙!”苗傅撫掌大笑,連連夸贊道:“相公真乃諸葛再世,這次要是沒有相公指點,我兄弟二人真的要闖下大禍而不自知了,多謝相公恩情,請受我兄弟二人一拜?!?p> 唉,豬頭三開始數錢了。
有了朱勝非給出的妙計,苗劉二人感覺前途一片光明,憂慮一掃而空。
當天,苗劉二人就以孟太后的名義下詔,封梁紅玉為安國夫人,并派她前往秀州勸說韓世忠來投。
被軟禁在家的梁紅玉接到了苗傅派她去秀州的命令,真是喜不自禁,當下不管日已西沉,推說想早日勸韓世忠反正,騎上一匹快馬,便連夜趕往秀州,逃出生天。
得到梁紅玉安全出城的消息后,朱勝非也是喜不自禁,感嘆道,最愛不是神一樣的隊友,而是豬一樣的對手啊。
梁氏連夜出城,苗劉二人還夸梁氏上心,喜滋滋地在杭州等著梁氏的好消息。
結果,第二天等來了一個他們有點不想見的人——馮番。
盡管馮番第一次去勸說苗劉無果,但他的膽氣和勇于任事還是得到了張浚的肯定,所以張浚把他留在了身邊當幕僚。
在呂頤浩、劉光世、韓世忠等人會合后,張浚對苗劉二人展開了最后的心理攻勢,希望兵不血刃使賊自遁。
盡管苗劉二人不大想見馮番,但出于對馮老師的尊重,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他的第二堂課。
馮老師也挺牛掰,這次不講優(yōu)點,光講缺點,臨了才把正事給辦了——轉交張浚的信。
張浚的信很簡單,就短短兩句話: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宮闕,廢立之事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德,一旦遜位,豈所宜聞?
簡單來說,苗劉二人擅自廢立,是大逆不道,再不懸崖勒馬,就等著被爆菊吧,也算是最后通牒。
這兩個豬頭看了信,終于開始恐懼起來。
“大哥,怎么辦?”
“兄弟,讓我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p> “這個張浚最是可恨?!?p> “張浚!”苗傅心里早就把張浚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恨恨道:“兄弟,現在既然撕破臉,咱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張浚是這幾個人中的主心骨,我們就先拿他開刀?!?p> 三月二十三日,苗傅任韓世忠為定國軍節(jié)度使,張俊為武寧軍節(jié)度使、鳳翔府知府,張浚責降為黃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妄圖通過一打一壓,分化瓦解勤王軍。
而張俊等人對這個偽命一笑置之。
苗傅又派遣心腹苗瑀、馬柔吉率重兵扼守臨平,擺出了要和勤王軍真刀真槍硬碰硬的架勢。
三月二十四日,日中黑子沒。
也就在這一天,呂頤浩和劉光世相繼領著大軍達到平江與張浚會合。
三月二十五日,大兵云集的鋤奸五人組傳檄中外,聲布苗劉之罪,以韓世忠是前軍,張俊為翼軍,劉光世為游擊殿后,張浚和呂頤浩總領中軍,正式討賊。
張浚這邊發(fā)布了討賊檄文,杭州城內也緊密配合著做戲。
二十七日,孟太后下詔,令睿圣皇帝處理兵馬重事,為還政趙構做好了準備。同日,張俊、劉光世相繼發(fā)兵杭州。
二十八日,呂頤浩、張浚率勤王軍主力從平江出發(fā),正式揭開了討賊大幕。
苗劉二人聽聞呂頤浩張浚大軍發(fā)兵,立刻慌了手腳,急忙下令任張浚為同知樞密院事,翰林學士李邴、御史中丞鄭瑴并為同簽書樞密院事,幻想以高官美爵誘之。
二十九日,呂頤浩、張浚駐扎吳江,正式聯(lián)名上奏請求高宗復位。
呂頤浩、張浚等人的聯(lián)名上書,徹底澆滅了苗劉二人的最后一點幻想。
剛開始張浚等人力量不足,只是上書請求高宗親自總理軍國要務,如今直接提出復位,說明呂、張等人已勝券在握。
接到呂張上書,苗劉二人憂恐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哥,事情萬分緊急,咱們還是找朱相公商議商議吧?!?p> 現在在劉正彥心里,朱勝非是唯一救星。
?。ú恢挥X更了十萬字,感謝育人難、修真太累、6么么、安靜看小說1等幾位書友一直來的鼓勵和支持,雖然現在這本書關注的人不多,也沒什么推薦,但十里西湖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