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和被包了場,今日溫州府有頭臉的人都聚在這里給葉治接風慶賀。
三杯下肚,秦檜對葉治更加熱情,勾搭著葉治的肩膀不停地說著話。
“我聽說當年狀元郎在五味和還題過一首詩叫《送瘟神》,轟動了浙南文壇。”
“呵呵,秦大人見笑了,見笑了,那是在下酒后妄言,后悔都來不及?!?p> “哈哈哈,聽說這詩是不堪某人騷擾所作,可對?”
葉治一臉無辜地撓了撓頭,笑道:“嘿嘿,當年葉某年少無知,秦大人見笑見笑?!?p> “哈哈,狀元郎也是性情中人,很對老夫的脾性。不知狀元郎今年貴庚啊?”
自來熟的秦檜,湊得很近,酒氣差點都要噴到葉治臉上去了。
問我貴庚?
切,老子十七歲中狀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還不夠明顯嗎。
“在下今年虛度十七,呵呵?!?p> “十七啊,少年天才真是名不虛傳?!鼻貦u放下酒盞,頓了一頓,問道:“狀元郎可曾婚配?”
秦檜這么一問,葉治心里咯噔一下,這老貨不會想當我的便宜丈人吧。
于急忙擺手堵道:“沒有沒有,葉某年未弱冠,現(xiàn)在談婚論嫁為時尚早,為時尚早?!?p> “哎,十五六歲就婚配的大有人在,十七哪里早了。”秦檜大不以為然道:“成家立業(yè)成家立業(yè),先成家后立業(yè)不是,狀元郎乃是天之驕子,金榜題名,再娶個門當戶外的小娘子,豈不是美哉?!?p> 葉治一聽,篤定了秦檜是急著推銷“殘次品”,連聲推卻道:“婚姻乃是大事,在下想先以王事為重。”
“狀元郎忠心王事,甚可嘉許?!?p> 秦檜見獵心喜,以為葉治說的是客氣話,當下也舍下面皮,開門見山道:“老夫就直說了,老夫家有一女,年方二八,知書達理,略有蒲柳之姿。老夫與狀元郎一見如故,所以今日我腆著臉給小女做媒,欲與狀元郎結為秦晉之好,不知狀元郎意下如何?”
我靠,還真是。
老子分分鐘都想弄死你這個禍害,你這老匹夫還想做小爺便宜老丈,做夢去吧。
“秦大人美意,在下真是誠惶誠恐。只是在下年紀尚小,不想這么早婚配,怕是要辜負大人美意了,還請大人見諒、見諒。”
“噢,”見葉治一再拒絕,秦檜的臉有些不動聲色地陰了下來,場面稍稍尷尬了一瞬,秦檜又拿起酒,笑道:“哈哈……,不談兒女事,來,狀元郎,老夫再敬你一杯!”
……
陳有貴張羅著在五味和擺了三日的宴席,親來朋往,真是無比的熱鬧。
葉治家的門檻也差點被媒婆踩斷了,上門說親的絡繹不絕。
有不少好人家的小娘子,阿爺阿姥頗為意動,他們盼著能早日抱上重孫子,不過葉治志不在此,也只好作罷。
此次回溫,葉治最遺憾的就是沒有見到授業(yè)恩師薛弼。
在溫州待了十天,葉治便帶著不舍啟程前往高郵赴任。
高郵史稱江左名區(qū)、廣陵首邑,為帝堯故里。秦王嬴政于在此筑高臺、置郵亭,故名高郵,別稱秦郵。
靖康之亂后高郵曾降格為縣,紹興五年十月,趙構下旨復高郵縣為軍,以知縣兼軍事,而葉治就是高郵復軍后的首任軍政長官。
高郵軍地處揚州和楚州之間,緊靠著新開湖,這里水網縱橫、湖泊密布,是大運河上的貿易重鎮(zhèn)和軍事要地。不過經過連年的戰(zhàn)火,加之這里地處江淮前線,民生十分凋敝。
本來新科狀元至多任上郡簽判,如果遇龍飛之年,可以再提一級,任下郡通判。
而葉治一上來就是高郵知軍,一把手,雖然高郵軍只下轄一個高郵縣,但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知州資序,品級擺在那里,可見趙構對葉治的青眼有加。
朝中的大臣都明白,這是典型的鋪路子又壓擔子,趙構是將葉治作為重點的培養(yǎng)對象,將來定是要委以重任的。
高郵軍地處運河要道,是金人渡淮南下的必經之路,只要一開戰(zhàn),楚州、高郵首當其沖,所以炘兒和小琴對葉治安全的擔憂不無道理。
不過,還好韓世忠就在揚州。
……
“哈哈哈哈……,好兄弟,想死哥哥了。”韓世忠粗獷的笑聲振的耳膜都嗡嗡作響。
“韓大哥!”葉治快步迎了過去,久別重逢的喜悅涌上心頭,哎,你還別說,一年不見,還真有點想這個粗人,“有勞韓大哥親自來接我?!?p> “你我兄弟還說這么個客氣話,一年未見,可想死哥哥了?!?p> 韓世忠一把摟過葉治的肩膀,興奮地笑道:“你小子還真不是蓋的,真中了狀元,這十七歲的狀元在歷朝歷代都是罕見吧,真不賴真不賴,我韓世忠認了一個好兄弟,痛快痛快!今天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韓大哥,你可別嚇唬我,我這酒量哪能跟你比?!?p> “嘿嘿,今天誰都不能認慫。……來來來,大伙都認識一下,這是我韓世忠的義弟,新科狀元郎葉治?!?p> 今天韓世忠擺下了大仗陣,把宣撫司主要的參謀和將官一股腦兒全拉到城外迎接葉治。
“見過狀元郎,見過狀元郎”
葉治連忙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葉治見過諸位將軍。”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宣撫司參謀官陳桷?!?p> “這位是董旼董將軍。……”
韓世忠把隨行的幾位大員粗略地給葉治介紹了一遍,一拍葉治的肩膀,叫道:“走,兄弟,回城再說,這一年沒見,哥哥真的有很多話要說哩?!?p> 韓世忠早就在宣撫司內備好了酒席,今天既然是招待兄弟,而且是狀元兄弟,那怎么豐盛都不為過,酒用得都是神仙醉,而且管夠。
平時舍不得多喝的韓世忠,是想乘機監(jiān)守自盜。
葉治總算是領教了軍中的豪氣,肉一塊塊大的像磚頭,鋪在大盆里滿滿當當,肉倒是上好的牛肉,這年頭殺牛犯法,所以牛肉是難得一見。
除了牛肉,還有雞啊鴨啊都是整只的,還有一些野味,當然還少不了當?shù)氐奶禺a江鮮。
剛一入座,菜都沒吃正經吃上一口,喝酒的高潮就像暴雨一樣,毫無前奏地到來。
幸好眾人知道神仙醉的分量,把原來喝水酒的大碗換成了杯子,要不然,一照面三碗下肚,基本就喝死過去了。
換成杯子也不成,宣撫司的這幫子土匪,在韓世忠剪彩似的和葉治喝了一杯后就紛紛上陣,左一個狀元郎又一個葉大人,完全就是車輪戰(zhàn)碾壓戰(zhàn)術。
好嘛,不大一會兒工夫,葉治已經有些迷糊了,韓世忠也不管管,只顧著自己笑著看熱鬧,看來就是成心讓葉治出丑,乘機報他限酒之仇。
……
葉治醉了,醉的一塌糊涂,醉的不省人事。
韓世忠也忒不是人,將爛醉的葉治往床上一扔,就等著他自然醒。
葉治吐了幾次,足足睡了一天,才捂著腦袋醒了過來。
好好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喝了兩碗粥,這才覺得魂魄稍稍聚攏了一些回來。
“兄弟,要不要再來點回魂酒啊。”
韓世忠的話引起了在座一幫丘八和被丘八污染了的文化人的哄笑,葉治剛醒過來,韓世忠又設下了宴席。
“你可拉倒吧韓大哥,我現(xiàn)在聞到酒味就想吐。”
“哈哈哈哈哈……?!?p> “嘿嘿,既然如此今天就不勉強你了,你就管自己吃菜,我們管自己吃酒?!表n世忠拍了拍葉治的肩膀,說道:“軍中的酒菜有軍中的味道,你多吃點?!?p> 葉治也不客氣,伸手抓起一個牛蹄子就啃了起來。
“哈哈哈……,好好,你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到了軍中也有了這股豪爽勁,痛快!”
酒醒了,葉治才明白這頓酒是韓世忠故意任他醉的。
有人說中國是人情社會,酒是最好的潤滑劑,這句話可真不假。
葉治一場酩酊大醉,換來了宣撫司一干人等的認可,他感覺眾人看他的眼神中少了一些陌生和隔離,多了一份親和與信任。
葉治要在高郵混,今后少不得和這幫子人打交道。
讓人家從內心里認可你,對于葉治今后開展工作會有很大的幫助,韓世忠這樣子安排確實有他的深意和道理。
啃了個牛蹄,又吃了些菜,胃里也有了七八分,葉治給自己斟滿了酒,舉杯道:“韓大哥,各位兄長,小弟今日宿醉未醒,多了喝不了,小弟的心意全在這一杯酒里,我敬韓大哥和各位兄長,小弟先干為敬?!?p> 說完一仰頭,十分瀟灑地把杯中酒給一口悶了。
“好!好!”在座的粗魯人各個叫好,“狀元郎真是不賴?!?p> 韓世忠笑瞇瞇地看著葉治,贊許地微微點頭,也舉起了杯子,“來,兄弟們,大家一起干了!”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