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怎么知道的?!?p> 韓世忠再次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盯著葉治。
“我說了不難,去年冬漣水軍那邊已經(jīng)打了一仗,估計沒這么快又有動靜。那就剩下泗州和淮陽軍,泗州與楚州有洪澤湖相隔,即使走運河也要繞一大圈,而淮陽軍與楚州只隔著淮水,利于速戰(zhàn),所以我猜肯定是淮陽軍?!?p> 葉治這么一解釋,韓世忠服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兄弟你還真神了,你要是投身軍旅定然能成為一員名將?!?p> “大哥為何要對淮陽用兵?”
“兄弟你不知道,最近這劉豫又蠢蠢欲動,與其每次被動挨打,這次倒不如狠狠教訓他一下,讓他長點記性。”
“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無論興亡,百姓最苦。”
“兄弟心系百姓,哥哥我也是為保一方百姓平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收復中原,讓我大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yè)。”
“大哥若是真有一日出兵收復中原,我愿為馬前卒。”
“呵呵,那我可不敢,你是文曲星下凡,這打仗的事還是交給像我們這樣的粗人吧?!?p> “韓大哥你又取笑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殺敵保國還分什么人不成?!?p> “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人人都要像兄弟你一樣,大宋朝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p> “不過不是我給大哥潑冷水,這收復中原真的不容易啊?!?p> 可能是突然間想起了棲霞嶺下那兩座孤墳來,葉治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兄弟今日怎么啦,哥哥我可從來沒見你這樣子嘆氣?!表n世忠有點奇怪地問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沒什么。”
“收復中原也沒你想的這么難,當年勾踐臥薪嘗膽十年生聚,還能吞吳稱霸,何況我朝還有江南半壁。只要上下一心,收復中原也非難事?!?p> “但愿吧?!?p> 葉治可沒有韓世忠這樣樂觀,暖風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实鄱紱]有收復之心,只想偏安一隅,這樣的夢還能實現(xiàn)嗎。
唉,葉治心中不由又嘆了一氣,腦子里揮不去的都是“天日昭昭”四個大字。
紹興六年二月十七,韓世忠引兵攻宿遷,統(tǒng)制呼延通與金兵戰(zhàn),敗之,擒金將孛堇牙合。
十八日,韓世忠圍淮陽軍。
二十三日,金兀術(shù)救淮陽,韓世忠引兵歸楚州。
……
陽春二月,天氣漸暖,小葉相公忙著安排興修水利,準備春耕。
高郵水網(wǎng)密布、湖澤眾多,耕作上不患無水,而是怕水利失修造成澇灌,所以興修水利的重點就是暢通水道,防止溝渠淤塞。
治水利,技術(shù)上沒什么困難,主要耗費人力,通常的做法是家家出丁,義務勞動,不愿參加義務勞動的可以出錢助役。
為了盡快搞好農(nóng)田水利不耽誤農(nóng)時,葉治也是蠻拼的。
不僅從剛有起色的地方財政中撥出一筆??钣糜谂d修水利,而且親自在田間地頭竄,有時還脫下靴子卷起褲腿和農(nóng)民打成一片,一起干得熱火朝天。
老百姓哪里見過這樣的官老爺,年紀輕輕斯斯文文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居然能放下如此高貴的身份和他們這些泥腿子一起在地頭上干活流汗,做夢都不敢想。
老百姓們徹底被小葉相公折服了,各個都鉚足了勁當作自家農(nóng)活一樣在干,小葉相公的青天名聲也越傳越響。
“大人!大人!”
正彎著腰干活的葉治遠遠就聽到了李秀的叫聲。
“李巡檢何事?”
李秀揚了揚手中捏著的一封信,叫道:“大人,臨安府有書信到。”
“呀,有書信,莫不是炘兒。”
葉治心中不由一喜,自從上任后,葉治每個月和炘兒都有書信往來,好一片郎情妾意、情真意切、情意綿綿。
葉治將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接過信封一看,卻不是炘兒的書信,也不是臨安府來的公文,到底是誰。
打開信一看,我去,原來是岳云!
葉治沒想到岳云會給他寫信,而且還帶來了一個讓他頗為驚訝的消息,當然也是好消息:岳云要成親了!
葉治心里一算,岳云論年歲和自己一般大,虛歲十八就成親,夠早的啊,岳云寫信來是讓葉治去喝喜酒的。
洞房花燭是人生大喜,葉治心里自然替兄弟高興,可高興著高興著,腦子里卻不知道怎么地又憑空鉆出了棲霞嶺下那兩座孤墳來。
唉,葉治嘆了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
岳云的婚期就定在三月初六,也就是三日后。
怎么這么急,葉治心里打了個突兀。
從高郵到臨安走水路一般要四五天,自己要在第三日趕到臨安,那非得星夜兼程不可。
“走,回衙門?!?p> 葉治不敢耽擱,萬一趕不上兄弟的喜酒,那就真對不起兄弟的情義了。
葉治回到衙門匆匆洗漱后交待了幾句,就帶著陳立行和幾名隨從出發(fā)。
運河不比江河,沒有水流可以借力,而且農(nóng)歷三月已是春暖,沒有南下的信風,所以船的速度很慢。
第二日上午,船才到了丹陽,按這個速度想趕上岳云的喜酒估計夠嗆。
葉治沒法子,只能在丹陽舍船就馬,打算從丹陽到常州,再由常州到宜興、長興到湖州,歇息一夜后第三日由湖州過德清到臨安。
雖然一日疾馳三百里累夠嗆,但速度卻是行船不能比的,而且還不用像走運河一樣,要過繞著太湖兜大半個圈子。
到了臨安說不定還有功夫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再準備賀禮呢。
在馬背上顛簸了兩天,葉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吃頓喜酒還真不容易,要是有雙飛就好了。
一路馬不停蹄到了臨安府,已經(jīng)是第三日的未時,還好還好,應該還來得及,而且岳府與韓府就一墻之隔。
……
“呀!小治,你怎么回來了?”梁紅玉看到葉治這個“不速之客”著實吃了一驚。
“嫂嫂,我是趕回來吃義兄岳云喜酒的。”
“難道是今日?”
“嗯?!?p> “難怪這兩日就見隔壁張燈結(jié)彩,原來是娶親。……你看看,云哥兒和你一般年歲,人家都成親了,你呢,和你那個小娘子啥時候定親啊,我可是沒少給你們傳信哩?!?p> 一臉疲憊的葉治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嫂嫂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我先去洗洗,換身衣裳,可不能錯過時辰。勞煩嫂嫂趕緊給我去準備些賀禮,走的匆忙,賀禮都沒有準備,一會兒我就要去岳家了?!?p> “好好,小翠,你們幾個趕緊給治哥兒準備湯水。”
吩咐完,梁紅玉就往庫房奔去。
賀禮對于梁紅玉來說不需要刻意準備,這幾年做白酒生意賺大發(fā)了,加上皇帝的恩寵賞賜,家里庫房里多得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不少稀罕玩意兒,隨便挑個幾件就足夠禮數(shù)了。
岳云是葉治的結(jié)拜兄弟,梁紅玉不敢輕忽,親自在庫房里細細地挑選了幾樣扎得住臺型的物件。
葉治匆匆洗漱完畢,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頓覺神清氣爽。
看到洗漱完畢的葉治,梁紅玉也眼前一亮,不由贊道:“嘖嘖嘖,就憑弟弟這模樣,天下有哪家的小娘子不動心。不過幾月沒見你,黑了些,也更壯實了些,呵呵?!?p> 聽見梁紅玉在開葉治玩笑,剛才伺候葉治洗漱的幾個婢女在一旁花癡般地盯著葉治看,偷偷地抿著嘴笑,顯然是剛才沒少趁機揩葉大帥哥的油。
“嫂嫂,你就別再取笑我了。趕緊的,我要去岳府了。”
“別急啊,你不先看看我準備的賀禮啊。”
“有啥好看的,你準備的東西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嫂嫂,我先過去了?!?p> 說完趕緊在幾個春心萌動少女吃人般的眼神中逃出了廳堂。
“你們這幾個死丫頭,剛才沒少占治哥兒便宜吧?!?p> 看著葉治紅著臉慌慌張張地逃離,梁紅玉一邊瞪了瞪小翠幾個,一邊笑罵道。
“哪有啊,夫人,咯咯咯咯……?!?p> 還沒有?你們幾個就差唱十八摸了。
韓府岳府就兩隔壁,幾步路就到。
平素里不顯眼的岳府,今日里里外外都是張燈結(jié)彩,大紅的喜字貼貼貼,好不熱鬧。
岳府有迎客唱禮的,見葉治姍姍來遲,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客人。
葉治有些不好意思地報上了名帖,迎客倌一聽是新科狀元郎,又是新郎官的結(jié)拜兄弟,哪敢怠慢,趕忙延請入內(nèi)到廳堂。
此時廳堂里里外外已經(jīng)或坐或站,都是前來觀禮的親朋好友,大家有說有笑。
到了廳堂外,迎客倌把葉治交接給了唱禮倌。
唱禮倌打開禮單一看,我去,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新科狀元郎,不由心中激動,連忙捧著禮單,使出了渾身力氣唱了起來:
“新科狀元、承事郎、高郵知軍葉治葉大官人到!葉大官人賀儀——白玉如意一對!玉璧一雙!赤金一百兩!上等蜀錦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