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和夜梟般的笑聲讓滿地尸體的廳堂顯得更加瘆人。
太好了,哈哈,老天爺都幫我,我張方和命不該絕啊。
黃成蹊和車漢相繼毒發(fā),那就說明那兩杯毒酒被他倆給喝了,那自己不就安全了嗎。
哇哈哈哈……,張方和笑的眼淚都蹦了出來。
“唔。”張方和悶哼一聲,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笑了,肚子都笑痛了。
“?。 ?p> 張方和又傳來一聲更為痛苦的哼叫聲,他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冷汗就像雨點一樣冒了出來,腹中的劇痛如同鈍刀一般,隨著血液流動不斷地切割著全身的神經(jīng)。
“你,耍詐……”
張方和終于意識到了什么,扭曲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絕望而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葉治,嘴里來不及吐完最后一句話,就癱倒在地。
“唉,”葉治微微嘆了一口氣,略帶無辜和戲謔地解釋道:“我說有兩杯是毒酒,但沒說剩下的一杯就不是毒酒,要怪就怪你們自己理解能力太差?!?p> ……
李彪等人把廳堂收拾干凈,葉治和種彥崮總算是松了口氣。
“娘的,沒想到你們讀書人狠起來這么很?!?p> 種彥崮一想起剛才葉治像貓玩老鼠一般收拾張方和幾個的情景,就不由的頭皮發(fā)緊。
“狠?哼,要不是咱們命大,現(xiàn)在躺在那里的就是我?!比~治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種彥崮,“你剛才砍人的狠勁到哪里去了?!?p> “嘿嘿,話雖這么說,可哥哥我沒你這么陰?!狈N彥崮撓了撓頭:“還是手起刀落最痛快?!?p> “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少他娘的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趕緊合計合計接下來該怎么辦。大家都坐下吧,一起商量商量?!?p> 第二次頭腦風暴在殺人現(xiàn)場開始。
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眾人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眼前最棘手的事情是鳳州的攤子怎么收拾。”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確實頭痛啊。”
葉治揉了揉太陽穴,說道:“現(xiàn)在知州死了、通判死了、縣令死了、巡檢也死了,衙門等于被一窩端了,要盡快找個主事的,要不然肯定出亂子?!?p> “哪還有什么閑工夫管這個,先想想自己該怎么辦吧。”種彥崮提醒道:“今晚的事肯定瞞不了多久,說不定秦檜派來的人還在鳳州就躲在暗處,晚上的消息一泄露,咱們可就沒活路了?!?p> “種將軍說得對。”李彪道:“眼下咱們只能先顧自己。死了這么多人,而且都是朝廷命官,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雖說他們是罪有應得,可朝廷可不是講理的地方。秦檜既然對官人動了殺心,絕不會善罷甘休的?!?p> 李彪說的一點都沒錯,在秦檜把持朝綱的情況下,如果抱有什么真相大白還我公道的想法,無異于自尋死路,更何況萬俟卨這些人有的是顛倒黑白的本事。
“現(xiàn)在別想的太多太遠,就先想著如何保住小命吧。”種彥崮說到了點子上。
“那你說該怎么辦?”
“現(xiàn)在最緊要的就是爭取時間,只要咱們能先一步控制住鳳州,小命就暫時沒有什么危險。”
“控制鳳州,談何容易啊?!?p> “為了小命,不行也得行。這樣吧,我先回大散關調(diào)兩百兵馬來聽用?,F(xiàn)在你是鳳州最大的官,你抓緊將衙門里捋一遍,把衙門控制在手里,事情就好辦了。”
“好吧,事急從權,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
葉治和種彥崮等人雖然是為保命,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其實和謀反沒有多大區(qū)別。
“種將軍?!崩畋虢舆^話說道:“您還是留著鳳州吧,地頭上的事情你熟,至于調(diào)兵,您就寫個手令讓我去好了。”
“嗯,也對,你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還真不熟悉鳳州,那大散關就有勞你走一趟了?!?p> “嗯,明日一早我就去?!?p> “官人,家里的事情也要早做安排。”一直很少發(fā)表意見的夏侯鏡凝著眉頭提醒道。
葉治點點頭,說道:“我也正想這事呢?!?p> 家人的安全也是葉治最擔心的,雖說秦檜要的只是他的小命,但今日的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保不準就要殃及池魚,或者家眷干脆就成了替罪羊。
“官人,要不把家眷都接到鳳州來吧。”李彪建議道:“在自己身邊總有個照應,心里踏實?!?p> “不行?!比~治搖了搖頭,“鳳州是險地,自己能不能活還不知道,怎么能讓他們犯險。況且臨安到鳳州迢迢數(shù)千里,阿爺阿姥根本受不起路上的顛簸。再者,如果秦檜要對他們下手,那一路上正好給了他可乘之機,別忘了驛館的事,我絕對不能讓他們受到半點傷害。”
“那可如何是好?臨安也不是個久留之地?!?p> “是啊,阿治,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可別讓秦檜有機會拿住痛處。”種彥崮提醒道:“依我看,至少也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能躲過秦檜的耳目。”
“嗯,走不了就只能先避一避。”
一家人在臨安目標太明顯,很容易被算計,而且葉治在臨安也沒什么根腳,萬一家里出了什么事,憑幾個婦孺老弱根本沒法應付。
“陳大哥?!?p> “官人有何差遣?!?p> “辛苦你回臨安一趟,將鳳州的事告訴韓大哥,眼下也只有韓大哥能幫上忙?!?p> “好,我明早就走。”
“陳哥,事情緊急,你要多受累,路上不能有絲毫耽擱。”種彥崮叮囑道:“咱們一定要搶在事發(fā)之前弄妥當。”
“種將軍、官人,你們放心吧?!?p> “唉,我就怕連累了韓大哥?!?p> 商定好后,葉治、種彥崮等人連夜收拾黃成蹊府中的手尾,主要是將黃成蹊的家眷仆役都看押了起來,以免在控制鳳州局勢前走漏風聲。
第二天一早,李彪和陳克明就分別趕赴大散關和臨安。
多虧了大散關一戰(zhàn)時繳獲的戰(zhàn)馬,薄暮時分,李彪已經(jīng)帶著兩百大散關戌兵趕回鳳州。
只能說葉治和種彥崮走狗屎運,川陜宣撫司在川口屯有十萬大軍,三大將中吳璘屯興州、楊政屯興元府、郭浩屯金州;而統(tǒng)制官王彥屯成州、姚仲屯階州、程俊屯西和州、楊從儀屯鳳州。
鳳州是楊從儀的防區(qū),但紹興和議之后,楊從儀的人馬就從鳳州州治撤到了鳳州西南一百五十里外的仙人關,鳳州的防衛(wèi)全部交給了地方,而黃成蹊手下只有一些維持日常治安的鋪兵和鄉(xiāng)兵,這樣一來鳳州就等于是沒有正規(guī)部隊的不設防城市。
種彥崮從大散關拉回來的兩百人馬輕而易舉地控制了鳳州的城防,將主動權握在了手里。
太祖說的好,槍桿子里出政權,手里有了兵馬,葉治感覺腰桿都粗了。
控制了城防,接下來是將鳳州的政治權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要名正言順地接管權力,對黃成蹊、張方和以及車漢的突然消失,即使不能讓人信服,也至少得有一個從面上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
葉治掃了一圈堂下站著的眾人,不徐不疾地說道:“諸位同僚,黃大人、張通判、車縣令進京述職,鳳州及梁泉縣一干事務暫由我提舉,希望諸位能克己奉公、各司其職,同心勠力將衙門的事打理好?!?p> 鳳州和梁泉縣衙門的官吏并不多,州衙里除了葉治這個簽判之外就是錄事、戶曹、司法、司理四曹參軍,縣衙里有個主簿和縣尉,其他的就是屬吏和差役。
人雖然不多,但堂下眾人看葉治的眼神,寫滿了狐疑和不滿,黃成蹊幾個突然不見蹤影,難免讓人心生疑竇。
不過盡管聞到了其中的異味,但看著葉治身旁站著的夏侯鏡和大馬勺,以及葉治為了保證衙門安全帶來的那群丘八,眾人不敢把不滿情緒過分表露。
“葉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解惑?!?p> 鳳州錄事參軍徐榮不陰不陽地問道:“黃大人進京述職為何如此倉促,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連衙門里都來不及知會一聲呢?”
事情反常必有妖,隨著徐榮的發(fā)問,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葉治。
“呵呵,此事連我也想知道?!比~治笑道:“黃大人走得急,我也未來得及細問,徐參軍如有疑問,等黃大人回來時你再問他吧?!?p> “葉大人,我還有一事不明?!毙鞓s不依不饒地問道:“還請葉大人解惑?!?p> “哦,徐參軍請說。”
“黃大人讓你提舉一干事務,可有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