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王者的驕傲
“唉……”
金兀術(shù)嘆了口氣,叮囑道:“陛下,眼下是我大金自太祖開國以來最為艱難之時,你們兄弟幾個定要勠力同心,渡過難關(guān)。”
“叔叔放心,我們幾個定不會給太祖丟臉。”金熙宗安慰道:“您好好休養(yǎng)身體,我們還盼著您當(dāng)這個家呢?!?p> “呵呵,陛下,我老了?!?p> 金兀術(shù)自覺英雄垂暮,徹底沒了心氣,“大金國的家要你們這一輩來當(dāng)啦,我和你們父親幾人隨著你爺爺征戰(zhàn)天下至今都三十年了,如今兄弟幾個里就我還在,大金國以后就靠你們了?!?p> “嗯……嗯?”
金熙宗剛應(yīng)著,突然感覺地面窸窸窣窣微微震動了起來,而且是越來越明顯。
迪古乃等人也察覺到了異樣,相視了一眼,這種震動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迪古乃,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金熙宗的心頭突然涌起了強烈的不安。
“好!”
迪古乃應(yīng)了一聲,結(jié)果還沒沖出去,外面就傳來了無比急促的示警聲。
“不好!肯定是葉治殺到了!”金熙宗慌得大叫了起來,“走,快去看看!”
金兀術(shù)也不淡定了,跟著金熙宗等人就往外沖。
上了城頭上一看,只見無數(shù)的鐵騎已把會寧府圍了個結(jié)實,如血殘陽之下,一面青龍旗一面白虎旗一左一右護衛(wèi)著一面高牙大纛,上面繡著一個金燦燦的“葉”字!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金熙宗幾個都懵。
“真的是這個惡魔!”
金兀術(shù)緊緊地盯著城外的中軍大纛,面若死灰,喃喃道:“真的是他!……他怎么能這么快!”
“叔叔,烏祿不是有十五萬大軍在燕山嗎,怎么會這樣!”
金熙宗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了,曾經(jīng)橫掃天下的大金國,居然讓人殺到了國都!
“烏祿恐怕是兇多吉少了。”迪古乃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恐懼和絕望。
“叔叔,現(xiàn)在怎么辦!”驚惶無比的金熙宗已經(jīng)完全沒了主意。
呵呵,你問我,我問誰?
金兀術(shù)內(nèi)心苦澀無比,看來完顏家要被一鍋端了。
“噔噔噔……”
就在眾人恍惚間,打西邊又傳來了密集的蹄聲。
金兀術(shù)等人循聲望去,只見又一支大軍如同一條巨龍一般,朝會寧府殺來,領(lǐng)頭的大旗之上,繡著一個猩紅的“岳”字!
“岳”字滾燙如火,讓金兀術(shù)覺得目痛神眩、難以直視,只聽他悲憤地大叫一聲“天要亡我大金”,便昏了過去。
……
“相公!彥崮!老呼!哈哈……,想死我啦!”
“呵呵,老牛,我還以為你要遲到哩?!焙粞油ɡ8薜拇笫郑Φ溃骸拔覀兌紦?dān)心你會迷路了,哈哈……?!?p> “嘿嘿,要是沒抓幾個帶路,在這看不到邊的平原曠野上,還真容易迷路。”牛皋笑道:“不過再怎么著,按老牛就是爬,也會如期趕來的?!?p> “老牛辛苦啦。”
神棍滿意地笑道:“咱們算是同腳到,喏,看到?jīng)],我看獵物這回沒跑了?!?p> 牛皋望著會寧府的高墻深壕,搓手笑道:“那太好了,也不枉咱們這么辛苦跑一趟?!?p> “臨潢府那邊還順利吧?”
“嗯,很順利。”牛皋點頭道:“金國真的是氣數(shù)盡了,在臨潢府只有兩三千老弱,俺的大炮還沒來得及轟幾聲,城內(nèi)就降了?!?p> 牛皋也是中了炮毒。
“哈哈……”
“不過,相公,您還別說,俺來了才知道這地方的廣闊,跑個幾天還是看不到頭的平原曠野,好幾次都差點走錯路了?!?p> “呵呵,那是自然,這塊平原方圓數(shù)千里,別說幾天,十幾天都跑不到頭哩?!?p> “相公,咱們什么時候攻城?”牛皋也是個急性子,一來就想發(fā)飆。
“老牛啊,不急,到都到了,你還怕煮熟的鴨子飛啦。”呼延通打趣道:“先嚇嚇?biāo)麄?。?p> “呵呵。”
神棍莞爾道:“人都聚齊了,咱們也好好合計一下,這仗怎么打,時間不等人。對了,老牛,先讓文舉跟你講一下南邊的情況。”
“南邊的情況?”牛皋微微一愣,問道:“怎么了?”
“都坐下說吧。”
神棍擺了擺手,眾人都席地圍坐在一起,潘文舉把趙構(gòu)派兵北上和葉治的處置措施跟牛皋等人通報了一遍。
牛皋幾人聽了都恨得咬牙,這才明白神棍說的時間不等人是什么個意思,首尾不能相顧,看來形勢還真讓人有點捉急。
“相公,我看還是立馬攻城吧,奶奶的,老子真想明天就殺回去?!迸8蘖R道:“這狗皇帝,忒不是個人了?!?p> “老牛稍安勿躁?!?p> 神棍安撫道:“時間再趕,也不差這兩天,將士們千里奔波,先喘口氣。我想先去勸降,如果金人肯出降,咱們也不必趕盡殺絕?!?p> “這,”牛皋一愣,道:“相公,這樣是不是太仁慈了。”
“呵呵,你先聽我說?!?p> 神棍知道先勸降,有些人心里會不樂意,他笑道:“俗話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dāng)年開封城外,冼身牽羊,靖康之恥,當(dāng)然要討回來,明白嗎。有時候,一了百了反而是一種痛快?!?p> “懂了,全憑相公區(qū)處。”
……
金兀術(shù)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只覺頭痛欲裂。
“叔叔,您醒啦。”
“迪古乃。”金兀術(shù)的聲音顯得很虛弱,“陛下呢?”
“陛下正召集大家議事?!?p> “走,去看看?!苯鹭Pg(shù)掙扎著要起身,可是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樣。
“叔叔,您還是好好躺著吧?!?p> “迪古乃,你扶我起來?!苯鹭Pg(shù)嘆道:“現(xiàn)在都到了生死關(guān)頭,誰能躺得住?!?p> 迪古乃沒法子,只得扶著金兀術(shù)起床前往乾元殿。
此時,大殿內(nèi)嘰嘰喳喳嗡嗡作響,三省六部文武兩班的大臣早已沸沸揚揚地吵開了,金熙宗聽得煩躁無比。
“陛下?!?p> 金兀術(shù)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有著穿金裂石的威力,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哎呀,叔叔,您怎么來了?!苯鹞踝诩泵ζ鹕?,上前扶住了金兀術(shù),在御座旁坐了下來。
金兀術(shù)掃了一圈大殿內(nèi)的文武大臣,眾人紛紛低下了頭,避開了他那鷹隼般的眼神。
“陛下,情勢如何?”
“叔叔,葉治射進書信,讓我們出降?!苯鹞踝跓o力地說道:“他限我們明日辰時前做決定?!?p> “出降,哼哼?!苯鹭Pg(shù)冷笑了兩聲,問道:“你是怎么想的?”
“叔叔……?!苯鹞踝谏袂橐恢希杂种?。
“說吧,都這個時候了。”
金熙宗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說道:“叔叔,眼下我們已經(jīng)戰(zhàn)無可戰(zhàn),況且城內(nèi)還有十萬婦孺老幼,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送命啊?!?p> 金熙宗雖然沒明說,但意思明擺著。
金兀術(shù)不置可否地點著頭,又對著一干大臣問道:“你們呢,你們是這么想的?”
眾大臣面面相覷,卻沒人敢答話。
“叔叔,照我看,我們還是殺出去吧!”迪古乃叫道:“趁著敵人立足未穩(wěn),我們殺出去,只要能殺出城,白山黑水天大地闊,葉治就不能把我們怎么樣,我們可以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迪古乃?!苯鹞踝谟悬c不滿地看了一眼迪古乃,訓(xùn)斥道:“你看看城外,我們能殺得出去嗎!這是白白送死!”
“可要是投降的話,咱們女真,大金國,還有什么希望!”迪古乃反駁道:“淪為階下囚,還不如拼死一搏!”
“你!”金熙宗見迪古乃跟自己硬杠,不由惱怒。
“好了,別爭了!”
見金兀術(shù)開口,金熙宗和迪古乃都收聲不敢再爭。
金兀術(shù)目光悠遠,像是回憶起了當(dāng)年與父親馳騁沙場橫掃天下的雄壯英偉。
“我們完顏部是女真的王者,王者有王者的驕傲,王者有王者的血性!”
金兀術(shù)目光炯炯地盯著殿上眾人,聲如大呂,“王者失去了榮耀和血性,就像蒼鷹折斷了翅膀,猛虎失去的爪牙。沒有翅膀的蒼鷹還能翱翔天空嗎,沒有爪牙的猛虎還是山林之王嗎。我們女真是蒼鷹,不是鶉雞!是猛虎,不是羔羊!父親當(dāng)年為什么要帶著我們起兵,因為我們女真要做翱翔天空的蒼鷹,要做震懾山林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