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人間寵辱休驚
神棍讀懂了趙桓臉上表情的變化，他淡然一笑，十分裝逼地嘆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趙先生，白云蒼狗，世事無常，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趙桓聽懂了神棍的話中意，點(diǎn)點(diǎn)頭，深有感觸地嘆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須改變?nèi)缟n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p> 哈，還是個知音。
神棍這兩年不知怎的，特別喜歡發(fā)感慨，聽趙桓傷秋悲風(fēng)，又被勾起了炫弄的癮頭，不由又感嘆道：
“命運(yùn)如同海風(fēng)，吹著青春的舟飄搖地曲折地渡過了時間的海?！?p> 靠，又是這句，站在身邊的阿呆偷偷地挖了挖耳朵，這都快長繭了。
“命運(yùn)……”
趙桓神色一黯，顯然是中了神棍的毒，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悲嗆和痛苦，喃喃自語道：“命運(yùn)，如同海風(fēng)……命運(yùn)……”
這一刻，趙桓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二十年前登基的那一幕，接著又飄到了那輛北上的牛車，阿骨打廟前的獻(xiàn)俘禮……，一會兒又飛到了冰天雪地的五國城，那個四壁漏風(fēng)的破地窖，父親趙佶去世后尸首被金人煉做的燈油……
一遭遭、一幕幕……
“徹夜西風(fēng)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雁飛?！眱尚袩釡I不知不覺從趙桓眼中滾落。
見趙桓一下子像中邪一般，神棍心里慌得一批，看來今天玩得有點(diǎn)過了，要是把眼前這個可憐的悲情男人給搞得尋死覓活，那可真是天大的罪過。
神棍急著要給趙桓“解毒”，略帶歉疚地喊道：“趙先生，趙先生。”
神棍的喊聲，將趙桓飛走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他擦了擦老淚，有些羞赧地說道：“讓葉相公見笑了?！?p> 神棍對趙桓溫和地笑了笑，寬慰道：“趙先生也無需傷懷，俗話說陽光總在風(fēng)雨后，守得云開見月明。有道是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都過去了。”
“陽光總在風(fēng)雨后，守得云開見月明?！?p> 趙桓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這些俗話好像都沒聽過，但道理他還是懂的。
見成功地把趙桓從溝里帶了出來，神棍心中稍定，繼續(xù)問道：“如今脫了牢籠苦海，不知道趙先生有何打算？”
世間像趙桓這樣經(jīng)歷過極致大起大落的人估計已經(jīng)沒有，所有的權(quán)力富貴已是過眼煙云，他輕輕地嘆了一聲，道：“一太乙觀主足矣，別無他求。”
神棍點(diǎn)點(diǎn)頭，這回輪到他深有感觸，嘆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p> “想不到葉相公佛理如此精深，一語道破?！?p> “呵呵，趙先生過譽(yù)了?！?p> 葉治謙虛地擺擺手，又裝的一逼地嘆道：“鐘鼎山林都是夢，人間寵辱休驚?！?p> “鐘鼎山林都是夢，人間寵辱休驚……”
趙桓再一次成功地被神棍帶到了溝里，他情不自禁地細(xì)細(xì)回味著神棍這句“贓物”，突然起身對著神棍深深施了一禮，心悅誠服地嘆道：“趙桓受教了?！?p> 神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忙道：“趙先生切莫如此，折煞葉某了?！?p> 嘴上這么說，不過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趙先生，我大軍不日將南歸，先生是走是留？”
“趙桓是中原子弟，故土難離，請葉相公成全?！?p> “嗯，這是自然?！比~治允諾道：“趙先生如今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全憑先生自己決定。”
“多謝！”趙桓面露感激之色，嘆道：“葉落總要?dú)w根?！?p> “對了，趙先生?！?p> 神棍差點(diǎn)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城內(nèi)還要一些趙先生的親眷，趙先生想不想見一見?！?p> “葉相公說的是皇妹她們嗎？”趙桓回到上京后，對在金熙宗后宮的幾個皇妹也有耳聞。
皇帝兒女多，帝王之家的親情本來就很淡漠，而且這些姐妹和趙桓年齡差距大，估計這輩子也沒見過幾次，又遭遇了人間的奇恥大辱，神棍怕不先問過，貿(mào)然安排見面會尷尬。
“那就多謝相公成全了?！壁w桓施禮道：“都是父親的骨血，劫后余生，自然要好好的一起?！?p> 神棍點(diǎn)點(diǎn)頭，欣慰地說道：“嗯，我就讓人安排?！?p> “有勞。”
趙桓微微頷首，嘆道：“鐘鼎山林都是夢，人間寵辱休驚……”
……
拿下會寧府已經(jīng)三天，方方面面都理得差不多，葉治關(guān)切中原的局勢，便決定不日南歸。
在南歸前，有些重要的事情還要先安排停當(dāng)。
特別是這片廣袤的土地如何戌守、發(fā)展，使之成為像上輩子“老基地”式的存在，是重中之重。
神棍可不想，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他不單要帶走云彩，更要站穩(wěn)并經(jīng)營好這片廣闊而富饒的土地。
好久沒開大會的神棍，今日特意召開三軍統(tǒng)制以上將領(lǐng)參加的擴(kuò)大會議，部署下一階段的任務(wù)。
其中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會前都已經(jīng)先商量確定好了，所以今天就是神棍的一言堂。
“城內(nèi)的人和物都理清楚了沒有？”
“啟稟相公，”情報司郎中占奎是清查登記組組長，他起身稟告道：“所有財物、俘虜都已清查登記完畢。得金兩百一十五萬六千兩，銀一千五百七十一萬兩，錢六千五百三十五萬緡，絹一百零三萬匹，另珠寶玉石兩千三百二十六斛，俘虜四萬四千零一十九人。如何處置，請相公示下。”
“這么多錢！”種彥崮聽了，哈喇子都差點(diǎn)滴下來。
“哼，這些都金人的欠債。”
神棍冷笑道：“靖康時，金人僅從東京就剽掠金銀千百萬，財物無數(shù)。這二十年，中原河北陜西江淮，被金人劫掠的更是不可勝數(shù)?！?p> “這樣吧，財物十之二留下以作軍用，其余打包帶走。”神棍想了想，吩咐道：“所有俘虜也一并帶走?！?p> “是?！?p> “北地雖然苦寒，卻廣袤無比?！鄙窆髑辶饲迳ぷ?，道：“物產(chǎn)豐饒，沃野數(shù)千里，堪比江南膏腴，可為萬世不拔之基。我等費(fèi)盡心力取之，絕不可丟棄，必須牢牢地守住這片土地，而且要發(fā)展好?！?p> 神棍掃了一圈堂下諸人，繼續(xù)道：“我決定，改會寧府為黃龍府，改上京路為黃龍府路，東京府路為遼陽府路，北京府路為大定府路。設(shè)行軍總管府，總管關(guān)外黃龍府路、咸平路、遼陽府路、大定府路、臨潢府路軍事?！?p> “牛皋何在！”
“在！”
“以牛皋為五路行軍總管府大總管，岳家軍屯駐關(guān)外?！?p> “遵令！”
“老牛，你肩上的擔(dān)子不輕啊。遇事多商量，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大家群策群力，就沒有什么難關(guān)過不去?！?p> “相公放心！”牛皋有些激動地施禮道：“俺老牛一定不會給您丟臉?！?p> 神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勉勵道：“我相信岳家軍的將士們，一定會對得起這面光榮的軍旗！這些日子，你要多辛苦些，我會盡快派親民官過來?！?p> “是?！?p> “塞外苦寒，將士們也要辛苦幾年了?！?p> “相公，俺們當(dāng)兵吃糧的，不怕苦。”
“嗯，希望岳家軍的將士繼續(xù)發(fā)揚(yáng)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再建新功?！?p> 神棍信手拈來、信口開河的本事，真是牛的一批。
“老牛，塞外也要行屯墾之法。此間黑土，肥沃無比，可為糧倉，軍糧足以自足。我會盡快安排募民屯墾，將士的家眷尚在關(guān)中，你們統(tǒng)計一下，想來團(tuán)聚的，我會盡快安排北上。愿意定居北地的，每丁授田一頃，牛馬一頭，免稅二十年?！?p> 神棍畫餅的功夫也是一流，“我相信，北地很快會繁盛富庶起來的?！?p> “是?！?p> “真要能把北地開墾起來，那是萬世之利?！狈N彥崮擔(dān)憂道：“就是北地苦寒，百姓恐怕不愿意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