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高徒出名師
“胡將軍,前面可是應(yīng)天了?”
“是啊,大人,再有二十來里就到應(yīng)天了。”阿瓜憨憨地笑了笑,道:“大人對這一帶很熟悉啊?!?p> “呵呵,老夫二十年前在應(yīng)天待過一段時間,咱們一路行船過來,兩岸的景象似曾相識,所有才有此一問?!?p> “大人的記性真好,二十年都還記得什么個樣子,換了我,早就忘了干凈?!卑⒐铣斑呏噶酥?,“這會兒,相公估摸著也到應(yīng)天了?!?p> “嗯,一路有勞胡將軍?!?p> “呵呵,大人哪里話,都是小的分內(nèi)事。相公聽說您和薛先生要來,開心地不得了,讓我先來引路,相公和種帥也是一路緊著從長安趕來哩?!?p> 趙鼎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葉治能從長安趕到應(yīng)天來迎接他們,說明往日的情分還在,有情分在,到時也就好張嘴。
“直老,真是彈指一揮間啊。”趙鼎看著汴河兩岸的村莊和土地,嘆息道:“轉(zhuǎn)眼就是二十年?!?p> “是啊,回想起當(dāng)年在東京的情景,至今仍是歷歷在目?!毖﹀鲆策駠u道:“眨眼間白云蒼狗,物是人非?!?p> 趙鼎似乎被觸動了心事,帶著深深地遺憾和無奈嘆道:“想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轉(zhuǎn)眼間卻已是兩鬢斑白,垂垂老矣,歲月不居,年華易老,為之奈何?!?p>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毖﹀霾恢挥X地吟誦起了《龜雖壽》。
“老師,薛先生,您們還正當(dāng)盛年呢?!?p> “呵呵,圣錫啊,你就別安慰我了?!壁w鼎笑道:“我都是半截子埋進(jìn)土里的人了,還正當(dāng)盛年?!?p> “老師,姜太公八十才出山輔佐周文武,一比之下,您正當(dāng)年輕呢?!?p> “哈哈,圣錫啊,幾年不見,你嘴巴倒是滑了不少?!?p> 汪應(yīng)辰叫屈道:“老師,我說的可是實(shí)話。”
“圣錫,我們都老啦,現(xiàn)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p> “薛先生,您正是大有所為之時,我們還得向您和老師好好學(xué)呢?!?p> “呵呵,你啊?!?p> “先生,大人,快看!”阿瓜突然指著右岸的官道喊了起來。
趙鼎、薛弼等人循聲望去,只見岸上遠(yuǎn)處冒起了一股煙塵,一大隊人馬朝這邊馳來。
“是相公來了!”
阿瓜眼尖,看清楚跑在最前頭的那匹“三觀不正”的寶馬青獅,還有膩歪地跟在一旁的驚風(fēng)。
“老師!老師!”
看到官船上的人影,神棍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呼喊,“老師,我是子威!”
“子威!子威!”
聽到葉治的喊聲,薛弼激動地叫了起來,這么多年未見,突然之間心潮澎湃,如同翻江倒海。
“快,快靠岸!”
阿瓜急忙指揮著幾只官船靠岸,葉治和種彥崮一班人已等候在了岸邊。
踏板剛搭好,神棍就急切地沖上了官船。
“老師!”
神棍緊緊握住了薛弼的手,眼眶已紅。
“子威?!?p> 薛弼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也是百感交集,激動不已。
“老師,這些年都可好?!?p> “好,好!”薛弼鼻翼微酸,強(qiáng)忍住激動的淚水,欣慰道:“你,真的長大了?!?p> “子威?!?p> “趙相,”神棍對趙鼎深深施了一禮,“臨安一別,已近十載,趙相別來無恙。”
“有勞子威掛懷,呵呵,老啦。”
“子威?!?p> “啊,圣錫,你也來啦,太好了。”
葉治想不到同年好友汪應(yīng)辰也隨行而來,更是有故人知交久別重逢的欣喜。
“子威,一別經(jīng)年,別來無恙。”
“好,好,圣錫你清減了?!?p> 這些年汪應(yīng)辰帶著吃趙鼎的掛落,過得不好,一直在建州做個沒有存在感的通判。
直到趙構(gòu)要召趙鼎還朝,他才重新被想起,任了吏部郎官,帶著皇命,從建州去吉陽軍把趙鼎接回了臨安。此次趙鼎北上,特意將汪應(yīng)辰帶在身邊。
“老師,趙相,咱們舍船就馬如何?”
“好啊。”趙鼎笑道:“坐了多日的船,身子都有些僵了,騎騎馬,正好活動活動筋骨?!?p> 趙鼎、薛弼等人上了岸,葉治指著種彥崮介紹道:“趙相,老師,這是我的結(jié)義兄弟種彥崮?!?p> “晚學(xué)后輩種彥崮拜見趙相、薛先生?!?p> “免禮,快快免禮。”
趙鼎扶住了種彥崮,一臉欣賞地嘆道:“真乃將門虎子啊,大種小種相公的英姿風(fēng)采至今仍歷歷在目,種氏后繼有人,種氏之幸,社稷之幸啊?!?p> “趙相折煞彥崮了?!?p> “種將軍無需自謙,你的威名,天下早就傳開了?!?p> “是啊,種將軍的大名,我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英雄了得?!?p> “薛先生過譽(yù),真讓彥崮汗顏?!?p> “趙相,老師,這是徐慶徐將軍?!?p> “末將徐慶拜見趙相,薛先生?!?p> “好,好,徐將軍無需多禮。當(dāng)年早就聽聞岳宣撫軍中有一員虎將,號稱萬人敵,今日才有幸得見。”
“趙相過獎,徐慶愧煞?!?p> “趙相,老師,上馬吧?!?p> “好,上馬。”趙鼎興致頓生,笑道:“直老,今日我們也躍馬馳騁一回!”
“哈哈,好!”
薛弼也像年輕了十幾歲,跨上戰(zhàn)馬,豪氣干云地應(yīng)道:“元鎮(zhèn)兄,今日咱們就和這些年輕人比一比,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走!”
“哈哈,正合吾意?!?p> 大笑間,數(shù)十騎在夕陽下絕塵而去
……
葉治陪著趙鼎、薛弼一行在應(yīng)天歇息了一夜,第二天繼續(xù)走水路上東京。
第三天午牌時分,官船從通津門入城,在御街的州橋登岸。
在運(yùn)河上已經(jīng)感受到東京繁榮景象,一到御街,趙鼎和薛弼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彩樓歡門的無數(shù)商家,內(nèi)心還是震驚不已。
“沒想到東京城繁盛如斯?!?p> 趙鼎感慨道:“靖康之后,東京屢遭兵鋒洗劫,又經(jīng)劉豫刻剝,民生凋敝,城市破敗。眼前景象,真讓人難以置信?!?p> “是啊,元鎮(zhèn)兄,此番景象,恐怕宣和全盛時也不外乎是吧?!?p> “直老,我看眼下東京已更甚于宣和之時。宣和之勝,乃表面浮華,難掩衰亂之隱憂。眼前的熱鬧卻沒有宣和時那種亂象,鬧而不亂,井然有序,一派清朗,真是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p> “元鎮(zhèn)兄慧眼如炬?!?p> “呵呵,老師和趙相有二十年沒踏足東京了吧。”
神棍聽著趙鼎和薛弼的感慨,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去年收復(fù)東京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光景。這兩月沒來,我也發(fā)現(xiàn)東京又熱鬧了不少?!?p> 神棍這話聽不出什么吹牛的成分,不過言語間還是有這么一絲小得意的。
“子威,你真的很不錯。”趙鼎嘆道:“我們這些老朽,不服老不行啊?!?p> “呵呵,趙相,您過譽(yù)了?!鄙窆餍Φ溃骸捌鋵?shí)也不難,太平無事,寬省民力,社會自然而然會繁盛起來?!?p> “太平無事、寬省民力?!壁w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知易行難,要不然也不會有靖康之禍。”
“元鎮(zhèn)兄所言甚是?!?p> 薛弼像是回想起了當(dāng)年在東京的失意歲月,“宣和時之奢靡,已埋下亂世之因。大治之后有大亂,大亂之后有大治,治亂更迭,自古已然。”
薛弼說的沒錯,這也是神棍近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如何才能擺脫一治一亂、治亂更迭的歷史宿命窠臼,真正實(shí)現(xiàn)一個長盛不衰的大同社會。
這是一個宏大而又極其深刻的命題,也是一代代有識之士不斷求解的命題。
“老師,治亂興衰有如斗轉(zhuǎn)星移,自有其道,只要我們能秉道而為,趨利避害,長治久安就不是鏡花水月?!?p> “治亂興衰之道?!壁w鼎深有感觸地嘆道:“看來子威已然悟通其理了?!?p> “呵呵,趙相,我是兩眼一抹黑,還要請您和老師傳道解惑呢?!?p> “哈哈,子威,你啊你,我看倒是你可以給我們傳道解惑了?!壁w鼎笑道:“學(xué)無先后,達(dá)者為師,子威你后學(xué)而先達(dá),可以為師矣。”
“呵呵,趙相,您就別取笑我了,小子我才疏學(xué)淺,豈敢為人師?!?p> “直老,說來老夫真心佩服你?!?p> “元鎮(zhèn)兄何出此言?”
“你真的教了一個好學(xué)生?!?p> “呵呵,元鎮(zhèn)兄,子威是他自己悟出來的,不是我教出來的?!毖﹀鲂Φ溃骸岸颊f名師出高徒,我看是高徒出名師,學(xué)生厲害了,老師也跟著沾光。”
“哈哈……,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