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樓屋檐下。
小楚、廖子昂人手一個煎餅,坐在臺階上啃著。
在他們腳邊,小黑狗正撅著屁股搖尾巴,開心的舔糊糊吃。
庭院中,宣秀武手持一根細竹枝,指往身旁木架。
那個剛剛經(jīng)由小楚之手,完成的木架,是宣秀武憑借前世記憶,依照畫板支架而做出的。現(xiàn)在,那上頭正擺張宣紙,其上畫個人形輪廓。
細竹枝先是點上輪廓周圍,那處畫了許多指向人體的箭頭。
“你們權(quán)且將我畫的箭頭,當(dāng)做空氣中漂浮的靈氣,并將這個人,看做是一名修行者。當(dāng)前,他開竅在即,那么麻煩你們給本世子講一講,這個過程的先后順序?!?p> 廖子昂擔(dān)憂的看了眼宣秀武,悄悄對小楚道:“首座這是病的不輕啊,連續(xù)看書,莫不是把人看傻了?開竅就是開竅,自然而為之,說開便開,哪有什么過程?”
小楚昨晚沒睡好,蔫頭耷腦的,也沒聽清他們說什么,只嗯嗯點頭:“你說得對?!?p> “喂!”宣秀武用細竹枝敲敲畫板,嚴肅道:“都給我認真點!本世子這是要運用科研方式,慢慢分析修行的一系列變化,一旦搞清楚,說不定可轟動天下,令所有人皆加入修行者隊伍。別給我交頭接耳的!把煎餅放下!那狗,你別也舔了!”
小楚繼續(xù)點頭:“世子說得對!”
廖子昂則撓撓后腦勺,一臉費解:“科研?那是什么?”
小黑狗也蹲坐著叫了聲,以表達自己的疑問。
宣秀武道:“科研,就是按照既定產(chǎn)生的結(jié)果,反推過程,從而找出規(guī)律。規(guī)律一旦找到,原因就好分析,繼而令其為我所用,明白了嗎?來,子昂,你先說說自己開了幾竅?!?p> “我六竅都開了。”廖子昂不無得意,眉飛色舞道:“而且是在十四歲喲!便是宗主都夸我天賦絕佳,有望在四十歲前,成為宗師!”
“沒問你那么多!你且告訴本世子,首開竅時,靈氣是如何進入身體的?!?p> “就是……這樣……然后……再這樣……”廖子昂抬手指著畫像上的人形輪廓,隔空比劃。
宣秀武隨手擲去桿毛筆,喝道:“過來,畫上去!”
廖子昂答應(yīng)聲,接筆去了畫板前。
“靈氣先從頭頂?shù)奶鞓懈[進入?!?p> 他在人形輪廓的最上方,點了一點,隨后筆鋒一折,偏往面部。
“而后經(jīng)前額寸臺竅?!?p> 筆尖下移,徑直去了右胸。
“入體停泊,稍作停頓,故謂曰泊乾竅?!?p> “泊乾充盈,厚積薄發(fā),一舉沖關(guān),便入了璇璣竅。”
持筆一橫,連去左胸。
“至于雍慧與明門……”廖子昂放下了筆,咧嘴嘿笑:“對不住,首座。說起來,這倆竅穴比較模糊。當(dāng)時我也是稀里糊涂就開了,到現(xiàn)在也沒明白是怎么回事?!?p> “不明白?”
宣秀武嘁了聲。
“虧你還是內(nèi)門弟子,怎得連六大竅穴的理論都沒掌握?這難道不是修行者的基礎(chǔ)知識嗎?!”
廖子昂把毛筆放在畫板上,啃口煎餅,攤手道:“首座,你有所不知。修行本就玄奧冗沉,這里頭未知的事,太多了,理都理不清?。≡僬f,我輩修行者,一朝入玄門,哪個不在廢寢忘食的修習(xí)功法?誰還有空去想那些!”
“呵呵?!毙阄浞瓊€白眼,“我瞅你就挺閑,天一亮就來,摸黑才走?!?p> “那是因為我即將破段,需要契機。說真的,首座。自打您來的那天起,弟子冥冥中就覺得吧,這契機得應(yīng)在你身上?!?p> “你這句馬屁,是本世子這輩子聽過,最經(jīng)不起推敲的馬屁?!?p> “天地良心!”廖子昂激動的拍拍胸口?!暗茏诱f的句句屬實!修行就是如此,沒道理可講,一切隨心,跟著感覺走……”
“好好好?!毙阄鋺械门c他廢話,“既然不知道,那就回去坐下,我再問問別人?!?p> 廖子昂差點沒失聲笑起來:“別人?!”
他回身指著已然睡過去的小楚。
“首座,您開玩笑的吧!別說他與您一樣不是修行者,可即便是,估計也是不清楚的!雍慧與明門倆竅穴,藏海境以下根本用不上,自然也就沒人知它具體位置。您要是真想弄明白,依弟子愚見,怕是只有去問宗主了?!?p> 宣秀武道:“你不知道,說明你不用心,并不代表別人也如此。再說,我沒打算問小楚,而是想問焦……咳咳……就是它!”
說著抬手去指。
廖子昂回頭,發(fā)現(xiàn)對方所指的,竟是那條今早才初見面的靈狗。
此時小黑狗糊糊吃的有點多,自顧自起身,繞去臺階里角。
后腿一揚,先是尿了一泡,繼而屁股一撅,又屙了不少。
廖子昂樂壞了:“首座!您不會是想問一條狗,該怎么開竅吧?!它雖說也有靈氣,被稱之為靈狗,可再怎么說,也只是個畜生?。∪嗽挾悸牪欢?,又如何能回答您?!”
“那它……要是能聽懂……人話呢?”宣秀武幽幽道。
“首座,沒有的事!”廖子昂不信,“它要是能聽懂,我……我就把那尿舔干凈!”
聽到這話,宣秀武捂嘴偷樂。
而小黑狗則揚起了腦袋,嘴巴咧出個相當(dāng)大的弧度,露出森森犬牙。
它昨晚可是被滋了滿頭滿臉,生生品嘗了下味道,正郁悶著呢。
這家伙倒好,自己往上撞!
若能從他身上找補回來,豈不是剛好寬了自己的心?
“你說話……算數(shù)嗎?”
宣秀武憋著笑,開始堵廖子昂的退路。
“嗨!首座您放心!”一無所知的廖子昂,面對拴好的繩套視而不見,抬腳就邁進去。
直了直腰,就聽他道:“我廖子昂說話,一口吐沫一個釘!在咱幻華宗內(nèi)門弟子里,提起一言九鼎四字,不用多問,那必然指的是弟子我!”
“好!”
宣秀武拍下巴掌,繼而蹲下身,伸出右手掌。
“小黑,過來,咱們握個手?!?p> 廖子昂滿不在乎:“您還真嘗試吶?不是我說,我倒不在乎舔尿,只是不希望首座您丟了顏面,下不來……”
那個‘臺’字還未出口,眼前發(fā)生的一幕,直接讓他呆掉了。
小黑狗慢悠悠過來,把右前蹄放在宣秀武伸出的手上,并且還吐著舌頭,故意偏頭看他。
廖子昂咽口唾沫:“這這這……不算什么!握手……一般的狗都會!只能說明以前有人訓(xùn)過,除非……”
“小黑,棉花糖。”
“小黑,抓小……”
“……”
一番操作下來。
廖子昂目瞪口呆,干張著嘴,說不出話。
宣秀武咂咂嘴,故意皺起眉頭,驚奇道:“嘿,你說這事,夠邪門哈!這狗,怎么就聽懂了人話?”
“首座!”廖子昂的臉異常嚴肅,正色道:“我剛剛好好想了想,您剛才所說的科研之法,相當(dāng)可行!我這便給您請宗主去!”
“不用?!毙阄鋼u頭,隨后指著焦奉奎道:“我先問問它知道不。”
廖子昂忍不住了,哈的一聲笑出聲:“首座,您可千萬別以為,它會依言團成球,或是依言抓那啥,就真的無所不能!弟子還是那句,沒有的事!”
瞟了眼小黑狗,在發(fā)現(xiàn)它不易察覺的點頭后,宣秀武使壞道:“那……要是有呢?”
“哎呀,這個真沒有!”
“不,我覺得,這個可以有?!?p> 廖子昂來精神了,兩腿一跨,挺胸激昂道:“弟子可用‘一言九鼎’的稱呼來起誓!它要是知道雍慧、明門倆竅穴的位置,別說把尿舔干凈,便是剛屙的那泡屎,弟子也敢用煎餅卷了,吃進去!”
宣秀武似乎是肚子疼,已然直不起腰,呼哧連咳幾聲,才道:“那……那就……那就試試吧?!?p> 話音剛落。
小黑狗一躍而起,跳上畫板,張嘴把毛筆叼在口中。
隨后,它故意挑釁般,瞅了廖子昂一眼。
后者打個寒顫,不自覺后退半步,心中生起相當(dāng)不好的預(yù)感。
筆尖點在左胸璇璣穴下一寸,并在旁邊寫個‘雍’字。
接著抬筆去了咽喉,圈了一下,寫個‘明’字。
撂下筆,小黑狗縱身離開畫板,嘚嘚瑟瑟跳著歡快腳步,上了臺階坐好,并抬起前蹄,指指階后角落里的一灘。
廖子昂仿佛沒看出它動作含義,右手托腮,瞅著畫板,一臉恍悟:“原來雍慧竅,與璇璣竅離那么近……難怪開竅時沒察覺。至于明門,竟是在咽喉!嗯,是了,宗主釋出虛神時,會張嘴吐出六角蠑螈……”
這時,不知什么時候睡醒的小楚,拿著煎餅過來,并往他手里遞。
“不用,飽了。”廖子昂不打算接。
“一言九鼎。”小楚淡淡說出四字,隨后抿嘴點了下頭。
“你……你剛才不是睡著了嗎?!”
“世子說過,有熱鬧不看是王八蛋?!?p> 廖子昂慌了,轉(zhuǎn)臉想找宣秀武求救:“首座,你瞧他們……”
“哎呀!”鎮(zhèn)北侯世子搖頭晃腦,仰面直嘆:“果然,天底下境界最高的馬屁,莫過于別人重復(fù)自己的話!這拍的就是……夠勁!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