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馴獸師
當他們走進細末真央辦公室時，她正坐在沙發(fā)上吃盒飯。
長見雪絵好奇探頭一望，碗里大片猩紅。
她靈體哆嗦，仿佛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辛辣。
八條涼介打了個招呼，滿臉朦朧睡意，徑直趴倒在對面沙發(fā)上，戴上眼罩，縮成一團。
王朔坐到她正對面，“你以前不是吃食堂嗎？”
“最近裝修?！?p> “外賣油質(zhì)合格嗎？”
“我讓化驗部測過?！?p> “哦。”
閑聊兩句，王朔說起正事。
他詳細的復述了佐川未央事件的全過程，突出強調(diào)了樋口健吾的家庭變故，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
樋口健吾的父親遭遇了邪教徒。
“這樣啊......”
真央嘴里塞滿辣油，含糊不清問，
“我還沒搞懂，你是怎么看出他爹有問題的？”
“因為他和我一所學校?！蓖跛菲届o說，
“學校里原本的不良都被我趕去念書了。
他是跳級生，學習拔尖，老師和學校都會照顧他。
他出來當不良的原因不大可能來自學校，更可能是家庭變故?！?p> 真央拿起桌上茶杯猛灌，艱難咽下，錘著胸口說，
“就是靠猜咯？”
王朔搖搖頭，
“當然不是。我查了他父母的信息，發(fā)現(xiàn)是單親家庭。而且他父親的名字我有印象，是個地方企業(yè)家，所以就聯(lián)系了宮代正人律師?！?p> 真央拿牙線剔著牙，語調(diào)厭惡，
“什么律師啊，訟棍一條。”
王朔置若罔聞，
“根據(jù)宮代正人律師的消息，這位父親從大半個月前，開始異常，他離家出走也是半月前。
所以，他父親肯定出了問題，只是不清楚是什么。
發(fā)現(xiàn)邪教作祟是意料之外?！?p> 真央點點頭，從身旁包里抽出一個文件袋，扔到桌面上：
“須東智夫的尸體找到了。在附近下水道里?！?p> 王朔拆開文件袋，厚厚的解剖報告，幾張高度腐爛腫脹的殘軀照片。
長見雪絵好奇看了一眼，惡心壞了，在一旁干嘔起來。
在下水道里泡了三年的尸體，模樣實屬挑戰(zhàn)生理極限。
但照片上被用紅水筆圈起來的部分才是重點。
那是尸體的腹部，皮膚被縫合起來，內(nèi)臟卻被完全掏空。
長見雪絵捂著嘴，語調(diào)厭惡，【這是什么？】
【嚴謹?shù)恼f法是邪教儀式126-寄生。我自己的說法是，畫皮。】
王朔面色平靜的看了一遍材料，抬頭說，“這次行動……”
真央打斷道，“別想了，我也好，你家隊長也好，都不可能同意。你還是個學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行了。抓人是警察的事，不是你的！”
王朔嗯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翻看材料。
真央面上有些過意不去，柔聲說，
“如果真有線索，能說的我都會說的……
但你這事，真不能抱太大期望……
畢竟已經(jīng)三年了。”
王朔應了一聲，“我知道，沒事。我現(xiàn)在的生活也不錯?！?p> 三年前，現(xiàn)役的森羅萬象剿滅了一處邪教團體，發(fā)現(xiàn)了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王朔。
這具身軀來歷不明，在DNA庫里也查不到相關(guān)親屬，王朔被判為孤兒。
結(jié)果，在有合適的孤兒院收養(yǎng)王朔前，森羅萬象便退役了，順帶領(lǐng)養(yǎng)了他。
無論是為了調(diào)查穿越的真相。
還是為了自身的安全。
王朔都有必要搞清三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真央嘆了口氣，看向沙發(fā)上呼呼大睡的八條涼介，眉頭皺起，“又通宵？”
王朔搖頭，“他隨時都能睡?！?p> 警察這種職業(yè)有個特點，責任心和職業(yè)壓力成正比。
不是每個警察都能在下班鈴響后，丟下眼前的案子安心回家休息。
八條涼介尤其突出。
老光棍，沒家可顧，工作成了他生活的主題。
真央嘖了一聲，
“我就不懂了，他為啥死活不肯做刑警，又不是資歷不夠?！?p> “我還沒買墓地呢，姐姐。”
八條涼介冷不丁嘆了口氣，說罷揉揉頭發(fā)，翻身睡去。
真央眨眨眼，神情略顯疑惑，“他在說什么？”
王朔攤手，“我也不清楚?！?p> 真央也沒在意，擺了擺手，王朔會意，同她走出辦公室。
他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頭一看，真央早已走出十來米。
王朔跟上，真央繼續(xù)朝前，頭也不回說，
“我們叫來了須東智夫的叔父，須東城陽。
嗯，就是城陽診所那個城陽。
今年五十九歲，用你的話說，是個地方企業(yè)家。
曾經(jīng)因為巨額捐款上過新聞。
妻子離異。兒子十七歲時離家出走，從此未回。
兒子人還活著，在歐洲當建筑師，已結(jié)婚生子，看起來沒有回來的想法?！?p> “之前沒發(fā)現(xiàn)須東智夫的尸體，警員認為他可能涉嫌窩藏嫌疑人。
雖然也涉及犯罪，但尚處于人類道德范疇。
所以沒有考慮他是否被寄生的可能性。”
“但現(xiàn)在，很多東西就說不定了?！?p> “須東智夫是假的，須東城陽也不一定是真的?！?p> 真央停下腳步，身旁是警員辦公室，她推門進去，空蕩蕩的室內(nèi)只坐著一人。
男子站起身，真央朝他揮揮手，“抱歉，久等了?！?p> “沒關(guān)系，我請了一下午的假，也算偷閑?！?p> 男子看起來二十來歲，醫(yī)生打扮，略陰柔的面容，蓬松碎發(fā)，笑容陽光，語調(diào)親切。
【他叫赤羽介哉，是心理醫(yī)生?！客跛穼ρ├L說。
赤羽介哉朝王朔招招手，笑道，“森羅君，好久不見，最近如何？”
王朔敬禮，表情認真，“我過的很好，也祝你愉快。”
真央掃視屋內(nèi)，眉間一挑，“燎子呢？我不是讓她和你一起來嗎？”
赤羽介哉搓搓手，笑容略帶歉意，“來倒是來了......”
王朔神情一動，轉(zhuǎn)頭看向門外。
一道麗影撲來，王朔瞬間抓住她雙肩，硬把她按得站住，“別鬧，燎子姐?！?p> 牙野燎子給雪繪的第一印象是纖細。
這個身段誘人的長發(fā)女人，明明有著燦爛陽光的笑容，卻給人一種軟綿的脆弱感。
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掐住那雪白的脖頸。
似乎，只要一嘴咬過去，就能撕扯開那細嫩的肌膚，看到血肉和白骨。
似乎，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把笑臉變?yōu)榻^望。
雪繪一個激靈，甩甩頭，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燎子把王朔擁入懷中，近乎魅惑的在他耳畔說，“小森，你怎么不來看姐姐呢？”
王朔面無表情，“我們上星期才見過，燎子姐。”
站在一旁的雪繪眨眨眼，
【話說回來，森羅君，我也比你大誒?！?p> 王朔努力推開燎子，
【我拒絕。我的姐姐已經(jīng)夠多了?！?p> 雪繪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真央嘆了口氣，“牙野，要鬧等會再說。”
燎子聽話放手，眼神亮閃閃的，認真朝真央敬禮，
“明白！堅決服從命令！”
真央瞪了她一眼，
“你之前做什么去了？我的命令是在這里等吧？”
燎子頓時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是我不好，對不起啊，真央……”
真央無奈的嘆了口氣。
雪繪莫名有些泛冷，下意識的抱住手臂，
【你這姐姐……很青春啊?！?p> 【不要小看她?！客跛坊卮?，【她是馴獸師?！?p> 不待雪繪發(fā)問，真央便說，
“老規(guī)矩，我?guī)銈內(nèi)ヒ姺溉?，半小時以內(nèi)搞定。無論催眠也好，引誘也好，入夢也好，不要造成身體創(chuàng)傷，不要搞得過頭——但是，你們也必須記清楚，你們找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也不可能作為呈堂證供，更不會記錄在案?！?p> “你們不是正義，我也不是正義，真相也不是正義?！?p> “你們是真相的追尋者，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