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若琉的記憶里,這是她第一次嘗見醬烤鴨的味道,她突然想不起自己第二次再吃是什么時(shí)候。
她之記得那次之后,她再也嘗不到這般味道。
后來她甚至是嘗過宮里最好的御廚親手做的醬烤鴨,明明入口也覺著是人間美味,卻再?zèng)]有了那時(shí)的心情。
物是人非。
她又怎么回得去?
蘇若琉的眼神變得空洞,黑色的眸子再?zèng)]了光亮,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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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的油漬遮住了若琉本來的面目,她露出一個(gè)癡癡的笑容,卻只覺得她有些傻氣。
她稍稍向后靠,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肚子,此刻的她,就像是懷胎九月的女子,怕是再進(jìn)一顆芝麻,肚子便會(huì)很不爭氣的爆炸了。
一陣?yán)б庖u來,若琉不禁打了個(gè)哈欠,面帶倦意,迷離地看向面前的胤禟,說道:“爺,我是不是吃撐了?”
胤禟無奈地投去一個(gè)“你說呢”的眼神,再次湊上前,將若琉臉上的骯臟擦凈,重新露出那一張稚嫩間帶著秀氣的容顏。
“爺,我好像困了?!比袅鹩檬终谧〈蛑返淖?。
“若兒?!必范K認(rèn)真的打量了一下若琉此刻的樣貌,又在腦子里細(xì)細(xì)回想著他初見若琉時(shí)她的模樣,稍稍對比,如今似乎圓潤來人不少。
他有些遲疑:“若兒莫不是胖了?”
“……”
空氣頓時(shí)安靜。
若琉怔怔地望著胤禟,他的一句問話瞬間將她的困倦驅(qū)散殆盡,一時(shí)只能陷入沉默。
“若兒?”胤禟又喚了一聲。
“爺?!比袅鹫酒鹕?,轉(zhuǎn)了一圈,反問道:“爺可覺著我高了些?”
胤禟又多看上幾眼,神情有些寡淡,卻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
得到肯定,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藏起了先前少有的尷尬。
桌上各式的菜剩了大半,唯獨(dú)在中間的醬烤鴨是寥寥無幾。
胤禟似乎沒吃上一口,在他清澈的眼睛里,只看得見若琉憨笑的倒影。
七月,艷陽高照,卻已是臨近夏末,茶樓里的那一棵若榴樹上,若榴花依舊如血般紅得駭人,可一樹的若榴花,不再如此前那般繁密。
樹上一半,地上一半。
大抵是,化作夏泥更護(h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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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光匆匆,悄然在指間流逝。
一晃,便到了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
聽說,今夜的京城會(huì)極其熱鬧。
可是白日里,京城中的各個(gè)商戶、小攤,都照常做著自己的事情,全然感覺不到中元節(jié)的氣息。
天色,正徐徐暗下,很快,京城便被暗沉的黑色所籠罩。
忽地,也不知是誰在一瞬間點(diǎn)燃了京城,黑夜中,仿佛有一條條火龍盤旋于空中。
火樹銀花下,霎時(shí)一片喧鬧。
今日,若琉早早地沐浴,穿起了那件青色長裙,她坐在銅鏡前,安靜地讓沐兒為自己梳妝。
她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淡淡荔紅的臉色,明亮的雙眸,藏著期待的眉,微抿的嘴唇。
她輕輕一笑,猶生百媚。
她仿佛第一次見過這般清秀的自己,不禁暗嘆。
若琉站起身,忍不住在原地轉(zhuǎn)上一圈,宛若一池碧水傾瀉而下,春風(fēng)拂面,草長鶯飛。
陶醉間,沐兒拍手稱贊道:“這衣服好合身,姑娘穿著美極了!”
“呵呵”,若琉捂著嘴偷樂,她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一天穿上漂亮衣裙。
不,她從未奢求過。
她輕輕地走上幾步,迤邐的裙角好似在光潔的地面上開出了幾朵一塵不染的碧蓮。
若琉側(cè)過頭,語氣里滿是興奮,問道:“沐兒,爺可說何時(shí)來?”
“姑娘莫急,天色才暗下不久,街上的小商鋪可都還未安置好,一會(huì)到戌時(shí),方是最熱鬧的時(shí)候,我想爺便會(huì)在那時(shí)來?!便鍍捍鸬馈?p> “那好吧?!比袅鹬匦伦?,整個(gè)人就像是泄了氣一般。
從酉時(shí)到戌時(shí)還有好一會(huì),平日里也未見得時(shí)辰會(huì)這般久,若琉心里暗嘆,面色略顯暗淡無光。
“姑娘,要不,我去拿碗姜茶?這馬上入秋的,晚上怕是有些涼,還是注意些的好?!便鍍合肫鹕洗稳袅鹋几酗L(fēng)寒,不免有一絲小心。
“嗯?!比袅鹕陨詰?yīng)了一聲,她與鏡子中的自己相視一笑,雖說等待漫長,可還是期待著那時(shí)間的到來。
夜空中,突然亮起燦爛煙花,聲聲如雷貫耳,卻宣告著中元節(jié)燈會(huì)的開始。
絢爛之下,茶樓里一樹的若榴花,爭相綻放,大概想在最后的花期里最后再艷麗一次。
若琉房間里的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個(gè)空碗,碗里,本是姜茶。
“若兒?!睈坌掠X羅·胤禟踏入若琉的房間,一襲白衣,衣上繡著竹子圖案,重重疊疊,郁郁蒼蒼。
那翠色欲滴的竹葉隨著胤禟的走動(dòng)而搖晃,正好與若琉的衣裙相得益彰。
“爺?!比袅疝D(zhuǎn)過頭,展開笑顏,對著胤禟莞爾一笑。
她終于等到了他來。
他微微一愣,眸色驟然一亮,剛硬的喉結(jié)好似在一瞬間輕輕滾動(dòng)了一下。
若琉頭上插著簡單的碧玉流云簪子,仿若兩縷云霞自云端拂過,嬌怯中別有一番華麗風(fēng)致,襯得她神色更麗。
她有一種不同于成年女子的妖艷,只覺得自然。
“走吧?!必范K伸出手,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開懷。
“好?!比袅饘⑹执钤谪范K的手上,順勢而起。
剛出茶樓,便聽得連綿不斷的鑼鼓喧囂,再看,明亮的黑夜中早已人山人海。
有在街頭口中噴火的,也有扛著一桿的冰糖葫蘆的,還有穿著戲服表演的……總之,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
空氣中彌漫著各式各樣小吃的香味,不約而同地飄進(jìn)若琉的鼻中,她又深吸了兩口,仿佛正嘗著這些美味。
若琉跟著這些味道,拉著胤禟走到一處小攤,出口便是三碗餛飩。
她兩碗,胤禟一碗。
三碗餛飩在他們面前冒著白色的熱氣,若琉滿足地吹著氣,迫不及待地吃上一口,卻被滾燙的餛飩燙著了舌頭,難受地吐著舌頭哈氣。
她這模樣像極了夏日時(shí)門口的小黃狗,逗得胤禟不停憋笑。
“燈會(huì)還有許久,又不在這一時(shí)半刻,莫一開始,便把自己傷著了,錯(cuò)過了之后的精彩。”胤禟笑道。
“這可不急么?滿街許多吃食,平日也未見得有這般味道,怎能不多吃上幾口?”若琉含著被燙的舌頭,聲音也變得有些奇怪。
“呵呵”。
胤禟笑了兩聲,看著碗里白色的餛飩、寡淡的湯,猶豫一會(huì),還是將拿起的勺子放回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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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沽
抱歉了,最近有些忙,所以更得時(shí)間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穩(wěn)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