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緩緩站起身,簡單的拍了拍身上被灑上的茶水,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琦,微微一笑,柔聲道:“起來吧,下次可要小心些?!?p> 他的聲音似乎與方才不同,言語中有了一絲的溫暖,如沐春風。
他又是淺淺一笑,伸手將蘇琦扶起,再道:“這味道應是天山清水綠,可惜還未完全泡開,這既已灑,不如重新泡一壺?!?p> 纖細又濃黑的一字眉,就好似兩座相對而立的懸崖,其間有一席瀑布傾泄而下,直映得兩旁似山洞深邃的眼睛明亮清澈,而鼻梁之上,仿佛有一架彩虹懸掛,再往下,緋紅色的雙唇一合一閉間,竟讓人垂涎欲滴。
蘇琦何時見過這般清秀冷峻的男子。
她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至于胤禟說了什么,她亦只是聞其聲不知其意。
她只知道胤禟的這模樣,完完全全與她未來夫君的相貌相吻合。
“九阿哥所言甚是,你,還不快去,再重新泡壺來?!碧K景年連忙附和道,面上五官早已糾結在一起,恨不得一腳將蘇琦踢出門外。
他沒想到蘇琦會趁著端茶送水的差事來這前廳,方才他見蘇琦灑了茶水,額頭上便滿是冷汗,好在九阿哥沒有怪罪,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九阿哥恕罪,那人是府中新來的丫鬟,做事還不穩(wěn)當,此后定會好好調教?!?p> “無妨。”
“要不,九阿哥先去換身衣服?府中正好有幾件新做好的衣裳,還望九阿哥不要嫌棄?!?p> “也好?!?p> -
蘇府,蘇若琉院中。
“百聞不如一見,我說得再多也無用,若兒,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胤?迫不及待地起身,極其隨便地拍了拍衣服,便急忙去拉起蘇若琉的手。
“十阿哥十阿哥,我,我還未用早膳呢?!碧K若琉試著將手從胤?手中抽出,可無奈他抓得太緊,無法掙脫,趕緊找了個理由。
但她說的卻是事實,一早上蘇琦和他便前后腳到了她這里,暫不說她梳妝是否完成,可這一早上真是一口都沒吃上。
方才她的肚子向她抗議了幾回兒,可依然抵不過胤?那激動人聲。
盡管這古墓一事,聽起來也甚是有趣,可無奈腹內中空,哪里還有半分維持興致的力氣呢?
“啊,瞧我這,這,這真是,這一早上的……蘇姑娘,甚是抱歉。”胤?一拍腦門,又立即抱拳以作道歉。
蘇若琉不禁一笑,她雖只見過胤?兩次,卻并不覺得胤?還能有比較正經的時候。
這感覺,似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好了,反正在蘇府無甚有事,而且十阿哥這般盛情,實難推脫,那若琉便也只能是陪君走一遭了?!碧K若琉笑道。
“太好了!若兒快去,本阿哥就在此處等你?!必?咧著嘴笑。
蘇若琉輕點了頭,便進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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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重新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當他再回到前廳時,新泡好的天山清水綠正好被送了進來,只是這會兒端茶的丫鬟換了一人。
應是蘇景年怕方才那個丫鬟再次沖撞了他。
胤禟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用杯蓋將浮在水面的茶葉滑開,小小地抿上一口,方贊許道。
“不錯,濃而不澀,苦中有甘,茶清無濁,好茶?!?p> “九阿哥喜歡便好?!?p> “蘇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事?!?p> “九阿哥請講?!?p> “十弟與我一同來,可從進門起,便不見了蹤影,想來許是一時胡鬧,在蘇大人府中迷了路?!?p> “嗷,原是如此,九阿哥無需擔心,卑職這便讓人去尋,請十阿哥來廳內一敘?!?p> “有勞了,若尋到他,便說是我的意思。”
“是?!?p> -
蘇府,蘇若琉院中。
“十阿哥,莫再折這些枝葉了,再折,我這小院可就成‘土院’了。”
蘇若琉走到胤?身后,卻見到一地的殘枝敗葉,可明明這些枝葉還是青翠顏色。
她一臉心疼,雖說這是蘇府的綠植,有無與否、美觀與否,皆與她無甚關系。即便如今她已入了蘇家族譜,她也并非以為自己真的是蘇家人。
只是現如今,住在這里的,畢竟是她,若之后,每日見這小院中了無生機,那豈不是無趣得很?
胤?尷尬地笑了兩聲,等待的時間著實無聊,自小他便喜歡東折西拆,在宮里,他不知弄壞了多少東西。
在他腦中,從來就沒有“安靜”二字。
“哈哈,若兒,本阿哥可是等了一個時辰呢,實在是閑不住,便只好借你院中樹一用了?!?p> 一個時辰?最多也只是一炷香的時間。
她一個平民女子,哪里敢讓阿哥等她,更何況還是一個時辰。
“這樹……唉?!碧K若琉看了看樹,又看了看地上雜亂無章的枝葉,無奈輕嘆了一聲。
蘇若琉重新梳妝后,容顏更是精致,垂眸輕嘆的模樣,不免讓人升起猶憐之意。
“若兒莫傷心,且待本阿哥明日去尋兩棵更好的,隨后立馬讓人送來?!必?的聲音依舊高昂,毫無道歉意思。
然而下一句,他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這兩日,便委屈若兒,賞賞這殘樹了?!?p> “那不如……”蘇若琉正欲開口,想說不如就送兩棵能結果的若榴樹。
可胤?并未打算讓她開口,他再次揚聲道。
“萬物皆美,況月有盈缺,人無完人,這樹茂盛如春,太過完美,難免會讓賞樹人自愧不如啊。”
胤?忍不住搖頭晃腦,沒想到他也能有一天說出如此的大道理。
“這么說,十阿哥此番舉動,還是在為若琉著想了?”蘇若琉微驚,反問道。
“是啊是啊,若兒能明白本阿哥的苦心,甚好,甚好!”胤?學著太傅的樣子,故作深沉道。
“還真是說不過你。”她并非真的說不過他,只是不想擾了他的興致,更不想擾了自己的興致。
她在街頭見過多少無賴,若真想與他辯上一辯,無論如何,都是她更像無賴一些。
只是也不知為何,明明他看著比自己要大上幾歲,她卻有一種自己是姐姐的錯覺。
姐姐,自當是要讓著弟弟一些的。
蘇若琉看著胤?的嬉皮笑臉,從他的眼中,她忽然看見不久前的,還在宮里時,在胤禟面前,她亦是常常的嬉皮笑臉,而后便有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她額上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