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究占據(jù)了我的心房
我終于知道什么叫做瘋狂
因為你我不再怕黑暗
想著你讓我更加勇敢”
——《慢慢等》·遲柏林
眨眼之間,已然是五月了。五月的槐花,鋪天蓋地的開滿了校園,白茫茫的一片,隨風起伏,如潮涌的波浪。
距離高考只剩下一個月,校園里的氣氛格外緊張,不僅是高三,更有即將步入高三的高二。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撒落在樹葉上,跳躍而又斑駁。月亮悄悄的爬上天空,在它的周圍,還有幾顆星星發(fā)出微弱的光亮。
課間休息的教室,氣氛沒再像以前那么輕松,同學們都坐在椅子上,伏在一堆又一堆資料書后,拿著筆埋頭刻苦的寫題。
蔣軒斜斜的半躺在宋憂明身上,手舉著書本,頭微微仰起,嘴里發(fā)出一聲哀嘆,“我的命好苦,被數(shù)學這樣折磨!”
宋憂明聽到這句話,無奈的抽了抽嘴角,嫌棄的看了一眼蔣軒,揶揄道,“你的命苦?我的命才苦,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彪S即抬起手,用力的把蔣軒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挪開。
江若看著眼前嘻嘻笑笑打鬧的兩人,勾起嘴角,朝他們數(shù)落道,“別鬧了,馬上分班了,能不能多看會兒書?”
蔣軒將書啪的一下合上,又用手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語氣里帶著幾分堅決,“我已經(jīng)學了那么多天了,今天,是該好好釋放一下自己了!”又重重的拍了拍宋憂明的肩,“別學了,打球去吧。趁著還有二十分鐘上課,好好玩一玩?!?p> 宋憂明朝蔣軒翻了個白眼,嘴里不耐煩的說道,“你要玩自己玩去,別打擾我?!庇謹[出一臉虔誠,“學習,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兩個字?!?p> 魏樂瑤聽到這話,不屑的發(fā)出了嘁的一聲,“宋憂明,你這戲演的真假?!?p> 宋憂明當即不服,就要和魏樂瑤一爭高下。他放下手中的筆,舉起手嚴肅的說道,“這哪里假了?我發(fā)誓,學習是生命之光!要是我說謊話……”
突然燈管傳出輕微的“啪嚓”的一聲,一瞬之間,全部熄滅了。
整個教室,不,準確來說,是整棟教學樓都陷入一陣沸騰之中。
“停電了,停電了!”
“這課不用上了!”
“啊啊??!”魏樂瑤尖叫起來,語氣里是止不住的興奮,“宋憂明,你發(fā)誓還挺用,給電發(fā)沒了,你這在蓄力發(fā)功呢?”
蔣軒更是激動,從座位上猛的彈起來,手舞足蹈的大喊著,“停電了,放學了,不用上課了!”
宋憂明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仿佛也被自己的功力所嚇到。不可思議的呢喃道,“不會吧,就這么巧?”
蔣軒雙手朝著空中亂摸索,一副眼睛看不見的樣子,嘴里大聲叫道,“宋憂明,你在哪里?天太黑,我怎么看不見你了?就因為你是非洲酋長嗎?”
江若看著蔣軒這么嘲諷宋憂明膚色黑,與夜色融為一體,也不由噗嗤的笑出了聲。
宋憂明憤憤的站起身,一把跳在蔣軒身上,用手圈住蔣軒的脖子,朝他耳邊大吼道,“你爹我在這里。”
魏樂瑤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幼稚的兩人,感嘆真是無可救藥了。
“安靜安靜,不就停個電么,一個兩個都跟猴子一樣!”
喧囂教室,誰也沒有注意到班主任樊老師走了進來。只見樊老師正拿著書本,重重的在講臺上拍打著,希望能讓別人聽到他這無力的聲音。
坐在第一排的陳彥,看到了他,一個箭步湊過去,好奇的問道,“老師,這都停電了,還上不上課啊?”
樊老師被這突如其來湊到眼前的人嚇了一跳,慢悠悠的解釋道,“這都還要看學校的安排?!庇挚戳艘谎廴蕴幱谂d奮激動的教室,用手圍在嘴巴旁呈喇叭狀,大聲的訓斥道,“都坐下來,別到時候把年級主任引來批評你們了!”
原本極為歡脫的同學們,聽到年級主任的名號,才悻悻的不再吵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樊老師見終于安靜下來,長長舒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接下來上不上課,具體還要等年級主任的通知,都先好好坐著?!?p> 蔣軒不甘的坐了下來,嘴里小聲嘟囔著,“這個王玉橋,真煩人,都這樣了還上個什么課?!?p> 江若一旁附和著點頭道,語氣也帶了幾分不忿,“是的,莫非讓我們摸瞎上課?本來視力就不太好,這樣下去不是更瞎?”
江若因為小時候喜歡鉆在被窩里,偷偷打著手電筒看小說的緣故,已經(jīng)近視了一兩百度了。
魏樂瑤撐著腦袋嘆了口氣,話語里盡是苦澀,“學校真是狠心,這樣子都不肯放過我們?!?p> 沒等她話音落下,門外出現(xiàn)了王主任,將還站在講臺上的樊老師叫了出去。
兩人只短暫的說了幾分鐘,樊老師便又回到了教室。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里也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興奮,“今天停電,學校剛剛打電話問了問,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修不好了?!?p> 講臺下的同學們聽到這句話,便已經(jīng)是開心的發(fā)出了激烈的歡呼聲。
“那就下課吧,還等啥呢?”
“老師不用說了,我知道,放學放學!”
樊老師無奈的按了按雙手,示意他們再次安靜,“晚上的晚自習不用上了,同學們都盡快回家吧,不要在校外逗留!”
“好好好!知道了!”蔣軒聽到這話,第一個回應著,并熱切的鼓掌。
樊老師微微搖頭,剛轉(zhuǎn)身準備走出教室,又再次強調(diào)道,“放學了就回家,別在外面瞎轉(zhuǎn)悠!明天還要上課?!?p> 同學們早就被不用上課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對他的話更是當作耳邊風。
魏樂瑤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書包,拉著江若的胳膊,難掩喜色的說道,“若若,放學咯,走吧!”
江若也極為開心,利索的背上書包,沖出了教室。
下樓的樓梯更是極為擁擠,每個同學的情緒都極為高漲,原本緊張的氣憤,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停電而煙消云散。
“哎喲?!苯舫酝吹慕械?,眉毛皺成一團。她的額頭不小心撞在了一個剛從三樓的拐角處竄出來的人身上。
“你沒事吧?”那個人低低的問道,語氣里帶著幾分關(guān)切。
她火爆的脾氣剛想發(fā)作,暗罵道是誰走路不長眼睛,抬眼一看,是沈之臨。
雖然那次籃球賽后,她和沈之臨對彼此的心意都顯而易見,就好像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但卻又誰都再沒提起,仿佛是已經(jīng)忘卻了一樣。平時碰面,或者手機上聊天,也沒再談起這回兒事,好像是害羞而有意回避著。
但是江若的心里卻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情,只是她并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又想著日后時間還長,所以便一直慢慢等著。
等著沈之臨有一天能主動跟她說出那句話。
“沒事?!彼龘u了搖頭,用手輕輕的揉著剛才那塊撞著的地方。
魏樂瑤知道此時自己已經(jīng)是個十萬伏特的電燈泡了,更何況又是在這樣漆黑的夜里,她可不想這樣尷尬的陪同著。
她拍了拍江若的背,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你們聊,我先走了?!?p> 沈之臨見魏樂瑤離去,嘴角淡淡的勾起,低下頭朝江若問道,“你爸今天來接你么?”
江若邊下著樓梯,邊搖頭說道,“不來?!?p> 她爸爸并不知道今天提前放學了,而她也沒有帶手機,更懶得從別人那兒借個手機,再打電話告訴他了。
沈之臨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我送你回家吧?!?p> 語氣里透著不容拒絕。
江若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捏著書包帶子的手微微攥緊。
楚子陵此時也背著書包,雙手插兜,慢悠悠的朝校門口走去。
“喏,子陵,你看那是誰?!彼砼缘氖捯囡L戳了戳他的胳膊,朝前邊揚了揚下巴。
楚子陵定眼一看,是魏樂瑤,正一個人的走在他們前面。
他微微皺了皺眉,小聲問道,“她怎么一個人?江若呢?”
蕭亦風撇了撇嘴,神色間也帶著幾分疑惑,但仍解釋道,“可能她爸來接她了吧。”又撞了撞楚子陵,笑容里透著壞意,“別怪兄弟沒提醒你,現(xiàn)在可是個好機會?!?p> 楚子陵撓了撓頭,一副扭捏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不…不太好吧。我不敢……”
蕭亦風看他一個大男人這樣緊張,用手錘了錘他胸口,笑著說道,“你看你,慫成這樣,慫包!也就敢寫匿名情書了!”
楚子陵嘁了一聲,白了一眼蕭亦風,言語中帶著幾分不屑,“你比我好到哪兒去?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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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加濃烈,月亮盈滿清輝。街邊的燈漸漸亮了起來,散發(fā)著一點點黃暈的光。
沈之臨和江若并肩走著,在幽暗街燈的照亮下,兩道影子交錯成一片濃墨。
兩人相對無言。
“剛剛……額頭撞的,還疼嗎?”沈之臨側(cè)過頭,看著江若,他低聲問道。打破了這片沉默。
江若淡淡的搖了搖頭,“不疼了?!?p> “離分班考不到一個月了,你準備好了嗎?”沈之臨又問道。
江若猶豫的點了點頭,遲疑的回答道,“應該…準備好了吧?!?p> 沈之臨聞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加油,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江若明知故問。其實她只想聽聽,沈之臨心里的那個答案。
“相信你,肯定會讓我們在一個班?!鄙蛑R突然停下腳步,語氣里透著幾分認真。
不知道是街燈閃爍的光,還是天上的那些星星,把沈之臨的眼睛,映的格外明亮。
江若此時,多想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那樣她便可以,永遠這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少年。
她暗自的想,哪怕看一輩子,也是好的。
她低下頭,小聲的說道,“會的?!?p> 話語里帶著堅定,弱小卻又充滿力量。
沈之臨輕聲的笑了。
江若抬起頭,看著他的笑。和平日里那淡淡的笑不同,此時沈之臨的笑,燦爛了幾分。只是這幾分的燦爛,卻已足夠璀璨,讓她目眩神暈。
“你在笑什么?”她問道。
沈之臨沒有回答,只是輕聲說道,“有個問題的答案,這些天來,我想了很久,卻一直不曾知曉?!?p> “什么?”她不解。
沈之臨的呼吸急促了些。
他低下頭,盯著江若,微微揚了揚眉,眼底的認真格外濃烈,“這個問題就是……”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江若怔住了。
她沒想到,她等了這么久的這句話,心心念念的這句話,卻在這個晚上,突如其來。
街邊的燈,天上的星星,甚至那皎潔的月亮,在這一刻,都黯然失色。
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也砰砰的跳個不停。
她確實等了許久,久到連這一刻,她都不敢懷疑,是真的。
夜晚的風,仿佛攜來了天上一抹紅云,銜上她的眉,掠過她的眼,在白玉般的臉頰上印上一絲艷艷的紅。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沈之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不曾離去。他只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江若,也不開口催促。
她臉頰更加羞紅,嘴里生澀的吐出幾個字,“你是,認真的嗎?”
沈之臨堅定的點了點頭,眼中的熾熱仿佛要將她融化。
她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答案很長……”
“嗯?”沈之臨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我準備用一生的時間來回答,你準備要聽了嗎?”
周臨清
最后一句化用了林徽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