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倫有些不解的問道,“照你這么說,豈不是和我們重視個人自由是同一種文化。”
“不,不,不。”泰勒斯搖了搖頭,“他們嘴里的人,更像是德謨克利特所說的原子,是組成社會和國家的最小單位,因此他們更加重視集體和社會關系建立,再加上他們有漫長的歷史,各個朝代的文人們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以史為鑒,形成了文人、大臣、官員甚至于普通百姓各種各樣,圍繞在君主身邊,對他形成制約的力量,因此君主并不是一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獨立個體,而是整個社會和國家的頭部,所以,”他抬起頭看了看林煒國,“你們的君主制和我們雅典的君主制或者僭主制,根本都不是同一種東西。”
林煒國心里一震,甚至有種忍不住為泰勒斯叫好的沖動,他的這番話甚至已經和一兩千年之后有些西方學者的意見很接近了,啟蒙運動時期,法國哲學家伏爾泰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并主張西方效仿中國當時的體制,實行所謂的開明君主制。
當然,他也并沒有表現(xiàn)的太過熱烈,端起酒杯朝對方輕點了一下,以表敬意,然后淡淡一笑道,“其實也不用非要效仿華國。華國的君主制也并不完美,否則我們也不會經歷那么多次朝代更迭了?!?p> 泰勒斯沒有說話,眉頭緊皺,似乎仍然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之中。
林煒國繼續(xù)道,“世界這么大,各種文明都有自己的傳統(tǒng),特色,沒有必要非要統(tǒng)一起來,文化交流的目的不就是取長補短,互補所缺嗎?更何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像雅典這樣重視個人自由的社會,如果強行像華國那樣推行君主制,那肯定是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行不通的?!?p>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么辦?”梭倫問,“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總不能一直不改革,任由斯巴達人這么欺負我們吧?!?p> “我才來幾天。你就讓我給這么大件事情開藥方,這也太難為我了吧?”林煒國沒好氣道。
“我們這里是私下聊天?!彼髠愐贿呎f,一邊滿臉諂媚的端起酒壺給林煒國倒了杯酒,“你隨便說說,說錯了也沒人怪你?!?p> “行吧,那我就聊聊我的看法?!绷譄槆f,“其實我覺得吧,就雅典和斯巴達和爭端來說,表面上是軍力的問題,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國力的問題?!?p> “呵呵,這就是你不懂了?!迸謇锇驳滦α诵?,“我猜你肯定沒去過斯巴達吧?用你剛才的話來說,斯巴達人那才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拋開軍事不談,無論從經濟還是老百姓的生活,甚至其他各個方面,雅典的綜合國力都比斯巴達強得多。我覺得至少是斯巴達的一兩倍。”
“算了,算了,我就不該問你?!彼髠愐矒u了搖頭,有氣無力的端起酒杯喝了口酒,“你這簡直是信口開河嘛?!?p> “你們別急啊?!绷譄槆溃拔蚁葐柲?,既然雅典目前的國力遠甚于斯巴達,那為什么還老被他們欺負?”
“還能因為什么?他們變態(tài)唄?!迸謇锇驳碌?,“你知道他們的男丁從7歲就要開始進行集中式軍事訓練,一直到17歲才準離開軍營,一直用這種超高壓的方法不停的訓練自己的士兵,這才訓練出那么一直戰(zhàn)斗力變態(tài)的軍隊。”
“也就是說,他們?yōu)榱藦娀娛露鵂奚松鐣裆钠渌矫妗Π???p> “沒錯。”
“既然雅典的國力是斯巴達的兩倍,那如果斯巴達的國力是10,雅典就是20?!绷譄槆贿呎f,一邊伸手從果盤里抓了一把堅果,數(shù)出來30個,放成兩堆。
“他們犧牲了經濟將7份的國力全部投入了軍事,那么他們的軍事就7?!彼麖拇硭拱瓦_那堆堅果中挑出7個放在一旁,“而雅典只花了3份的國力在軍事上,所以軍事就只有6。沒錯吧?”他看了看眾人,又從雅典的那堆堅果中檢出6個放在一旁。
“沒錯,現(xiàn)在就是這個問題。”
“那為什么不多投入一點呢?”
“雅典人民不接受啊,目前的軍力投入已經大家能接受的極限了?!?p> “所以還是個國力問題嘛?!绷譄槆α诵?,伸手從果盤里抓起一大把堅果,全部放到了代表雅典那堆堅果里面,“如果雅典的國力不是兩倍而是更多,那保持現(xiàn)在的投入不變,不同樣可以打敗斯巴達?”
佩里安德和梭倫同時楞了一下,然后雙雙湊到桌子邊,認真的盯著那兩堆堅果想了想。
佩里安德道,“道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如果我們的國力能夠是斯巴達的3倍,那同樣拿出3分,軍力投入就有9了,這樣自然可以擊敗斯巴達?!?p> “不用三倍這么多?!彼髠惖?,“其實只要再多一點,咱們就有的打。”
“太小家子氣了。這么少哪夠!”林煒國抿了口酒,好整以暇的往后一靠,“我說的可遠遠不止這么點。華國有句話叫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我心目中的上層建筑可比這宏偉多了。”
“那是多少?”
“十倍,二十倍,甚至是一百倍!”林煒國目光一凝,猛地坐直的身子盯著梭倫,灼熱的視線仿佛射出了一道熱烈的火焰,“你不是要改革嗎?如果你有這份魄力。我們就一起讓雅典成為整個地中海的中心,成為這里所有人朝拜的圣域?!?p> “一百倍!”梭倫忍不住驚叫道,“這怎么可能。這也太夸張了?!?p> “沒有什么夸張的?!绷譄槆p笑道,“你忘了?天地人三才,人為貴,所以人定勝天!”
這一晚的酒宴就在林煒國這一句豪言壯語中結束了,眾人離開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心中多了一些什么,但是具體卻又說不出來,只是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似乎變得陌生了,又或者是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了。街上那些形態(tài)各異的貴族、行人、車馬、小商販,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孤零零的,他們間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線連接著彼此,將他們變成了一個整體,你的行動會影響我,而我的行動又會影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