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賜婚
幽徑盡頭,幾座青磚琉璃瓦的樓房赫然入目,樓房前的木棉下,一名紅衣男子斜靠于粗壯的樹干,手中執(zhí)著玉笛,低沉的笛音帶得凄美,緩緩從木棉樹下擴散開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到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今日師兄的笛聲何以如此感傷,莫不是又即將遠行?”
婉轉(zhuǎn)如鶯啼的女音隨著笛音響起,循著聲音望去,方才飛身來到的南絮,此刻正衣訣飄飄立于木棉樹梢。
她話落間,已如蝴蝶般飄然落于木棉樹下,落下的瞬間,身旁已多了一個白色身影,那身影不就是緊隨其后的楚墨風(fēng)。
“師兄,你未曾回答我的問話,是否又即將遠行?”南絮望著收起玉笛,依然慵懶的靠在樹干上的袁文笙追問道。
“是啊,不知下次回來,能否趕上木棉花開!”袁文笙仰著頭,望著頭郁郁蔥蔥樹梢,一身紅衣似火,卻又孤寂環(huán)身。
“師兄,……”南絮眸中含著擔(dān)憂與不舍。
“師妹,無須多言,你未出口之言,我皆知,放心,它日你與辰王大婚,師兄必定會趕回京都!”
袁文笙言畢,緩緩從木棉樹下走出,來到南絮與楚墨風(fēng)身邊,眉間殷紅的朱砂,更是紅得刺目。
他側(cè)過身,望著南絮道:“師妹,為兄有些言語,需單獨與王爺聊聊,不知你能否暫且避避?”
南絮聞言,瞟了一眼袁文笙,撇撇嘴,腳尖輕點,頃刻間人已不見蹤影。
袁文笙眼見南絮的聲身影消失不見,才仰起頭,望著隨風(fēng)輕輕擺動的木棉樹枝,喉中發(fā)出嘆息般的聲音,接著對楚墨風(fēng)言道:“辰王,師妹自幼隱居于山谷,十六歲始,才得以入世歷練,一年一次的歷練,也不過是一月時日爾爾。
對于“情”之一字,自不如旁人通透明了,且她自小不喜約束,性格亦遠比旁人來得剛烈,望你日后能多幾分耐心與寬容,若是……便放她回歸江湖,也算不負彼此這段緣分!”
“師兄多慮了,本王自幼亦隨師尊清修于山林之間,入世回京,雖短短兩載有余,但世間之事,人情冷暖,阿諛我詐,陰謀算計,早已嘗遍、明了個中滋味,自不會再讓南絮深陷其中?!?p> “喔?是嗎?”袁文笙聞言,嗤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來,如妖似邪的面容帶上凌厲之勢。
“王爺,日后且莫忘卻今日之言,如南絮在你身旁過得并不舒心,我將不再顧及師伯、伯母,定將她帶離!”
“袁師兄且放心,不會有那一日,且,我有信心,南絮今后定會與我一同于這紅塵萬丈中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但愿如此!”袁文笙冷冷的留下幾個字,人已飛身離開,那抹似火的身影轉(zhuǎn)眼之間,消失與眼前。
“師兄,如此快便談完了?”此時的南絮正立于粉色圍墻之上,望著飄然而至的紅色身影。
“不過是交代幾句,無須多久時間?!?p> “師兄此刻是來與小妹告別嗎?”南絮那美麗的雙眸中,不舍的情緒愈發(fā)濃烈。
袁文笙別開臉,不去看那雙盛滿不舍的眼眸,才道:“正是,同時還要囑咐你幾句,師妹,辰王身份,注定身邊多爾虞我詐,切記要多幾分心眼,最重要的是,莫失了本心,不要過于委屈自己?!?p> “師兄,我與他不過是暫定了半年之約,半年之后,何去何從尚未可知。
再說,即便真能與他修成正果,以小妹之手段,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傷得了我!”
師妹,你可知心中之傷才最是難捱,袁文笙暗道,面上卻大笑道:“也對,本公子的師妹,聰慧異常,又身兼絕世武藝與不凡醫(yī)術(shù),有何可懼!”
“師兄……,”南絮出言打斷袁文笙的笑聲,不舍的道:“師兄此去前路漫漫,望好自珍重,如有可能,望能修書一封報報平安!”
“師妹你且放心,為兄自會修書以報平安,”袁文笙言語至此,眸中余光瞟向附近的那個白色身影,輕笑一聲,“王爺,師妹,時辰已不早,我便就此告辭,它日再見!”
隨著紅影的飄然離去,南絮身邊多了一個白影,兩道白影并肩立于圍墻之上,望著那紅影消失處的虛空……
待兩人回到王府,王府中早已喧囂一片,走入正廳,德福公公正坐于廳中等候二人。
見二人進來,德福公公甩甩手中拂塵,用尖細的嗓音喊道:“圣旨到,辰王楚墨風(fēng)、南絮接旨!”
“兒臣楚墨風(fēng)接旨!”
“民女南絮接旨!”
“……”德福公公無奈的望著面前躬身而立,回答簡潔的兩人,搖搖頭,打開手中圣旨念起來。
“茲有南氏名絮女子,秀外慧中、嫻熟大方、溫良墩厚、實乃女子楷模,深得朕與皇后歡心,特賜婚于辰王楚墨風(fēng)為辰王妃,另擇吉日完婚,欽此!”
“兒臣謝過父王!”楚墨風(fēng)言畢快速接過圣旨,望了一眼被突如其來的賜婚圣旨砸懵的南絮,對德福公公道:“圣旨已宣,本王與未來的王妃還有事商討,就不留公公了!”
“等等,奴才奉了皇后口喻,皇上今晚于宮中舉辦宮宴,王爺務(wù)必攜帶南姑娘出席,院中所放物什,皆皇后賞賜予南姑娘之物?!?p> “民女謝皇后娘娘抬愛!”南絮站在那里,眉宇中一如既往的冷清,看不出一絲波動。
“……”得福公公再次被面前姑娘之言弄得不知如何接話,于是目光移向辰王,“旨意已到,望王爺莫忘帶著南姑娘進宮?!?p> “公公放心,本王定會準(zhǔn)時帶著南絮入宮!”
德福公公聞言,再次甩甩臂彎里的拂塵,帶著隨行的兩名內(nèi)侍徑直離去。
“南絮,看來落霞閣需要幾名管事嬤嬤,”楚墨風(fēng)望著府中侍衛(wèi)抬如落霞閣的十幾箱賞賜之物言道。
“無妨,這點物什花費不了多少精力,我自行處理即可,何況身邊之人,早在答應(yīng)你入住辰王府,就已經(jīng)考慮好了人選,不出意外,明日她們即可到達辰王府?!?p> “幻月閣門人?”
“王爺果真高明,一猜即中,二人一直打理飄香樓,廚藝亦可,身手不低于你的侍衛(wèi),最主要是她們不會生出二心!”
“我很開心,你能如此為我謀算,”楚墨風(fēng)嘴角微勾,顯示出此刻心中的愉悅。
南絮白了他一眼,越發(fā)覺得此人性情與面容格格不入,自己初時,怎的就把他當(dāng)著清修道人?
……
暮色時分,一輛由兩匹棗紅馬拉著的豪華馬車停在宮門前,暗月挺穩(wěn)馬車便來到車廂外候著,“主子,南姑娘到了!”
隨著他話落,車廂里伸出一只膚若凝脂的皓腕,潔白修長的芊芊玉指把車簾分開。
南絮拉開車簾,正待下車,忽的旁邊傳來馬匹急切的腳步聲,轉(zhuǎn)眼之間,一輛褐色鑲白玉金邊寬大豪華的馬車在她前面停了下來。
不久,一名身著淡綠煙沙長裙,約二八年華的女子在兩名黃衣侍女?dāng)v扶下緩緩下了馬車,她便是當(dāng)朝左相閔秉業(yè)之女閔如珍。
閔茹珍輕移蓮步,來到辰王府的馬車前,未曾開口,便發(fā)覺車上之人是名清冷美艷的白衣女子。
她臉色微變,辰王身邊從未有過女子,面前女子是誰?又何以坐在辰王府的馬車上?莫不是……?
“臣女閔如珍拜見辰王殿下!”閔如珍收起面上的不愉,兩手疊于胸腹,雙腿微微下蹲,朝著馬車行禮。
南絮挑挑眉,望著面前視而不見自己的女子,隨后輕輕一躍,已在距馬車幾丈出停下,而她停下的瞬間,楚墨風(fēng)那白色身影幾乎同時抵達。
南絮眸中余光瞟了一眼那抹白影,嘴角不自覺的微勾,耳邊傳來楚墨風(fēng)低沉悅耳的聲音:“走吧,我先帶你前去拜見父皇、母后?!?p> 馬車旁的閔如珍,雙眸微紅的望著一高一矮兩道白影,漸漸消失在宮門,她恨恨的跺跺腳,在兩名侍女的陪同下往姑祖母閔太后的慈安宮走去。
慈安宮中,鎏金鏤空香爐里,青煙裊裊,把陣陣檀香散發(fā)到各個角落,青絲早已成雪的閔太后,微瞇著眼,手中握著一串菩提子做的佛珠,靠在軟榻上,聽著身邊之人從棲梧宮打探到的消息。
“看來慕皇后是病急亂投醫(yī)了,那南絮不過一名民間女子而已,她也能攛掇著皇上下旨賜婚,”言語的是一名鬢角發(fā)白的嬤嬤,從她言語神態(tài)不難看出,此人定得閔太后器重。
“哀家看,那南氏女必定不凡,以辰王脾性,如不滿意,他必定不接賜婚圣旨,而據(jù)皇上身邊之人所說,德福公公返宮,面上除了喜色別無其它。”
“太后說的對,老奴眼拙了?!?p> “太后,閔二小姐正在慈安宮外求見太后。”
“讓她進來吧。”
“太后,看來二小姐也收到消息了,不然何以匆匆來宮?”
“皇上如此高調(diào)賜婚,更是于今晚大擺宮宴慶賀,文武百官誰能不知?”
“那二小姐?”
“她,順其自然吧,辰王性格怪誕,不是容易受擺布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