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稍等一下

　　蘇婧雖是女流，棋風(fēng)卻極為凌厲。

　　此時，蘇婧率先發(fā)起了掛角，開始了對渡邊楊陽的進(jìn)攻。

　　澹臺周有些詫異：“一上來就是小飛掛，蘇小姐這棋下得實在激進(jìn)啊。”

　　說完，澹臺周便將目光看向江云，想聽聽他的看法。

　　江云也不好一直一語不發(fā)，想了想點點頭：“蘇小姐是女子，估計渡邊楊陽也不會料到她的棋風(fēng)如此具有攻擊性，搞不好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這番見解，是江云根據(jù)澹臺周的評價胡扯的，但人乍一聽似乎還真是那么一回事。

　　澹臺周點點頭：“江公子分析得有道理?！?p>　　有道理個毛啊……江云心中有些汗顏。不行，以后還是要去好好惡補(bǔ)一下圍棋知識，不求會下，但至少也要看得懂才行。

　　蘇婧不愧是寧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棋手，而渡邊楊陽此前放出豪言壯語也卻有實力，二人的布局已經(jīng)初露鋒芒，實力竟然在伯仲之間。

　　掛角之后，即刻形成角上攻防。

　　二人的棋下得越來越慢，從此前一個呼吸落一子到幾個呼吸落一子，再到現(xiàn)在二人都需要沉吟良久才敢下子。

　　廳堂內(nèi)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圍棋高手，看著大棋盤上事實復(fù)刻的棋局，不時發(fā)出小聲議論。

　　秦大少和蘇檜兩人都不善下棋，而秦遠(yuǎn)也對圍棋不感興趣，他們?nèi)宋恢米米钇?，都不看棋盤。

　　秦遠(yuǎn)翻出一本小冊子，上面寫的盡是些阿拉伯?dāng)?shù)字，兀自研究。

　　蘇檜和秦大少則在一旁竊竊私語。

　　“胖子，那五糧液什么時候也送我點兒唄？”

　　秦大少哼了一聲：“豬頭，你不是不喝酒嗎？要五糧液干什么？”

　　蘇檜嘆了口氣：“前兩天湘世伯母不是給我老爹送了兩壇嗎，昨日開了一壇招待趙家?guī)谞斪印＝Y(jié)果趙家那個混世魔王趙川喝了一杯贊不絕口，私底下找到我，想讓我給弄幾壇。我一時腦熱給答應(yīng)下來，結(jié)果一問才知道這五糧液已經(jīng)在黑市上炒到了二十多兩銀子一壇！老子又不像你這樣的商賈子弟，哪兒有那么多零花錢？”

　　秦大少幸災(zāi)樂禍：“誰讓你答應(yīng)的，活該！”

　　蘇檜瞪了秦大少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趙川，我哪里敢去得罪他？”

　　秦大少不屑：“你老子可是江南總督，你卻害怕趙川，也忒沒脾氣了吧？”

　　蘇檜不滿：“你少在那邊說風(fēng)涼話，趙家那幫莽子，別說我，就是我老子也說不鳥就不鳥。你就說吧，這個忙你幫還是不幫？”

　　秦大少嘿嘿一笑：“也有你這豬頭求我的時候。給我認(rèn)個慫，就幫你?！?p>　　蘇檜被秦大少小人得志的模樣氣得瞪眼，但還是冷哼一聲：“這一回算我求你！”

　　秦大少掏了掏耳朵：“啥？”

　　蘇檜咬著牙：“死胖子，你別太過分了。實在不行我就去求晴妹妹或者卞妹妹！”

　　秦大少也算爽夠了，還是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悠悠一笑：“行了行了。我?guī)湍?。不過這五糧液產(chǎn)量稀少，極為珍貴，剛剛才釀出來五十壇，給你們家就送了兩壇，又給十幾個大家族分別送了一壇，剩下也就三十多壇，我老爹拿了幾壇。剩下的二十幾壇都給拿去試水投市了，所以也得等下一批酒出來才行?！?p>　　蘇檜無奈道：“下一回得要多久？”

　　秦大少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對了，待會兒問問江云，是他發(fā)明出來的五糧液，多久能釀出來他肯定清楚。”

　　蘇檜頓時吃驚：“他發(fā)明的？”

　　秦大少點點頭：“是啊?！?p>　　蘇檜有些皺了皺眉：“那家伙到底什么來歷？”

　　秦大少嘿嘿一笑：“此前是我家下人，現(xiàn)在是表妹的老師。你不知道嗎？”

　　蘇檜哼了一聲：“我問的是他沒進(jìn)你們家之前是做什么的？”

　　秦大少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p>　　……

　　時間過去良久，廳內(nèi)也逐漸安靜下來，給對弈雙方一個良好的思考環(huán)境。

　　此時，蘇婧和渡邊楊陽的對弈已經(jīng)到了官子階段。

　　一盤圍棋，一般分為三個階段。

　　布局、中盤、官子。

　　布局，即在棋盤上確定出雙方大致的地盤，開始糾纏后逐漸進(jìn)入中盤攻殺。

　　到了差不多地盤死活已經(jīng)大致確定后，便要確立邊界，決出最終勝負(fù)。

　　普通人經(jīng)常說的“收官”一詞，即出自圍棋的“官子”階段。

　　蘇婧眉頭緊皺。

　　該她下了，只見她已經(jīng)不再用食指和中指持棋子，只是下意識地以拇指和食指捏住，凝望棋盤不知該如何下落。

　　澹臺周嘆了口氣：“蘇小姐要輸了?！?p>　　不僅是澹臺周，廳內(nèi)許多圍棋高手瞧著那面掛在墻上的大棋盤，皆微微搖頭。

　　江云沉默，意識連接上人工智能服務(wù)器，照著現(xiàn)有棋局?jǐn)[好，讓人工智能跟人工智能對弈，瞬間計算出雙方大致的勝率。

　　蘇婧的勝率不到兩成！

　　但是，不是為零！

　　只見江云搖搖頭，低聲說了一句：“未必。還是有一絲希望的?！?p>　　澹臺周有些驚訝地瞧了江云一眼：“江公子有可有妙著？”

　　江云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只見蘇婧手指微微顫動，下了一子。

　　渡邊楊陽臉上已經(jīng)露出笑容，幾乎沒有太多思考，便又下一子。

　　蘇婧怔怔地望著棋盤，沉默良久，手中棋子跌落：“我輸了?！?p>　　渡邊楊陽放下棋子，抽開椅子起身，臉上露出睥睨的目光：“寧國圍棋，不過如此！”

　　由于此時廳內(nèi)無比安靜，渡邊楊陽的話響起來無比刺耳。

　　廳內(nèi)許多人露出憤怒的表情。

　　蘇婧默然低下了頭，臉上一片羞愧之色。

　　我代表的是寧國圍棋界……而我敗了！

　　雖然江云勸導(dǎo)她不必在乎棋局以外的東西，但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太看重勝負(fù)，蘇婧的壓力沉重，行棋便失了幾分穩(wěn)定。

　　開局以后，蘇婧一味的進(jìn)攻，都被渡邊楊陽一一化解。到了后期，蘇婧已經(jīng)沒有余力，反而是渡邊楊陽后勁十足，占據(jù)上風(fēng)。

　　渡邊楊陽環(huán)望一圈四周，冷哼一聲：“諸位不服，也可上來賜教！”

　　有不少年輕氣盛的才子都想上去教訓(xùn)一下渡邊楊陽，而一些年長的則大致能判斷出渡邊楊陽的實力，雖然憤怒，卻也無奈。

　　澹臺周卻依舊一臉輕松地笑意，似乎并不在意蘇婧的輸贏。

　　宮平起身，平靜地問蘇婧：“蘇小姐是否認(rèn)輸了？若是這樣我就宣布結(jié)果了。”

　　蘇婧無奈地點點頭。

　　渡邊楊陽緊湊的五官略微展開，顯得興奮：“自今日起，寧都圍棋已被我橫掃！”

　　“狂妄！”

　　“東瀛小兒，休要猖狂，在下來會會你！”

　　一些才子頓時怒道。

　　老夫子宮平冷哼一聲：“輸了就是輸了，別不知天高地厚，你們有誰敢說自己下得過蘇小姐嗎？”

　　“這……”

　　那些才子皆語氣一滯……是啊，別說渡邊楊陽，就是蘇婧也能碾壓他們。

　　但是，一看到渡邊楊陽那張一臉得意的臉，眾人便火冒三丈。

　　就在這時，江云看了幾眼表情黯淡的蘇婧，嘆了口氣：“稍等一下?！?p>　　江云這一聲極為突兀，眾人皆向他看去。

　　只見江云緩緩走到蘇婧邊上。

　　蘇婧一怔，表情復(fù)雜：“讓江公子失望了……”

　　江云搖搖頭，一臉笑容：“怎么會?！?p>　　澹臺周表情變得玩味起來，嘴角撐起一絲微笑，上下打量江云的背影。

　　此時忽然有人認(rèn)出江云來：“咦，那個家伙不是那日在青堤作詩勝了蘇小姐的那個下人嗎？”

　　“咦，對對對，我記得他好像是秦武那個草包的下人，好像叫江云?！?p>　　“他要干什么？”

　　吳晴瞧見江云過去，頓時心中一喜，“對呀，江云或許能勝那個東瀛人！”

　　吳晴旁邊的小姐妹聽到后皆疑惑：“他？他是誰？”

　　吳晴微微一笑，“他是我表姐的老師?！?p>　　“卞小姐的老師？”

　　眾人皆吃驚不已。

　　眾人或質(zhì)疑，或議論，江云聽在耳朵里都沒有在意。

　　渡邊楊陽皺起眉頭：“你是誰？”

　　江云沒有搭腔，而是自顧自地拾起了蘇婧手邊一顆黑色棋子，朝著棋盤一處緩緩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