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進,TVR實驗的進度也在緩慢的進行著。
在全體實驗人員要進行身體機能測試的前一晚,程之語失眠了。
每次有重要事情的前一晚,程之語都會失眠,這她早已習(xí)慣了。
程之語坐起身來,悄悄看了一下正在輕輕打呼的馮靖琦。
想了想,自己睡不著就算了,馮靖琦已經(jīng)熟睡了,還是不要打擾到她了。
程之語看了看那天上明亮的月亮,決定自己偷偷出去逛一逛科研二看看夜色。
偷偷溜出宿舍的程之語一邊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看月亮。
一個人在這樣微涼的夜里看著天空,屬實是有一點點的寂寞。
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一下唐初墨......
男孩子應(yīng)該沒這么早睡吧?
哎,那也說不定的。
要不,就發(fā)一條消息問一下?
如果他睡著了沒回消息的話,那就算了唄。
而在另一邊樹下陰影的地方,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拖著另一個倒下的身影。
這是趁著深夜混進來園里的顧廷。
他把剛剛殺掉在獨自走夜路的男生的尸體,拖到了樹的后面。
一邊換上那個男生的制服,一邊看著程之語的背影陷入了思慮,現(xiàn)在他腦子里有兩個想法。
第一是那個背影好熟悉,程之語嗎?
又好像不是,她這么晚不會出來吧。
第二個想法就是是少一個實驗品能更好的阻礙俞林進行實驗?
好像是的。
顧廷隨手把尸體甩到了地上,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個染上了血跡的纏手帶。
然后重新打開他那鋒利的匕首,嘴角微微揚起了他那邪惡卻又冷酷的笑容。
只要能夠阻止俞林,他所做的一切都能帶給他快樂,目前是這樣的。
他一步一步無聲地靠近著程之語,小實驗品,我來了......
程之語拿出手機思慮再三發(fā)出了這么一條信息,“唐初墨,你睡著了嗎?
我在E1這邊的湖邊,你要不要過來欣賞月色呀,今晚月亮超級大!
但如果你睡到一半看到這條信息的話,請無視!”
一邊走路一邊發(fā)消息的程之語,似乎沒有注意到一個逐漸靠近她的危險的身影?
但事實卻好像不是這樣的,程之語是一個對無形的磁場感應(yīng)敏感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每個人都帶有屬于自己的磁場。
一旦別人靠近自己,敏感的人是可以第一時間感知到的。
或者敏感的人閉上了她的雙眼,只要你的雙手靠近她的附近,她依舊可以感知到你的手在哪里。
當(dāng)顧廷靠近程之語的時候,他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一點。
一想到能夠除掉俞林的實驗品他就很興奮。
當(dāng)顧廷的匕首快刺進程之語的后脖子的時候,程之語歪了歪頭,這讓匕首的角度不太好刺進去了。
就在這個瞬間,顧廷感覺到程之語要回頭,所以他迅速的停掉了手中的動作,并且藏起了匕首。
果不其然,程之語回過頭后,借由月光的映照,看到了一臉淡漠的顧廷。
程之語的眼睛移到了顧廷的身上,看到他這次穿著的是科研二的制服。
兩人看到對方的瞬間,眼中都閃過了一絲驚訝。
顧廷心里想著怎么真的是她?
正好這天色也暗,看不太清。
還好自己剛剛沒有刺下去,看來以后看到相似的背影我都不能動手了。
程之語突然笑了一下,顧廷非常不解,但也揚起了嘴角,用十分紳士的聲音說,“你在笑什么?”
程之語笑而不語,伸出手掌上下擺動幾下,示意著顧廷蹲下。
顧廷不太明白她為什么要他蹲下,他還是帶著笑意歪了歪頭。
想著程之語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剛剛想殺她的。
程之語看顧廷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于是自己就一跳一跳的伸手把顧廷頭上的樹葉拿下來。
“你剛剛,經(jīng)過了樹下吧?整個頭像鳥窩一樣?!?p> 顧廷這才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剛剛殺人的時候那個人掙扎的時候用力踹到樹了。
而樹葉落到他的頭上。
但是程之語的這個動作,卻讓顧廷想起了童年。
那個時候的自己貪玩回家后,媽媽就是這樣溫柔的一片一片在他的頭上拿下樹葉的。
就是這個舉動,讓顧廷的心出現(xiàn)了一絲的柔軟,好像什么東西在他的心里跳動了一下。
他覺得半晚的涼風(fēng)似乎也不再寒冷,似乎變成了溫暖的微風(fēng)。
溫柔的包裹住了他,即使他剛剛殺了人。
“哎呀,有些太后面了,我撿不到啊,你蹲下來一點吧!”程之語皺著眉頭說道。
顧廷不自覺地聽了程之語的話蹲了下來。
程之語一邊幫他撿樹葉,一邊自言自語道,“這不才初冬么,這么快樹葉就掉了么?
好了好了,搞定了!”
程之語一邊看著手中的樹葉,一邊往湖邊的欄桿走。
這下好了,顧廷也不自覺的跟著她走到了湖邊。
你問顧廷為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有時候事情發(fā)生不就是這么沒理由的么?
程之語把手里的樹葉灑進湖里,余光看到了跟過來站在身邊依一臉微笑的的顧廷。
程之語好奇的問著,“上次見面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了。
也沒能問你怎樣了?!?p> 她上下打量著顧廷,“不過,看你恢復(fù)的挺不錯的。你身體恢復(fù)好了吧?”
顧廷笑得眉眼彎彎的,“恢復(fù)好了,放心。”
程之語點點頭,“可我自從上次以后,就沒在科研二遇到你了,你去哪了?”
顧廷一邊松開纏手帶,一邊說著,“我是機密人員呀,你當(dāng)然看不見我了。我的行程都是保密的。”
程之語這個時候才看到顧廷手里纏手帶的血跡,她驚呼,“你流血了?怎么了?”
顧廷把纏手帶折疊好放進口袋,慢悠悠的說著,“沒事呀,那不是我的血。
我只是剛剛做實驗不小心碰翻了血漿。”
“哦......”挨著欄桿的程之語很是疑問的托著下巴,“你為什么這么晚還不睡?”
說完,她看著顧廷的側(cè)臉。
心里想著這也太好看了,這混血兒的臉蛋,真讓人羨慕啊!
顧廷側(cè)身靠在了欄桿,正著身子面對程之語,“剛剛還在做實驗,完成了就出來散散步,你呢?”
程之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知道該不該說好,“你有正當(dāng)事情忙,我......
我單純是因為明天要身體檢測,我睡不著。”
顧廷好笑的說著,“身體檢測多平常呀,怎么會失眠。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遇到事情和我說,我?guī)湍銛[平。”
程之語越來越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單純緊張睡不著,我一到大事必失眠?!?p> 顧廷微笑著揉了揉程之語的頭,語氣十分寵溺,“小小的腦袋,想那么多東西!”
程之語轉(zhuǎn)頭看著那大大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好看,你看,很圓很亮。
就像一個藏在黑暗中的小太陽一樣!
給不能夠接觸太陽的人給予光芒和溫暖,還有思念的寄托?!?p> 顧廷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自從母親去世后,他都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看過夜空中的月亮了。
周圍很安靜,只有風(fēng)吹起樹葉的簌簌聲。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內(nèi)心有了多年以來都沒有的安寧。
程之語因為拖著下巴手指挨著嘴巴,所以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最喜歡看月亮了,真美?!?p> 顧廷轉(zhuǎn)頭看著程之語,這是他到目前為止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著程之語。
他借著灑在程之語臉上的月光,看著程之語的側(cè)臉。
她有著一頭棕色的卷發(fā),隨意地灑在她的肩上和后背。
她的側(cè)臉就像被月光雕刻著,眼里含著溫柔的月光。
小小翹翹的鼻子和小小翹翹的嘴巴都襯得她如此好看。
這就是一個為月光而生的女孩子吧,顧廷想著。
一看到信息就急急忙忙趕過去的唐初墨,剛到湖邊他就看到了顧廷眼里動容的看著程之語。
唐初墨一路跑過來的開心突然就被當(dāng)頭澆滅了,心里悶悶的。
好吧好吧,就是吃醋了。
他滿心里想著......那個男的是誰?
唐初墨一邊吃醋地想著,算了算了走了不打擾人家半夜看月亮談情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憑什么呢?
她叫的是我,我為什么要離開?
我為什么要把她讓給別人?
他躊躇了半天,終于一邊走過去一邊猶豫的開口了,“之語?”
聽到聲音的顧廷立刻收起所有的情緒,他防備的看著唐初墨。
今晚是月中,農(nóng)歷十五。月亮特別亮特別圓。
顧廷借由月光和路燈的照射,看到了唐初墨的模樣。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與自己完全不同性格和世界的男人。
本來兩個人好好的看月亮,這突然闖出的第三個人讓顧廷心里很是不舒服。
兩個人的世界,并不需要第三個人。
感受到顧廷那充滿防備和敵意的眼光,唐初墨知道,這是絕對是情敵。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夜空中互相碰撞試探,誰都不肯先移開眼光。
因為先移開眼神的人在氣勢上就已經(jīng)輸了。
程之語立馬認(rèn)出是唐初墨的聲音,她開心的轉(zhuǎn)過頭去,“你來啦?!”
為了不想節(jié)外生枝,也不想有太多的人看到自己的樣子,顧廷決定先走一步。
顧廷俯身在程之語耳邊,然后挑釁的看了一眼唐初墨,輕輕道了一句,“走了?!本娃D(zhuǎn)身離開了。
唐初墨咬緊了后槽牙,如果不是程之語在,他一拳就打過去了。
程之語一臉懵逼的轉(zhuǎn)頭看著顧廷離開的身影,“嗯?晚安啦!”
顧廷抬起了手,但并沒有揮動。
程之語看著他那say byebye的手勢,覺得可能又有好久見不到他了。
唐初墨靠在欄桿上,有點生氣,又有點撒嬌的說,“他是誰呀,好呀你!
我還以為你就喊我呢,我看到信息就第一時間沖了過來。
你怕是喊了一萬個人出來陪你。”
說罷他輕輕扯了扯程之語的發(fā)尾,算是給吃醋的自己出出氣。
程之語繼續(xù)托著下巴,用著不太清晰的聲音說道,“說啥呢,我就喊了你一個出來呢。
我都不敢喊馮靖琦,她已經(jīng)睡著了。
剛剛那個人叫顧廷,就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六芒星那次啊!
他救了我,不過我也救了他。
剛剛我一回頭就看到了他站在我的身后。
然后看到了他一頭的樹葉,我就幫他把樹葉全弄下來了。
再然后他就跟著我過來湖邊了?!?p> “噢。”唐初墨悶悶的想著,幫人家的頭發(fā)弄掉樹葉干嘛,你對人家這么好干嘛?
你這樣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剛剛看到那小子的眼神,以后問題可能大了。
聽到唐初墨聲音怪怪的,程之語轉(zhuǎn)頭看著他。
接著就看到了他不怎么開心的小表情,“你怎么啦,好像有點不開心喲?!?p> 唐初墨繼續(xù)沉浸在吃醋的情緒里,有點無法自拔,“沒什么呢?!?p> 有時候你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是沉浸在吃醋里,你很難出得來。
除非對方展現(xiàn)出他/她很愛你,你才可以放下懸著的心。
“很難想象,像你這么溫柔的人也會這么不開心呢。
其實我認(rèn)為溫柔的人比脾氣暴躁的人或者普通人要更加的強大,因為他們可以用心胸承載更多的事情。
所以情緒可以很平穩(wěn),所以我很羨慕溫柔的人,因為他們擁有那樣的心胸?!背讨Z羨慕的說道。
“可是,無論再溫柔心胸再大的人,也會有他自己在意的事情呢。
很多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都可以不計較,但是唯獨一些事情偏偏就不行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說著說著,唐初墨的情緒有點低落。
不計較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不在乎的不計較,另一種是太在乎而容納的不計較。
但在感情里,從來都不存在著不計較不是嗎?
我也很想做到,但我真的做不到,可能我真的很喜歡她吧。
“嗯,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明天身體機能測試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過?!?p> 程之語有點擔(dān)憂的說道。
唐初墨抬頭看著月亮,聲音有著憂愁,“無論你的測試成績過不過都好,我都會一直記住你的!”
他想,不知道那個夢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但如果是真實存在的。
或者是別的空間發(fā)生的事情,那我們現(xiàn)在也算來世了嗎?
可能穿越千千萬萬個空間,每一個空間都是我和你。
程之語笑了一下,“那你希望我過,還是過不了?”
唐初墨又低頭看著那黑黝黝的湖水,此刻他的心其實就跟這譚黑黝黝的湖水一樣,看不清內(nèi)里。
他既希望她過,這樣他就可以和她相處的更久。
但他又希望她不過,因為大家都明白這項實驗真的很危險。
他不想她有意外,他想她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程之語看唐初墨又陷進了思緒,她就想了個法子逗他開心。
“咯,咯?!?p> 唐初墨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時半會注意不到程之語的動作。
“咯,咯,咯?!?p> 聽到程之語發(fā)出怪聲的唐初墨,還不大愿意的看著她。
但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程之語做了一個豬鼻子的鬼臉。“噗。”
他成功的被這丑丑的鬼臉給逗笑了。
與此同時,醋意和愁緒也都通通消散了。
好心情又程之語捕捉到了,放回到了他的心里。
“別的女孩子做鬼臉那是裝可愛,你做鬼臉那是真的扮丑。
丑萌丑萌的,不怕?lián)p壞自己的形象呀?”唐初墨故意逗著程之語。
程之語瀟灑的一揮手,“嗨!我就喜歡逗笑我喜歡的朋友,不在乎什么形象。
朋友開心,我就開心啦!”
唐初墨輕輕的揉著程之語的頭,溫柔的嗓音包裹著四周的空氣。
無論什么言語,那都像暖暖的棉花一樣,又軟又甜,“傻不啦嘰的!”
這嗔怪又寵溺的語氣,讓程之語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叫多巴胺的激素。
噗噗、噗噗,這是心跳的聲音,程之語突然覺得心里有一只鹿在撞來撞去。
程之語看著唐初墨的眼睛,她覺得他的眼睛有魔力。
因為她的視線無法離開他的視線。
突然,她覺得那個魔力就是他眼里含著的那溫柔的月光,想把她深深的吸進去。
當(dāng)你過度沉溺一種情緒的時候,大腦是會把你硬生生拉回來的。
就是當(dāng)你看到一個超級可愛的物體,可愛到超過了你能承載的情緒的時候。
你會想破壞它,這是大腦的保護機制。
舉例來說,當(dāng)你看到一個超級可愛的小孩,你覺得太可愛了!
一開始你會輕輕捏他,但你越捏就會很想用力的捏他的肉嘟嘟的臉。
當(dāng)你對那個物體或者人超過了你能承載的情緒的時候,你會想把它徹底揉進你的身體內(nèi)。
還會不自覺的發(fā)展成為一種暴力,但你自己卻完全意識不到。
所以,人其實要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行為,并且及早制止自己。
大腦對程之語那種迷戀的情緒進行了干預(yù),程之語回過神來。
她逼自己打了一個假的哈欠,“現(xiàn)在挺晚了,我好困呀,不如回宿舍睡覺吧?!?p> “好的,我送你回去?!?p> 程之語滿腦子都是好溫柔的聲音啊......
“我自己可以回去?!?p> 唐初墨擔(dān)憂的說著,“時間太晚了,我不放心?!?p> 程之語撓撓頭,“園子里安全的很呢,不怕啦,我自己可以的。”
唐初墨堅定的說著,“不行,再安全也會有漏洞的。
你就讓我安心吧,不然我今晚又睡不好了?!?p> 程之語點點頭,“好吧。”
那天夜晚,除了程之語夢到了陽光下唐初墨。
另一邊,唐初墨也夢到了在月光下的程之語。
程之語并不知道,在她覺得被唐初墨眼里的溫柔吸引的同時。
唐初墨也同樣深深的被程之語眼里那溫暖的月光所吸引。
那一刻,唐初墨在程之語看到的動容。
是他一生都緊緊記得的畫面,從來不敢遺忘。
直至他八十歲離開的那一天,眼前出現(xiàn)的依舊是月光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