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易流云上了天劍峰,正式成為了內閣弟子,他沒有選擇去朝云峰,內閣三峰實質并無高下之分,他之所以選擇天劍峰的原因不過是內心對塵心宗主報有一定的感恩之情。
內閣弟子與外閣弟子有很大區(qū)別,外閣弟子很大部分是對修行完全沒有一點天資,超過二十歲也沒有突破化氣境的大有人在,雖然他們平時也修行,但還得替宗門打理一些雜務。
內閣弟子不一樣,他們是宗門未來主力,宗門會傾力培養(yǎng),因此內閣弟子除了修行還是修行,衣食住行都交給了外事堂弟子。
負責接引易流云的是一位外事堂弟子,名叫陳禮,化氣境修為,接近三十歲,相貌平平無奇,待人處事間頗為老成持重。
他是易流云在天劍峰的輔修,還是上面專門委派的,輔修雖然是外事堂弟子,但并不是每個內閣弟子都有專門的輔修,整個天劍峰擁有輔修的弟子不超過十名。
陳禮做了多年輔修,可以說深諳此道,算是一名優(yōu)秀的輔修,上面特意點名安排他易流云輔修,私底下他已品出了些深味,不敢有絲毫懈怠。
剛開始聽說易流云只有十二歲時,他還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竟十二歲只能算個孩子,這么小的年齡便進入內閣,少不了有些性子張揚,難以伺候。
可當他與易流云見面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憂多余了,易流云不但性子溫和,待人誠懇,且毫無架子,這可著實讓陳禮暗自慶幸不已。
陳禮將易流云帶到一個環(huán)境清幽的小樓閣中,屋子在之前就打掃干凈了。
“易師兄,這就是你在天劍峰的修行之地了,這一處地方我可是找了好久,靈氣算不上最濃郁,師兄勉強將就一下,待有了更佳的地方再行換地!”
陳禮小心翼翼說話,還以師兄相稱,期間一直注意易流云神色的變化。
“有勞陳師兄了,你還是叫我?guī)煹馨桑〔蝗煌e扭的?!?p> 易流云打量著樓閣的環(huán)境,很是雅致,他很喜歡這個地方。
他突然驚訝問道:
“怎么只有一張床?”
陳禮也顯得有些錯愕,仔細看了看易流云發(fā)現(xiàn)他并不像在開玩笑。
“師弟,你一個人難道一張床不夠嗎?”
“我一個人!住這么大屋子?”易流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陳禮。
陳禮終于放心,他還以為易流云有什么奇特的嗜好,敢情是覺得待遇太好,心中已然明了,于是不露痕跡解釋道:
“內閣弟子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每人一間單獨小閣樓。”
易流云這才釋然,原來內閣弟子有這么好的修行條件,難怪那么多人向往內閣。
他將包袱放在桌上,笑著對陳禮說道:
“陳師兄,我沒事了,你去忙吧!”
陳禮聞言一愣,思量著易流云的話是否有弦外之音,半響后忐忑嗯一聲后離去。
易流云坐下來,深吸一口氣,享受至極,這里的靈氣實在是太過濃郁,已然牽動氣府,讓他恨不得立即進入修行。
陳禮之前給了易流云一本厚厚《六州記》,讓他在修行之余看看了解一下六州目前修真界的大致情況。
《六州記》大概記載了近萬年修真界的變遷,以及主要的修真宗門。
在千劍峰時,易流云只知道兩個修真宗門,玄元劍宗和瀾水劍宗,皆是地處云州。
他甚至一度覺得,云州就是整個世界,但光看《六州記》這個名字,就知道除了云州之外還有其余五個州。
摩挲著那厚厚的冊子,易流云翻開了《六州記》第一頁,開始認真閱讀起來。
僅僅翻閱了十幾頁,他便得到了許多從未知曉的信息。
這個世界共有六州,分別是云州,以及接壤的小云霞州,更遠的流月州,倉月州,嵊泗州和隱霧州。
每個州都有一兩個與玄元劍宗平起平坐的修真宗門,其中云州和小云霞州共四個宗門以嵊泗州劍閣為首,流月州與倉月州則以隱霧州道閣為首,形成南三州與北三州對立之勢。
當然了這種對立之勢并非敵對,但暗地里較勁是少不了的。
除了六州之外,這個世界還有幾處連修士也無法踏足的絕地,甚至有一處絕地剛好位于云州極北,被稱作寒冰圣地,終年冰雪覆蓋,萬年不化。
至于還有沒有更廣闊的天地,《六州記》并未提到。
易流云看得連連稱奇,想不到修真界竟然如此廣闊。
一直到傍晚時分,易流云只覺腦袋發(fā)脹,整理一下心情,走出閣樓,伸了伸懶腰,就坐在門前修煉起來。
天劍峰靈氣果然不俗,易流云剛一進入修行,便感覺靈氣絡繹不絕涌入身體,速度比在千劍峰快了將近三成,他進入御氣境后,按照玄清納氣訣第三層功法運行時更是如魚得水。
他這一次修行一直到傍晚才停下來,以前他可從來沒修行過這么長時間,看來靈氣充足時運行玄清納氣訣更加容易進入狀態(tài)。
這時他無意間看到陳禮在不遠處忙活些什么,看那動作是在給樹澆水。
易流云小跑過去,發(fā)現(xiàn)陳禮果然是在給一顆新栽種的歪脖子樹澆水,另一邊還有一顆新種的歪脖子樹。
易流云一眼就看出這兩棵歪脖子樹正是自己在千劍峰栽種的那家兩棵,原本自己還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將它們移植過來,沒想到有人代勞了。
“云師弟!”陳禮發(fā)現(xiàn)易流云后,連忙起身打招呼,見易流云神情疑惑,解釋道:
“之前我聽你那位好朋友說你在千劍峰時很喜歡這兩棵樹,所以就自作主張移植過來了,云師弟放心,我是連舊土一起弄過來的,不影響這樹的存活?!?p> 易流云躬身一揖,正色道:“謝謝陳師兄!”
陳禮神色慌張,連忙擺手。
“云師弟不用客氣,應該的!”
易流云也收了笑容,認真問道:
“陳師兄,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這不正常!”
陳禮身形一滯,試探性問道:
“云師弟不知道輔修?”
易流云茫然搖頭。
于是陳禮終于心中明了易流云為何會有這些奇怪的反應,之后他替易流云解釋了關于輔修的事情。
“我就是你的輔修?!?p> 易流云平靜地聽他說完后,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他思忖許久才出聲。
“陳師兄,你回去吧!我不需要輔修?!?p>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修行而耽誤別人的修行,這會讓他心生愧疚。
陳禮微微一笑,對于易流云說出的話,并不感覺意外,因為這會兒他已經(jīng)算真正了解易流云這個人。
“云師弟可是覺得怕我委屈?或者以為是宗門逼迫我來的?”
易流云不語,陳禮說對了一半,在易流云看來,雖然修行重要,但自己有手有腳,無需事事讓人代勞,更何況若非有難言之隱誰愿意過這種仰人鼻息的日子。
至于另一半則是,易流云不想虧欠別人,尤其是這種本不用虧欠的時候。
“我并非是宗門逼迫,而是自愿做這份活計,師弟你既然在外事堂呆過幾年,應該不難知道宗門從未干涉過外事堂弟子的去留問題?!?p> 易流云一想的確如陳禮所說,外事堂弟子雖然沒有內閣弟子得宗門器重,但卻比內閣弟子自由許多,反而是內閣弟子受宗門頗多約束。
想著想著易流云得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神色立時恍然。
陳禮觀易流云臉色的變化,已然知曉他猜出了結果。
“不錯,外事堂事實上是宗門特意給我們這些無望大道卻又不甘放棄的人設立的一個安身之地?!?p> 易流云久久站立,默然不語,似在為殘酷的現(xiàn)實而扼腕嘆息,又似在為宗門的暖人情義而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