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山。
云秀崖。
大殿之外,一片竹林當(dāng)中。
琴音裊裊,在云霧與風(fēng)吹竹葉之聲中,顯得頗為夢幻。
琴聲漸歇。
秦?zé)o月靜靜站在竹林中,望著坐于亭子中彈琴的女子。
那女子專注地彈著琴,當(dāng)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她以手撫琴,雙目微閉,似在回味。
秦?zé)o月默默望了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
那女子睜開了雙眼,望著秦?zé)o月的背影。
竹林靜寂。
她幽幽一嘆。
隱約聽見遠(yuǎn)處他的聲音傳來:“什么?...造反......白虎宗?”
許是又有叛亂了吧,這次是白虎宗么?
神龍教下屬四大派,玄武、白虎、朱雀、麒麟。
如今玄武吞麒麟,白虎若反,朱雀會如何?
感覺要亂起來了呢。
秦?zé)o月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不見。
云霧飄渺。
竹林一層又一層往外擴(kuò)。
深深的竹心亭中,又傳來了琴音,若有似無,如泣如訴。
秦?zé)o月走出竹林,轉(zhuǎn)身望了一眼,望不見那亭、那人。
他的目光依舊深邃、黑暗。
只是黑暗極深處,有一抹光芒,雖冷若冰霜,冰霜深處,卻有銳氣無雙。
他將手中傳音海螺收好,將身一縱,一把冰劍虛影出現(xiàn)在他腳下,他就踩著這虛影,直沖通天崖頂。
他來到崖頂,正好望見楊剛從洞府中出來。
只見楊剛臉色憔悴,身上衣衫凌亂,出來時正在匆忙整理。
聽見響聲,抬頭一看,卻是秦?zé)o月,連忙停下手中動作,裝作若無其事,與秦?zé)o月打了聲招呼,便下山了。
秦?zé)o月目光毫無波動。
他走到洞府前,躬身拱手道:“師尊,陳長老往白虎宗收靈獸,遇到強(qiáng)烈抵抗,陳長老身受重傷,海螺失落,偶遇我教弟子獲救,此時正在山下。”
洞府內(nèi)外,安靜了一瞬,隨即一個聲音從洞府內(nèi)傳來:“真是廢物,拖出去斬了!”
秦?zé)o月道:“是。白虎宗如何安排?”
洞府內(nèi)許久沒有動靜。
秦?zé)o月靜靜等候著。
突然,只聽身前轟隆聲響,洞府石門上移。
鷹眼柳眉的公孫無憂從中走出,紫色長袍條紋道道,從秦?zé)o月身旁飄過。
“我親自過去?!?p> 話音落下,只聽一聲長唳,體型龐大的魔雕從下方飛上來,公孫無憂一躍而上,騎著魔雕往南方去了。
“轟隆轟~”
石門重新關(guān)閉。
秦?zé)o月望著緩緩關(guān)閉的石門,目光竟有些閃爍。
但直到石門落地,他都沒有任何異動。
他在石門前站了許久,終究轉(zhuǎn)身去了。
下到山下,看見陳長老捂著胸口、嘴角血跡仍存,氣息極為紊亂,卻連打坐調(diào)息都不敢,只眼巴巴望著天。
好不容易望見他下來,忙起身問道:“秦長老,怎么樣?教主他老人家怎么說?”
秦?zé)o月只默默望著他。
陳長老知道答案了,他先是長久地呆愣著,隨即突然蒼涼地笑了:“我陳茗天,打十三歲起入神龍教,四十歲當(dāng)上長老,戰(zhàn)功赫赫!”
說著,哈哈大笑,嘴里吐出一大口鮮血,他仿若未覺,張大嘴巴笑著,眼神死死盯著秦?zé)o月,這模樣,如鬼似魅。
他仰天狂叫:“公孫無憂,我草你——”
“鏘!”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的頭顱已飛了出去。
鮮血噴灑出來。
他的頭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停下時,雙目爭得大大的,只望著被云層阻隔、仿若直通天際的通天崖。
秦?zé)o月靜默地望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四下望著,只見周圍的弟子早已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沒有人敢往這邊看。
事實上,早在陳長老身受重傷、獨自一個癱坐通天崖下時,便沒有弟子敢路過此地了。
秦?zé)o月只好往云秀崖方向走,走了半晌,才遇到一個弟子,命他往通天崖下收尸,將尸體丟到無邊山外,然后將現(xiàn)場打掃干凈。
吩咐妥當(dāng),他便直上云秀崖,再次步入幽深的竹林中。
竹林一層又一層,每深入一些,陽光便暗一些,但他每深入一層,身上的氣勢與戾氣便褪去一層,到了竹心亭附近時,已仿若一個普通人了。
竹心亭內(nèi),那女子依舊在。
琴音裊裊,在云霧繚繞的竹林中響起,如夢似幻。
秦?zé)o月坐到地上,然后,身子蜷縮起來,躺在地上。
秦?zé)o月閉上了眼睛。
竹心亭中,那女子對秦?zé)o月的到來仿若未覺,她只彈著她的琴。
她只談著,她的情。
云霧涌來,遮蔽了所有。
只有隱隱約約的碧綠中,琴聲依舊。
……
兩天后。
玄武宗。
后山禁地。
李嚴(yán)一臉凝重地走了進(jìn)來,連守山長老向他行禮都沒回應(yīng)。
在一片花草樹木之中快步穿過,轉(zhuǎn)了個彎,看見了一株大樹。
那里本是夏無雙常年靜坐之處,但此時莫凌天在后山禁地鎮(zhèn)壓玄武已久,夏無雙自他被派出去之后,已不再回來此處。
前段時間夏無雙斷臂之后,本應(yīng)回來靜養(yǎng),但他依舊帶領(lǐng)宗內(nèi)長老、弟子,前往承接麒麟宗的地盤,此時仍不在宗門內(nèi)。
李嚴(yán)來到大樹前邊的巨大陷洞前,只見陷洞下方,五方陣柱之內(nèi),莫凌天坐于玄武背上,似在修煉。
李嚴(yán)輕咳一聲,驚醒莫凌天。
只見莫凌天睜眼一看是他,問道:“大長老?臉色如此之差,宗門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嚴(yán)拱手道:“宗主,白虎宗被滅了?!?p> 莫凌天臉色一變:“什么?兇手是誰?”
李嚴(yán)凝重道:“公孫無憂?!?p> 莫凌天眉頭深深皺起,道:“為了什么?”
李嚴(yán)道:“白虎宗不僅不交靈獸,還打傷了神龍教前去催收的陳茗天陳長老。”
莫凌天奇道:“白虎宗這是何意?平白惹來滅頂之災(zāi)?!?p> 李嚴(yán)長嘆道:“宗主不知,前段時間,白虎宗便有長老與我聯(lián)系,說要借一些靈獸,但我玄武宗近些時日也是災(zāi)難不斷,哪有閑余靈獸借他?”
說著搖搖頭道:“興許那白虎宗今年靈獸嚴(yán)重不足,又以為憑借白虎山天險與他那殘破的護(hù)宗大陣,能擋他一擋,沒想到公孫無憂實力太過可怕,那護(hù)宗大陣擋了不到半刻鐘便告破,當(dāng)時有路過修士看見,說白虎宗上上下下幾千口人,被公孫無憂屠戮一空,慘叫聲震天動地,廢墟慘不忍睹?!?p> 莫凌天聽了,也是暗自心驚。
便聽李嚴(yán)又道:“此事已傳遍莽荒山脈,那朱雀宗的靈獸本來也在拖延,聞聽此事,不知從哪里湊足數(shù)目,立刻獻(xiàn)了上去?!?p> 莫凌天問:“那朱雀宗,今年靈獸也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