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土大陸東南,禹國。
東??の挥谟韲顤|邊,有著萬年歷史的大城慶陽。每逢三月溫暖的風自海上吹來,也意味著慶陽城周邊數(shù)十座山的桃樹開始吐露花苞。
自打桃花開始綻放以來,走在慶陽城中的人數(shù)越來越多,不同穿著,不同口音的人們在這座大城中相聚。
雕欄畫舫的生意也比尋常時候好了太多,幾乎是晝夜不停的迎來送往,身著彩色衣裙的美艷少女們在樓上搖動著衣袖,頗讓人心馳神往。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公子您真是好文采啊,奴家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意境的詩句呢?!?p> “哈哈哈,隨手小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p> ...
背靠在墻邊,叼著根狗尾巴草,感受著苦澀汁液的陸言聽見樓上的吹捧,露出一絲不屑,撇了撇嘴怔怔的望著街上人來人往的路人。
過了半盞茶時間,一個穿著藍色儒袍、腰帶佩玉、眼窩深陷卻滿臉紅光的青年公子哥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晃的走出春宵樓,嘴里哼著小曲兒,心情格外不錯。
等到公子哥出現(xiàn),陸言吐掉口中含著的狗尾巴草,臉上展露出討好之色,三步并作兩步趕忙小跑上前去。
“大少,今日肯定大展神威了吧。”陸言彎著腰拱了拱手,小心的試言道。
青年公子哥瞥了一眼來人的樣貌,有些嫉妒,隨手扔了一塊銀子,忽的想到小美人今日的主動,殘留的余味還在嘴邊。
轉(zhuǎn)過頭笑著用力拍著陸言的肩膀,感受麻布傳來的粗糙感,眼神里閃過一絲輕蔑,隨后笑得越發(fā)燦爛,從懷里摸出一塊更大的銀子,塞到陸言手上。
“陸小兄弟,今日這詞可是絕了,下次有同樣的詩句一定要留給我,我的價格包你滿意。”說完也再不理會,邁著八字步搖晃著離去。
注視著此人遠去,陸言挑眉微譏,呸了一聲,反復擦拭被拍過的衣服后,拿著一大一小兩塊銀子,掂量了一下,估摸著有七八兩重,不禁咧嘴一笑,這是他平時一月才能賺到的錢。
陸言把銀子往懷里一塞,緊了緊內(nèi)襯,才興沖沖的往家走去,順便在途中花了半兩銀子買了一只燒雞。
...
陸言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一個蔚藍色的星球,到底是怎么穿越過來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一過來就只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孩,在他六七歲大的時候才有了部分上一世的記憶。
原本有著幸福的家庭,住在慶陽城外的桃花村中,爹娘健在。
直到他十歲的那年,桃花若蓋,暖陽和煦。一天,兩個修真者在天空中打斗,風聲大作,狀如神人,他爹娘見此及時將他藏入地窖中,然后去院子里搬晾曬的桃花釀,這是他們家一年中唯一的收入來源,原本等著過年賣給城里客棧換一點白面和幾匹新布,好給孩子置辦一身新衣服和做一頓大白面饅頭。
陸言在地窖里安靜的呆著,突然聽見“嘭”的一聲,一米見方的地窖瞬間塌了下來,差點將他活埋,幸好落下的土塊被支楞的木板擋住。
一天后,陸言才從地窖中挖洞爬出來,原本平靜祥和、雞犬相聞的桃花村變成了斷壁殘垣,四處冒著火光,不少穿著官兵服飾的人不斷從廢墟里抬出一具具尸體。
在一堆尸體中他看見自己爹娘堆積在最下面,瞳孔張得大大的,嘴巴也微微張著,像是在呼喚的樣子。
陸言呆呆地望著周圍的一切,想哭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哭不出來。
“言兒,等過了今年你也十二歲了,從小也聰明成熟,留在這村里也沒啥出息,咱也不懂其它,趁這兩年收成好,攢了點銀兩,送你去城里學點手藝,過幾年之后你也好在城里娶個媳婦兒,當個城里人。”一個憨厚的漢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旁邊裝著幾大筐子的鮮桃,陸言在旁邊細細聽著。
“孩他娘,早點睡了吧?!?p> 在昏暗的燈光下,一位面容可親的婦女皺著眉頭,眼睛瞇成一條小縫,手里針線功夫卻一點也不慢,一針一線快速的穿過衣服,將一件偏小的衣服漸漸改大。
“你睡吧,我一會兒就好?!蹦潜K昏暗的豆油燈直到天拂曉時才將熄滅。
那天后來天空中逐漸下起了濛濛細雨,原本廢墟中燃燒的火焰在雨水下漸漸熄滅,黑色的濃煙沖上天空,白天被遮蔽得如同黑夜,聽不見平日里的歡聲笑語。
再后來陸言和另外一位幸存者被官兵帶回城中,安置在了經(jīng)常購買桃花釀的客棧里,做了一名小伙計。
...
走了半個時辰,陸言到了家,這處宅子面積不大,兩間屋子加一個廚房帶一個小院子,剛好滿足需求。
這是他兩年前購買的,在客棧做滿一年后,攢下了一小筆銀錢,開始幫人寫信以及依靠前世依稀記得的一些詩句賣給經(jīng)常出入雕欄畫舫的公子哥們,日子也漸漸好過了起來,遠勝一般人。
“小妹,我回來了。”陸言往屋內(nèi)呼道。
小妹就是那年和陸言一起僅存的幸存者,村里老于家的孩子,爹娘也在那場意外中去世,當年小妹還只有五歲,五年過去了,也從一個胖嘟嘟的幼童,變成了一個可愛調(diào)皮的少女。
在陸言離開客棧時,也將小妹一起帶走了,怕那么小的孩子被人欺負,兄妹兩人一起長大,感情也越發(fā)深厚,后來陸言給小妹取了個名字陸樂樂,希望她能一輩子快樂,忘掉所有的不開心。
“哥哥,”個子不高,還帶著嬰兒肥,眼睛大大圓圓,扎著小辮子的陸樂樂沖到了陸言懷里,手緊緊攥著陸言的衣角。
“樂樂今天可乖了,哪里都沒有去,一直待在家里哦?!?p> 陸言一手牽著樂樂,一手提著燒雞往屋里走去。自從陸言和小妹一起生活后,小妹總是格外的粘人,平時都不敢自己一個人出門,偶爾陸言有空的時候才能帶著她出去逛逛,買買衣服,吃吃東西。
窮人的孩子總是成熟得早,而遭遇過大悲的陸樂樂平時雖然調(diào)皮,但內(nèi)心極其敏感,有時陸言晚上很晚才能回家,樂樂就一個人蜷縮在院子瞪著眼睛一直等著他歸來。
陸言拿出大碗擺放好燒雞,陸樂樂已經(jīng)打好兩碗白米飯放在兩人面前。
掰下一只油香四溢的大雞腿,陸言將它放在陸樂樂面前的白米飯上,“來,小妹,今天這么乖,吃一個大雞腿?!?p> 陸樂樂睜著大眼睛盯著肉香撲鼻的雞腿,咽了咽口水,并沒有動口。
陸言暗暗嘆了口氣,拿起另一只雞腿一口咬了下去,張著滿是肉的嘴道。“唔,小妹,我開動了哦。”
接著陸樂樂才展開笑臉迫不及待的雙手捧起跟臉一般大的雞腿往嘴里塞。
吃完飯后,陸言聽著廚房傳來的水聲,微瞇著雙眼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著溫暖但不刺眼的太陽,帶著一絲傷感道“又是一年三月啊,等幾天就是爹娘的忌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