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城東找......”
“其他人跟我到城北......”
“林東石帶人去城西......林東石?林東石人呢?”
張峰指揮流民,分工協(xié)作。但此時唯獨不見了林東石。
這家伙該不會是走丟了吧?
可現(xiàn)在的情況是,流民只知道亂撞,必須要自己人來帶著他們找人才行。
要不然,大家到處亂竄,既沒有效率,也耽誤了時間。
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的能力張峰還是有的。
但面對自己手下大將臨陣不見了這件事,張峰也只能這樣想。
情急之下,委屈的寶玉就被揪了出來,就你了。
聽張峰這樣說,寶玉委屈的臉上就更委屈了。
不管怎么說,對于好朋友走丟這件事,張峰也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像林東石這樣一個地頭蛇,就算走丟了,應該也能自己爬回來。
此時,林東石確實是走丟了。
只是和他想象的方式不太一樣,他是主動選擇了走丟。
主動走丟不說,還在自己的臉上裹上了一個小媳婦用的絲巾,當做面紗。
林東石快步穿過幾個街區(qū),這是城南一片開闊的地帶。
流民的隊伍還沒有來到這里,宅院森森,可以說是同州城的富人區(qū)了。
富人區(qū)會有什么?
林東石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在心里打得飛快。
他要去找巡夜的衙役,要將這件事告官!
而且,他知道在這里最容易找到衙役。
因為是富人區(qū),夜里沒什么事,也最安全,巡夜的衙役們也是很聰明的,晃蕩晃蕩,晨鐘一敲,也就該下班了。
而他要告官,也并不是要衙役們幫忙尋找七音,而是要告張峰和這些流民。
對!就說,張峰違反夜禁,帶著一幫流民,正在尋釁滋事!
這樣說是不是太輕了?
算了!男子漢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
對!就是那個張峰他造反了,他挑唆流民要搶糧庫,還要攻打衙門,要攻占同州城,是我親眼看見的。
張峰如果聽到林東石這樣說,估計要當場吐血而亡。
而站在他面前的兩個衙役,聽見他這樣說,也差點沒突出血來。
就這樣,在沒看清舉報的人是誰的情況下,被嚇得要吐血的衙役就往衙門里奔去。
林東石告官這件事,他自己也覺得做的非常的不厚道,而且慘無人道。
如果被張峰知道,他是一定會和自己反目的。
可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壞人,只是沒辦法,家里窮。
眼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爹一天天消瘦下去,最后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做兒子的能怎么辦。
當然,他告官并不是想要衙門他這個舉報人多少酬勞。就算有,估計也沒多錢。
而他知道,如果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趙家人被抓起來,張峰被抓起來,誰會給他更多的酬勞。
為了錢,這一招確實夠損!
不得不說,當他聽到七音被抓的消息時,已經(jīng)就猜出了一二。
他作為一名同州城的資深地頭蛇,風言風語,再加上自己的判斷,已經(jīng)大概就猜出是誰、或者是哪方勢力干的了。
但他偏偏不說。不是不敢說,而是不想說。
他很有心計,很有城府,也很會隱藏自己,只是缺少些厚道。
當然,至于他厚道不厚道,張峰并不知情。
不僅免費的包子給他提供的最多,還一直拿他當兄弟看。
他這邊忙著告官,準備領(lǐng)賞。張峰那邊心急如焚,忙著找人,雙方似乎忙得都是不亦樂乎。
而此時此刻,在這同州城里,還有一位不得不說的大人物。他也很忙,甚至比此時的兩人都要忙。
這個人就是同州的同知大人,羅震南。
他是同州城的二把手,也就是知州大人的副手。
可作為同知的他,整日里面對著知州、同知、通判三足鼎立,又時不時地相互拆臺的局面,他很焦心,很焦慮。
都是為了工作啊......
所以,為了工作,很焦心、很焦慮的羅大人今天晚上又失眠了。
半夜睡不著覺的他,自然沒有選擇把心情哼成歌,而是選擇在暖香閣里面忙活。
忙活之后,他就想走。
自己不用受夜禁的約束,可以大搖大擺地在黑漆漆一片的同州城里面隨便晃蕩,但此時的他似乎又有些累了。
精力不濟啊......
羅大人十分自在地靠在逍遙椅上,一臉滿足。
“相公,方才......”
羅震南詫異地擺一擺手,知道這是恭維自己的話。
對于恭維的話,我可以選擇不聽,但你不能夠不說。
“上次送你的松江布,用起來如何???”
“相公說笑,那松江布百兩銀子一匹,奴家,如何舍得用......”
“如此,明日著人再送你一匹便是......再貴的布,它也是布,有甚么舍不得......”
買不盡的松江布,收不盡的魏塘紗,大明朝的紡織業(yè)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但高端產(chǎn)品的價格還是能夠讓人咋舌的。
聽到這話,姑娘滿眼帶笑,將這位焦慮到半夜睡不著覺動不動就要送禮物的大人物甜言蜜語不斷奉上,兩人又來了精神......
誰知里面這么一鬧,就把匆匆趕來,有要事稟告的唐員外在門外晾了半天。
唐員外今天晚上也很忙,而此時的他也深深地感覺到原來萬籟俱寂的同州城里,其實大家都很忙。
作為“調(diào)虎離山”特殊行動的副總指揮,他忙,這是為了工作,而且現(xiàn)在工作有了重大進展。有進展就要及時向上級匯報,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他趴在門上聽一聽,想敲門,又怕唐突,不敲門,這得等到什么時候。
急啊......
唐員外想了想,最后還是敲了門。
他這一敲門不要緊,因為羅大人再次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忙完了。
在這一點上,羅大人自己也不意外。
但此時開門看見唐員外,他就有些意外了。
其實這位羅大人平時除了工作壓力比較大,有些特殊嗜好外,真的算不上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比如,像綁架民女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不敢想,更干不出。
可他干不出來不等于他的小弟干不出來。
這么多年,唐員外之所以能在同州城做首富,而且做的如此穩(wěn),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這點急人之所急,解人之所憂的本事嗎。
他家的馬場、綢緞鋪、藥鋪、酒樓,哪一個產(chǎn)業(yè)后面沒有羅震南的身影。
而現(xiàn)在,當他把這件事興沖沖地告訴羅震南的時候。
羅震南的臉上就青一陣、紫一陣、又白一陣。
可不管怎么看,也始終沒有在他的臉上察覺到任何的驚喜或喜悅。
這不對啊......
唐員外有些意外。
他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陷害趙家,綁架七音。到頭來,他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是他說的話嗎。
其實他這么做,確實是沖著羅大人的一句話去的。
前些日子,知州大人邀請同僚們吃飯,特意把那位名叫清麗的遠房“表妹”請了出來,是說為了獻唱,助樂,其實就是想顯擺,大家都看得出。
這位羅大人與知州大人本就是面和心不和,離開宴會后,當即甩出句話來,“哼!南直隸有什么了不起!她再漂亮,比得過我們同州城,那位趙家的七音姑娘嗎?別恬不知恥!”
看來“小網(wǎng)紅”的名聲確實不小。
而這位羅大人當著下屬的面夸獎一位姑娘漂亮,說破了天,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
再說,他想表達的真實意思是,別看你那南直隸來的姑娘長得漂亮,其實我們這里也不差呀,也是有美女的呀,別動不動就拿南直隸來說事,一州之長,居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惡心!
明朝末年的奢靡之風尤甚,官場更是重災區(qū),官員們比吃比穿比闊氣比女人的事情比比皆是,這是時代造就的,是明末那個時代的社會價值取向所決定的。
這個問題,就連平均每天只睡兩小時十幾年如一日殫精極慮的崇禎皇帝都無法改變,更別提眼前的這位羅大人了。
他改變不了,他更不想改變,他只想發(fā)發(fā)牢騷,罵一罵這位知州大人,解解氣。
但站在一旁傾聽的唐員外的理解能力又實在太差,他把羅大人的話掂來掂去,總覺著他的話里有話,而且這句話一定是對自己的某種暗示。
于是,他和他的小兄弟李均田又開起了例會,之后,就果斷地對趙家采取了行動。
而今天把這件事說破,本來是要邀功請賞的,誰知卻換來了羅大人的一聲苦笑。
他認為唐永泰這個人的理解能力確實有問題,而且這個問題還很嚴重。不僅如此,他腦子還肯定進過水。
現(xiàn)在你把人家姑娘綁架了,卻送到我家,還一臉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
哥哥,害人也不帶這樣害的呀!
您這不是逼我犯罪嗎!
羅大人一生氣,后果很嚴重。
可現(xiàn)在人都綁到你家了,你還能說什么,山芋即使再燙手,你也得接著。
難不成,此時再給她送回去?
同州城就這么大,誰家漏雨跑風了,誰家吃飯把碗摔了,芝麻大的事情都在這小小的城里迅速發(fā)酵擴大。
更別說你大半夜沒事干,把人家姑娘綁架到你家,之后再給人送回去,紙里包不住火,事情一旦傳開,那就更脫不了干系了。
眼看著木已成舟,羅大人很無奈,隨即嘆出口氣。
看著站在眼前這位理解能力極差的唐員外,決定和他一起腦子進一次水。
走!回家看看!
小馬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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