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回來了。
七音回來了。
趙雪城手里拎著一筐小蘋果，也灰溜溜地回來了。
后院那兩顆小樹上結(jié)出的蘋果實在太酸，趙雪城今天只賣出幾個果子，收入五文錢，這個錢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張峰看著那筐小蘋果覺得可惜，想要榨成果汁，加糖兜售。想了想，不太現(xiàn)實，糖比果子還貴，最終決定還是曬成蘋果干比較合適。
好在張峰今天的收入不錯，五錢銀子，也就是五百文錢，沒有空手而歸，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再說，他去借錢的趙家村都是些遠(yuǎn)房親戚，大家的日子本就不太好過，肯幫忙已不容易，更別奢求能幫多少。
雖然錢不多，倒是大家的熱情，讓他很是感動。
這些遠(yuǎn)房親戚說得明白，這些錢并不是借的，這些錢就是給的。
張峰是趙雪城的義子，這是長輩們給晚輩的見面禮。
......咳咳咳......
張峰表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源遠(yuǎn)流長，在這一點上，和21世紀(jì)也沒什么區(qū)別嘛，欣然接受。
同時，張峰也誠懇接受了遠(yuǎn)房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對他的贊美之詞，捏捏鼻子，摸摸臉，更被一位祖宗級的老奶奶在臉上親了一口。
蹂躪歸蹂躪，最終還是要管飯的。
于是，兩大碗燃面放在了桌上。
張峰看著那比臉還大的碗口，感到壓力很大。
豁出去了，開吃！
真是年輕，面都不會吃?。?p> 嗯？
你不懂，面要這樣吃才對。
一口面，一口大蒜，吃面不吃蒜，這就是對面最大的不尊重，你懂嗎！
哦？
這兩大碗面，他是學(xué)著三大爺?shù)哪樱豢诿?，一口大蒜，蹲在門口的石墩子上吃完的。
香！
這才像我們趙家人。
大家都說，這小伙子好，飯量大，身體好，還是一臉的官相，將來肯定要做大官，趙大爺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張峰打了個飽隔，這話他顯然比較愛聽。所以，回來的路上一路春風(fēng)滿面。甚至，一邊走路，一邊念叨起了自己的新名字。素生。
素生？
張峰，字，素生。張素生。嗯，好像很不錯?？磥砟莻€大姑家的那個表叔的孩子還是很有文采的嘛，畢竟人家是秀才。
他這個字，是遠(yuǎn)房親戚的一個孩子給他起的，這孩子年少便考取了秀才功名，張峰回鄉(xiāng)，他自然以鄉(xiāng)賢的身份要來看看熱鬧，聊天之余，發(fā)現(xiàn)張峰只有姓和名，卻沒有字，一個成年男子沒有字，這怎么了得，什么都能省，名字不能省啊。于是，張素生應(yīng)運而生。
七音借的錢是張峰的三倍，一兩五錢。
五錢銀子是街坊們借的，一兩是城北灑金巷的老街坊們借的，七音說著，淺淺一笑，白嫩的臉龐散發(fā)出迷人的女人味。
趙雪城告訴她的話果然派上了用場?？磥硖釥敔?shù)拿执_實管用，大家都紛紛慷慨解囊。
張峰看一眼七音，想笑，但忍住沒笑。
再看一眼趙雪城，誰知腦海中突然冒出個奇怪的問題。
趙雪城的臉上皺紋密布，實在看不出他當(dāng)年是如何生出七音這個美人胚子的。
趙雪城認(rèn)真地數(shù)完了錢，今天一共借了不過二兩出頭銀子，距離三十兩還差太遠(yuǎn)。
張峰當(dāng)即說要再去借錢，可向誰借？還沒想好，聽著門外一聲吱呀，林東石和寶玉突然登門。
林東石從腰里掏出二十文錢，寶玉好些，拎著個小布袋，里面有一百多文，二人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放在了桌上。
銅錢落在桌上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林東石前兩天還和張峰玩失蹤，揭發(fā)他帶著流民滿街轉(zhuǎn)悠，要攻占城池，滿嘴陷害。
現(xiàn)在卻把給他爹抓藥的錢都拿了出來，幫助趙家。當(dāng)然他做的壞事，趙家人并不知道，張峰更不知情。
張峰看著林東石和寶玉，只覺得他們雖然窮，但人很好，都是自己的好兄弟。
人、人性，真的很復(fù)雜。
張峰拿出兩個小蘋果作為感謝，誰知瞬間把兩人的眼淚花就給酸了出來。
現(xiàn)在一共二十二兩二錢。
還差二十七兩八錢。
五人圍坐一團，怎么辦？
趙雪城認(rèn)為還是應(yīng)該商量著解決。
于是趙家家庭會議第二次擴大會議正式召開，林東石和寶玉還十分榮幸地成為了本次會議的特邀嘉賓。
會議的主題也很簡單，二十七兩銀子哪里來？
大家各抒己見，但總體來看，都認(rèn)為很難辦。林東石還提出了一個不同的觀點。
他的意思是，借錢自然是要借，但別再向窮人借了，想要迅速籌夠五十兩銀子，必須找到一個富人下手才行......
張峰認(rèn)為他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基本屬于廢話，如果真有這樣的朋友，何必東借西湊。
如果你和寶玉都很有錢，隨便甩出一百兩銀子來，這問題不就解決了。
林東石和寶玉把張峰白了一眼，恨恨地咬下一口小蘋果。
林東石，你不是說你三教九流都熟得很嗎，難道在這同州城一個有錢的朋友都沒有？
我的好哥哥，這年頭，什么都容易，就是借錢難，難于上青天??！
這樣的朋友有倒是有，可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再說，利息滾得飛快，最少要五百兩銀子起步，到這個月末，怕是連本帶利還他六百兩才肯罷休。這樣的錢你敢借嗎？
當(dāng)然不敢！
趙雪城發(fā)了話，臉色鐵青，“我趙家再難也不能借這樣的錢，就算把我這把老骨頭賣了，也不能借......”
“爹......”七音聽見這話，比大家的反應(yīng)都要強烈，馬上一臉愧疚，“就算把女兒賣了，也不能把你賣了......”
嗯！
嗯？你也不能賣！誰也不能賣！
散會！
林東石和寶玉走了，懷里揣著兩個酸的發(fā)苦的小蘋果。
天色已晚，想一想今天的會其實也沒開出個什么結(jié)果。這兩位特邀嘉賓，也沒發(fā)揮什么作用嘛。
此時，張峰看著趙雪城皺紋密布的臉，感到很糾結(jié)。再看看七音潔白如雪的臉，更糾結(jié)。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用時也恨少......
他知道，今晚一過，明天一大早，那幫官府的鷹犬必定來催債。交不出銀子，很有可能明天就要流落街頭了。
打？把他們打回去？
這五十兩是官府判定的，程永昌殺人償命的錢，要賠給清麗姑娘的錢。
你武功再高，能打五人，能打十人，你能打得過大明朝的制度嗎。
他想著想著，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如果實在不行，不如把自己給賣了，賣給清麗，賣身還錢！
自己儀表堂堂，難道不值五十兩？
等趙家日后有錢了，再把我給贖回來。
不過，聽說過賣女人的，就沒聽說過賣男人的。
......咳咳咳......那我成什么人了？
“有了！有了！我想起一個人來......”
門外，林東石突然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站在大門口，欲言又止。
張峰迎上去，問他，“誰？”
......是一個大戶人家，她之前幫過我，借過我一兩銀子，還給我爹免費抓過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這個人......好像人品不怎么樣。
都到這時候了，還管人品好不好，肯借錢人品一定好，現(xiàn)在就走，快帶我去......
我......就怕你借了她的錢，會后悔。
后什么悔，快走！再等，就要到夜禁了。
出發(fā)！
兩個人踏著冷冷地春風(fēng)，腳下很快。
因為距離夜禁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必須趕在夜禁前辦完這件事。
同州城畢竟不大，轉(zhuǎn)眼便到了林東石所說的這戶大戶人家的門前。果然宅院森森，氣象非凡。
張峰抬眼一看，有些驚訝。
“唐宅！”
小馬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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