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景色向后略去,列車迅速而平穩(wěn)地前進,四十分鐘后,這趟高鐵將到達BJ。
外婆擔(dān)心米蘭不適應(yīng)BJ的生活,幫她整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恨不得把家塞進去,其實那是她最熟悉的城市,在原本的時空,她生長于那里,在那里生活了將近四十年。
米蘭翻開小本,上面是她昨天列下的計劃,在這個時空的一年中,她要做到三件事:第一,成為孟心然最好的閨蜜;第二,以閨蜜的身份阻止孟心然與周子琰在一起;第三,撮合孟心然與武亦笑走到一起。
孟心然合上小本想,武亦笑是珍惜自己才華的人,未來又發(fā)展得那么好,與他在一起一定會比周子琰幸福。孟心然看向窗外,高鐵隆隆奔行,帶她駛向了新的命運。
時隔二十年,米蘭再次以新生的身份踏入了長安大學(xué)的校園,周圍是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龐,年輕人們像迫不及待想離開舊巢的小鳥,對未來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
米蘭正感嘆孩子們臉上快要溢出的膠原蛋白,突然從玻璃倒影上看到自己也頂著這樣一張水嫩嫩的小臉,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個老阿姨現(xiàn)在竟然也是少女了。
此時,米蘭聽到背后傳來一陣嘰嘰喳喳小女生的聲音。
“學(xué)長,你看我的申請表這樣填可以嗎?”
“學(xué)長學(xué)長,你能再說一遍申請助學(xué)貸款的條件嗎?”
一個好聽的男中音響起,“申請國家助學(xué)貸款需滿足五項條件,第一,必須是中國國籍,想必大家都是,這點就不細說了;第二,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還沒過十八歲生日的同學(xué)需要家長出具書面同意書……”
一瞬間,米蘭的血好像凝固住了,二十年了,那聲音卻一點都沒變,她再熟悉不過了。
米蘭慢慢回過頭,看到周子琰,他就像人群中的白月光,總能一眼被看到。
一群花癡小女生圍著周子琰所在的助學(xué)貸款咨詢臺問東問西,看穿著打扮,她們都不需要申請貸款,只是想與這個帥氣的學(xué)長搭搭話。周子琰就淡漠地站在那里,彬彬有禮的外表下似乎是塊永遠捂不熱的冰。
二十年前,在原本的時空,米蘭就是這樣被周子琰迷住的,她想燃燒自己溫暖他,想鉆進他內(nèi)心探明他謎一樣的思緒,結(jié)果越陷越深,喪失了自己的人生。近二十年的夫妻生活,雞毛蒜皮早已磨去了周子琰的男神光環(huán),但眼前的少年好像跨過了二十年的時光又站在米蘭面前,清冷如星辰,不沾一絲塵埃。
米蘭冷冷一笑,不愧是當年蠱惑過自己的人,但這次,只要自己在,就決不會讓孟心然重蹈覆轍。
周子琰突然看向米蘭,“那位同學(xué),你在那里站了半天,是需要申請貸款嗎?”
小女生們都看向米蘭,米蘭愣住,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發(fā)現(xiàn)周子琰的眼神似乎看向的是自己身后,她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小小的、怯怯的身影,那是李舒。
此時的李舒還完全沒有二十年后學(xué)霸女強人的風(fēng)采,她只是個剛走出貧困山區(qū)的土丫頭,剛剛她站在助學(xué)貸款咨詢臺旁看了好久,那些漂亮的城市女孩讓她自慚形穢,不敢上前,周子琰早就發(fā)現(xiàn)她才是真正需要申請貸款的人,見她遲遲不敢過來,便出聲問她。
李舒低著頭,在女生們的注視下走到咨詢臺前,她那身樸素的打扮在漂亮女生們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寒酸,李舒窘得不敢抬頭,周子琰見狀將申請表塞進她手中,并悉心向她講解如何填寫。
米蘭只覺得血往頭上涌,她真想沖過去用最潑婦的方式撕了這對狗男女,但現(xiàn)實中,米蘭的雙腳像灌了鉛一般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二人。周子琰發(fā)覺米蘭的視線,微微皺眉,“那位同學(xué),你也要申請貸款嗎?”
米蘭慌忙搖頭,轉(zhuǎn)身就跑,周子琰莫名其妙。
米蘭一口氣跑到僻靜處,她累得氣喘吁吁,冷靜下來一想,對自己的行為又好氣又好笑,現(xiàn)在的周子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敵明我暗,有什么可怕的?
米蘭看看表,時間不早了,她記得在原本的時空報到這天,自己是下午來的學(xué)校,在報到處對周子琰一見鐘情,立刻就成了問詢助學(xué)貸款的小女生們中的一員,這一次,米蘭要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米蘭很快就有了主意,畢竟這是她已經(jīng)過過一次的人生,作弊還是很容易的。
米蘭到學(xué)校旁的藥店買了需要的東西,然后走向圖書館。米蘭知道周子琰有泡圖書館的習(xí)慣,每次他都把暖瓶放在圖書館門口,中午吃飯前再去打水。
圖書館門口有一片空地,是特意開辟給同學(xué)們放雜物用的,米蘭在二十幾個暖瓶中一眼就看到周子琰的紅色暖瓶,她曾無數(shù)次厚著臉皮幫周子琰打水,或者假裝與他在水房偶遇。
米蘭掏出自己剛在藥店買的瀉藥,倒進了周子琰的水壺。
周子琰冷淡的聲音響起,“同學(xué),你在做什么?”
米蘭嚇得一激靈,立刻用手擋住臉,“我、我找錯水壺了……”
米蘭再次落荒而逃,也不知周子琰有沒有看到自己的長相。
米蘭怕引起周子琰的疑心,不敢再靠近他,只遠遠監(jiān)視著。
周子琰和舍友去食堂吃飯,米蘭就在食堂外一邊啃面包一邊監(jiān)視周子琰。
周子琰從紅暖壺里倒了一杯水,剛要喝,有人走過來與他打招呼說話,米蘭心里暗罵那人,好在那人走后,周子琰終于喝下了那杯水。很快,周子琰臉色微變,飯都沒吃完就匆匆離開食堂,快步走回宿舍。
米蘭偷笑,她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周子琰將會腹瀉一下午,孟心然今天絕不可能見到他了,根據(jù)記憶,孟心然再次見到周子琰是一個月后的社團招新會上,中間這段時間自己可高枕無憂矣。
米蘭幾口把面包塞進了肚子,迅速到報到處辦理完入學(xué)手續(xù),但沒拿宿舍鑰匙,她打算一會兒緊跟在孟心然后面拿鑰匙,這樣倆人分到一個宿舍的幾率比較大。
一切準備完畢,米蘭走到學(xué)校門口,找了個長椅坐下等待孟心然的到來。一點半時,孟大為的車準時開來,停在學(xué)校門口,米蘭緊張得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孟大為先下車,然后打開車門,一雙大長腿邁出來,孟心然一邊嘬奶茶一邊下了車,她身著黑T恤、熱褲、短靴,頭頂抓了個丸子頭。這一身看似隨意,其實是精心搭配過的,光是為把腦頂?shù)耐枳颖P蓬松就花了四十分鐘。米蘭清楚地記得此時的孟心然就是喜歡這種隨意不羈的范兒,而母親陸穎梅卻總想把她打扮成甜美小公主,為此母女倆沒少拌嘴。
熱褲襯得孟心然體型格外挺拔修長,再加上光潔的額頭、明艷的五官,渾身遮掩不住的青春氣息,就好像所有書中描繪的少女模樣的化身。
米蘭癡癡看著孟心然,她的輪廓、五官都那么熟悉,但神態(tài)卻遙遠陌生。
此時的孟心然渾身透露出未諳世事的理所當然與天真倨傲,就連走路姿勢也一蹦一蹦,肆意張揚,而二十年后的自己雖然小心保養(yǎng),皮肉都沒下垂,但神態(tài)卻顯示此人早已被生活的鐵錘捶打得疲憊不堪,再沒有那種神采飛揚的任性勁兒了。
孟心然似乎正在鬧脾氣,孟大為一個勁兒地哄她,孟心然甩手走在前面,孟大為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后面。
孟心然察覺有道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不爽地扭頭,正好對上米蘭的視線,米蘭原本設(shè)想了幾種與孟心然見面的方式,此時卻慌了,只好低頭躲閃孟心然的目光。
兩個男生追打著跑來,正好撞到米蘭,米蘭一個踉蹌跌向孟心然,竟然撞翻了她的奶茶,米蘭心里暗暗叫苦,這件黑T恤可是孟心然最喜歡的衣服。
“你看路?。≡趺赐松砩献?!”孟心然果然急了。
米蘭連忙掏出紙巾,“對不起,我?guī)湍悴烈幌隆?p> 孟心然惱火地推開米蘭的手。米蘭完全理解孟心然的心情,這一身造型是孟心然精心搭配的,出門前還因磨蹭與審美不同和陸穎梅吵了一架,可剛進校門造型就被毀了,她當然有權(quán)憤怒。孟心然狠狠瞪了米蘭一眼,自認倒霉地向前走去。
“小同學(xué),你身上也濕了,快擦擦吧!”
米蘭一抬頭,看到孟大為和藹的笑臉,父親,是父親,是自己十年未謀面的父親,米蘭差點脫口叫出一聲“爸爸”,但她忍住了。
米蘭回憶起原來的時空,開學(xué)報到這一天,自己與母親陸穎梅鬧別扭,說什么也不坐陸穎梅的車去學(xué)校,孟大為正在接待客戶,為了女兒只好拋下工作,驅(qū)車趕回家送女兒去學(xué)校,這也是為什么孟心然下午才到校報到的原因。
孟大為把孟心然當做掌上明珠小公主,為她安排妥一切,孟心然在父親的庇護下也全然不知人間疾苦,然而幾年后,陸穎梅出軌了孟大為最好的兄弟黃建軍,孟大為傷心之下遠走加拿大,后再婚又有了一個兒子,從此與孟心然漸行漸遠,沒了父親撐腰,孟心然的日子過得風(fēng)雨凋零。
想到這些,米蘭眼圈一紅,孟大為被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