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孟心然正興奮地向蘇燦講述遇到周子琰的情形,米蘭的床簾緊閉,孟心然嘰嘰喳喳的話灌入了米蘭的耳朵,她卻像條死魚一般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左腳傳來一陣陣鈍鈍的痛感,心卻如死水,米蘭不想說話,不想思考,就想這樣躺著,躺到天荒地老,至于孟心然的命運,愛誰誰吧,她再也不想管了。
“叮咚”,米蘭的手機響了,來微信了,米蘭無動于衷,但發(fā)微信的人卻并不打算放過她,“叮咚”、“叮咚”、“叮咚”,對方接連發(fā)來幾條微信,米蘭怒從心頭起,這樣連口氣都不讓人喘的發(fā)微信方式除了陳澄沒別人了,微信她連看都懶得看,直接開了靜音。手機安靜了,但米蘭憤怒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陳澄的微信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把米蘭隱藏在水面下的情緒全部激蕩了起來,心也從麻木中恢復了過來,心里的痛漸漸蓋過了腳上的痛,米蘭感到極度的不甘,為什么自己費盡心機、拼命努力,卻還是阻止不了命運走上了原本的軌道?難道孟心然命中注定就只能做個悲慘的棄婦嗎?
“辯論社?你什么時候?qū)q論感興趣了?”蘇燦疑惑的聲音傳到米蘭耳中。
“你傻呀,我是為了接近他才要加入辯論社的!”孟心然答道。
米蘭心煩意亂,“唰”地拉開床簾。
“小點聲行嗎?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孟心然一縮脖,好脾氣地吐吐舌頭,“Yes madam!”
現(xiàn)在的孟心然與米蘭正好相反,因為找到了周子琰,她的心情一片陽光燦爛,連脾氣都變好了。孟心然覺得米蘭簡直是自己的福星,要是沒有她,自己也不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地在醫(yī)院遇到周子琰,所以此刻別說讓她忍米蘭幾句兇,就算讓她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米蘭她也樂意。
其實那天在醫(yī)院,孟心然都沒敢與周子琰搭話,別看她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掘地三尺誓要找到周子琰,真遇到了他,孟心然反而慫了,她什么也不敢問,什么也不敢做,只敢躲在米蘭身后眼巴巴地望著周子琰,好在她智商還在線,看到周子琰書包露出一角花花綠綠的招新宣傳單,就用手機偷偷拍了下來。第二天孟心然就拉著蘇燦去了校南區(qū)的社團招新會場,倆人把看起來哪怕有一絲絲相似的宣傳單都要了過來,像用信物認親一般細細對比宣傳單與孟心然照的那張照片,篩選出最像的幾張,然后由蘇燦出馬,向負責招新的社員打聽他們社里有沒有一位高高瘦瘦一臉冷清的學長,雖然周子琰壓根沒在那天的招新現(xiàn)場出現(xiàn),但孟心然還是準確地鎖定了辯論社。
辯論,大概和吵架沒什么區(qū)別,雖然在此之前孟心然從未想過要加入辯論社,但她覺得這應該不難,畢竟她在家老和陸穎梅吵架,經(jīng)常把陸穎梅氣得說不出話,這應該說明她的辯論能力不差。然而負責招新的社員卻說孟心然邏輯能力較弱,不適合加入辯論社,孟心然和蘇燦說了半天好話,那人才同意讓孟心然參加入社考試。
怎么入個社團還要考試啊,好麻煩!但孟心然信心滿滿,光明就在眼前,周子琰正身披圣光在不遠處等著她,而在她與他之間只有一道小小的柵欄,只要她努把力,輕輕一躍,越過這最后的障礙,就能張開雙臂投奔愛情了。
米蘭下床時,孟心然正在網(wǎng)上下單,那社員不是說她邏輯弱嗎?她就買了一堆講邏輯的書,什么“邏輯學導論”、“邏輯十九講”等,孟心然訂了加急件,以前她經(jīng)常在考試前臨時抱佛腳,這次也是,她相信自己苦啃幾天書,怎么也能過了那考試,畢竟只是個校內(nèi)社團嘛,也不能太難為人是不是?
米蘭卻深知那考試沒那么簡單,她瞥見孟心然下單的書單,冷哼了一聲,孟心然轉(zhuǎn)頭看到了她。
“你要出去?。咳ツ膬??用我們陪你嗎?”
“不用。”米蘭說道,她就是不想再聽孟心然提周子琰,才要出去躲個清靜。
米蘭一瘸一拐地出了門,卻站在宿舍樓前不知該去哪兒,她看看靜音的手機,發(fā)現(xiàn)陳澄又發(fā)來了一堆微信,他說咖啡店那邊自己已經(jīng)幫米蘭請好了假,讓她安心休息。反正也無處可去,米蘭決定去咖啡店消磨時間。
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是咖啡店最忙的時候,吧臺前排滿了買咖啡和外帶早午餐的客人,吧臺里除了陳澄,還有一個打零工的女生,倆人忙得團團轉(zhuǎn),女生負責做咖啡,陳澄則站在收銀機前,負責點單、加熱食物、打包和其他一切瑣事。陳澄的臉都笑僵了,他一邊把上一位客人付的現(xiàn)金收好,一邊應付下一位客人。
“歡迎光臨,請問您……”陳澄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發(fā)現(xiàn)面前的客人是米蘭,表情顯露出一絲古怪。原來那天在醫(yī)院孟心然遇到了周子琰,米蘭當時不好發(fā)作,過后卻把邪火都撒在了陳澄身上。此時的陳澄還有點心有余悸。
“怎么?不歡迎我?”米蘭揶揄。
陳澄聳聳肩,“哪兒敢呀?我是納悶你怎么來了,腳能走這么遠的路?”
“走不快,但是能慢慢溜達,我不在你們辛苦了?。 ?p> 陳澄一笑,之前的不愉快消弭于無形,“還是摩卡?”
米蘭點頭,拿出手機要付賬,陳澄把她擋了回去。
“今天我請,你找地兒坐著去吧!”
“那就謝咯!”米蘭說道,“你先緊著其他客人,最后再做我的摩卡,我不著急!”
店里人滿為患,一位好心人見米蘭一瘸一拐的,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她,米蘭道了謝,坐下來。這是個靠窗的座位,雖然店里亂糟糟的,但沒有了孟心然的聒噪,米蘭心情稍好,她看向窗外,路人行色匆匆,米蘭不禁猜想,那些人是否與孟心然一樣,以為自己努力奔跑就能迎向美好的未來,卻不想前路是懸崖,跑得越快,死得越透。
米蘭陷入松軟的沙發(fā),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直到陳澄把摩卡端到桌上,她才回過神,發(fā)現(xiàn)店里的早高峰已經(jīng)過去,又恢復了平時的悠閑。
陳澄扔給米蘭一個東西,米蘭接住一看,是一包包裝簡陋的膏藥。
“雖然包裝不怎么樣,”陳澄一邊說一邊坐下,“但這是老中醫(yī)秘制,對拉傷扭傷有奇效,每天睡前貼腳上,包你一周痊愈?!?p> 米蘭把藥膏塞進兜里,“這么有心?贖罪嗎?”
陳澄撇撇嘴,“那天我叫心然去醫(yī)院是好心,你不想她看到周師兄,那是你的問題,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米蘭無言以對,白了陳澄一眼,喝了口摩卡。
“其實我不明白,心然對周師兄有好感礙你什么事了?雖然你倆是閨蜜,但你不能這樣干涉別人的人生?。 标惓握f道。
那怎么是別人的人生呢?那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改正我曾犯下的錯誤!米蘭雖然這樣想,但并不能說出口,她又喝了口摩卡說道。
“如果是你,難道你會眼睜睜地看著朋友掉下懸崖而不加阻止嗎?”
“你怎么知道前面是懸崖?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討厭周師兄,但你總不能以個人好惡判斷一切吧,難道因為你討厭他,孟心然喜歡他就是錯的?那你又怎么判斷你的喜好就是對的呢?”
“呵,你這口才不參加辯論社可惜了,”米蘭想,原本時空的歷史已經(jīng)證明孟心然現(xiàn)在的做法是錯的了,“我就是知道,她是錯的,我反對錯的,當然是對的了!”
“你就沒想過,心然要是知道你從中作梗,你們還能做朋友嗎?”
陳澄的話讓米蘭一愣,米蘭突然被點醒了,是呀,自己要與孟心然做朋友,這是計劃的第一條,就像基本國策一樣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堅定不移,只有時刻與孟心然黏在一起,才能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原本時空的經(jīng)驗告訴米蘭,就算沒有自己,孟心然也會進入辯論社,只不過會費更多的力氣兜更大的圈子,既然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她,那還不如助她一臂之力,也給自己一個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機會,這就叫向死而生。
想到這里,米蘭一下站起來,陳澄以為米蘭又要動手,嚇得捂著耳朵往后一躲。
“你要干嘛?”
米蘭一笑,和藹地拍拍陳澄的腦袋,“你這張狗嘴啊,偶爾還真能吐出顆象牙來!”
米蘭回到宿舍,正好目睹了孟心然第一輪崩潰,她已經(jīng)收到了那些邏輯書籍,本來信心滿滿要K書,但啃了兩頁就啃不下去了。
“又不是英文,說什么長難句?。窟€掉書袋,就不能通俗易懂地說點人話嗎?”孟心然頹然趴倒在桌上,一頭秀發(fā)已然被她揉成了雞窩,“神啊,救救我吧……”
米蘭走到孟心然的書桌前,拿起書翻了翻,她知道,看這些書是緣木求魚,雖然辯論社說孟心然邏輯弱,但解決方法不在理論而在實踐。
“你真要參加辯論社???”米蘭說,“你之前不是說好陪我參加文學社嗎?”
“我倒想?yún)⒓游膶W社呢,至少不用考試,”孟心然被折磨得有氣無力,“可文學社沒有男神啊!”
“這樣吧,”米蘭放下書說道,“我可以幫你準備辯論社的考試……”
孟心然一喜,跳了起來,“真的?”
“但我有個條件,我不想一個人參加社團,所以你要陪我參加文學社!”
“沒問題呀!”孟心然大包大攬,“不過你知道辯論社要考什么嗎?”
米蘭一笑,她當然知道,她有在原本時空積累的滿滿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