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傾慕
自小年夜后，凌王無事就來守皇祠。
廣陵勸解他許多次，只是凌王每每皆以“聊表孝心”來堵住廣陵的話。他覺得，她應(yīng)該是守信的。畢竟，誰會甘心被人抓住這樣一個大把柄？
今日，凌王照常在祠內(nèi)守著。有宮侍來傳話，說是有皇后娘娘處的親侍來找。待他出去，竟然見到了她。
今日，她沒有著紅色披風(fēng)，而是換了身荼白色的裙子，簡單卻干凈美好，與自己身上的素衣倒是般配。因為是白天，凌王終于能看清她的臉。只記一眼，便可記入心底。
蘇離在祠外等候，見他出來后，忙把他招至隱蔽些的地方。折回到一處園子中，觀察了一番。這園子并沒有被打理得有章法的樣子，想來應(yīng)該不是重要的地方。蘇離伸手道：“把我香包還我。”
凌王笑道：“你先給我錢?！?p> 那夜并沒有注意，此人也并非是一副奸佞樣子，反而一派坦蕩蕩?；蛟S是他眼睛生得清明了些，蘇離沒有生出厭惡感。隨即掏出銀票，放在他手心：“三百兩，不多不少?，F(xiàn)在可以把香包還我了罷？”
凌王接過銀票，還裝作仔細(xì)數(shù)了數(shù)：“你倒是守信。我差點就打算去邀功了?！?p> “現(xiàn)在我給你錢了，你可不能言而無信！”蘇離急道。
“當(dāng)然不會。只是，你的香包…我眼下正當(dāng)值，沒有帶在身上?！?p> “什么？你……”未等她說完，凌王趕緊接著道：“再說了，我怎么知道你哪日來？總不能天天帶在身上，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多不好。有損我的顏面?！?p> 蘇離抑制住脾氣：“那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
凌王想想道：“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是誰家女兒。我得空了給你送過去。怎么樣，我夠不夠仗義？”
蘇離咬咬牙：“我不要了。”
這回輪到凌王急道：“真不要了？那我就去給貓玩了行不行？”
“不行！”蘇離轉(zhuǎn)頭瞪著他。
凌王得意道：“那你就說你叫什么名字?！?p> 蘇離當(dāng)然不會說，她只是轉(zhuǎn)移話題道：“那些貓，你捉住了？那你準(zhǔn)備將它們怎么處理？”
凌王故作思量道：“畜生罷了，而且沖撞了先祖，自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殺……”蘇離還未說完整，就被凌王一把用手堵住了嘴巴。
他正色道：“皇祠附近，不可不敬?！?p> 蘇離瞪大了眼睛，這人看起來氣質(zhì)皆佳，怎么出手沒個輕重！竟然一把就捂住了別人口鼻。
蘇離瞬間呼吸都吃了力，她一把推開他，不滿道：“我知道了！”
凌王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向她賠著不是。
“既然是畜生野貓，遲早都會…掉的，你不如積德行善事。你若擔(dān)心它們再擾先祖，不如將它們都收了來，一起丟到宮外去。此后如何，皆看它們的造化了?！?p> 見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凌王也向她吐露了實情：“那些貓，皆是曾經(jīng)宮中貴人所養(yǎng)。后來，貴人們或是玩膩了；或是失寵了；或是瘋了，覺得它們不再有樂趣，便遺棄掉它們。誰能想到，它們曾經(jīng)比這宮內(nèi)大多數(shù)人都活得好。只是玩物終究是玩物罷了，最終落得如此境地。你方才說的，確是一個法子。我已將那些貓全部捉了起來，正欲發(fā)配出去，現(xiàn)在看來，與你所想不謀而合。”
見他說得有理有據(jù)，應(yīng)當(dāng)不是撒謊。罷了，說來說去也無關(guān)自己的利益。想來還是不能逗留太久，以免露出破綻。“如此甚好。那我告辭了?！碧K離逃也似地離開。
“你等等，”凌王追住她道：“我叫離鐘，你叫什么名字？”
他已然自報家門，蘇離也不再守口如瓶，胡亂答道：“滿月?！毙南肽敲炊酀M月，他怎么知道是哪個。隨即立馬跑開。
“哪個滿月？……”見她早已跑開，心中懊悔方才實在不應(yīng)該放手的。
“殿下，殿下怎么在這里。什么滿月？”廣陵從后頭走來，手中還拿著凌王吩咐他去找的往生經(jīng)書。
凌王不想理他，“沒什么?！?p> 廣陵見他神色不對勁，立馬來了興趣，“莫不是，那日那姑娘真的來了？還真送了您三百兩？竟然還真有這等好事？”
凌王不答，只是把銀票塞給廣陵。正當(dāng)廣陵準(zhǔn)備致謝，誰料凌王又道：“收起來，不準(zhǔn)用?！?p> “啊……別啊殿下，賞我一百可好？再不濟五十也可……”
凌王冷冰冰答道：“不能?！?p> 廣陵失望至極。
蘇離匆匆逃離，卻難以找到方向。這偌大的皇城，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她不得不找來宮侍問路，這才兜轉(zhuǎn)至中宮殿。剛想致謝，那宮侍便匆匆離去，只留給蘇離一個背影。如此蘇離也便收了這心思。
剛進殿門，皇后就前來問住蘇離：“陛下可有提兩位皇子的事？”蘇離連忙搖了搖頭。
白夫人上前解釋道：“娘娘也是太過擔(dān)憂了些。陛下怎么可能與一介女子討論政事呢，只不過是敘舊罷了。陛下還恩賞了兩幅畫作，想來是心情不錯。娘娘莫要再亂想了?！?p> “靜殊，你不知道。陛下他心中已然開始衡量了。我是他們倆的母親，我不可以偏向誰，我也不可以在陛下面前表現(xiàn)出我心疼兒子。我是國母，是中宮；可我亦是妻子，是母親。我如今只得通過旁人去了解這些事，我……”皇后似乎有些急了，甚至在旁人面前失了儀?？蛇@里頭的宮侍都已被遣散，大概身為皇后的她，也只能在密友面前展現(xiàn)脆弱一面吧。
蘇離不能說什么，只是低著頭，默默聽著。
“陛下說，望我與夫君，也能同陛下與娘娘一般，琴瑟和鳴?！碧K離看著皇后道。
只見皇后眼中閃爍著：“陛下，從不愛說這些的。”
“說了，真的?！碧K離言之鑿鑿。
與白夫人啟程出宮，皇后安排了轎攆。白夫人竟然一句都沒問陛下究竟說了什么，這倒讓蘇離有一絲安心又帶一絲疑慮。只見白夫人指著那兩只錦盒問道：“阿離，你可知這畫上是什么？”
“這個，我倒是還未看過。”
“金蘭花，石斛金蘭。兩幅皆是。陛下用了罕有的金色做畫，賞蘇、白兩家。你可知道這是何意？”
“蘭花乃花中君子，金蘭，意喻義結(jié)金蘭。陛下之意，應(yīng)該是提醒白、蘇兩家要同心協(xié)力罷。”蘇離揣測道。
“非也，”白夫人否認(rèn)道，“陛下是在提醒我們，風(fēng)雨要臨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