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fēng)越來越熾熱。
許多樹葉仿佛被曬得沒了力氣,耷拉下來,李平站在南關(guān)城頭上,眺望著遠(yuǎn)方。
“大哥,你所以來蒙南,一是立功,一是尋我,但身為毅將,也要盡量地保護(hù)好屬下的生命。再說,無論是咽喉峽之戰(zhàn),大肚峽之戰(zhàn),或是即將發(fā)生的煙蘿城之戰(zhàn),都是最后蒼海會戰(zhàn)的鋪墊?,F(xiàn)在調(diào)養(yǎng)好了,那時你們一毅營將士便能化為一把鋒利的利刀。”
柳秀走過來勸道。
前些天,鮮于仲樞率領(lǐng)大軍出發(fā)??紤]到漸漸深入到甬蒙的老巢,三軍隔的不太遠(yuǎn)。而且鮮于仲樞將更多的士兵留了下來,如兩衛(wèi)二十毅兵馬,整整留下來八毅兵馬,不但郭松這一毅人馬又留了下來,李平這一毅人馬也留了下來。
除了八毅前軍,還留下十一毅中軍。高克直帶著幾十名身手好的軍醫(yī)走了,柳秀與余下的軍醫(yī)卻留了下來。
其用意一煙蘿城攻克難度不大,二是讓部分精銳軍隊得以進(jìn)一步休息,以便決戰(zhàn)時會有更多的精力與動力,三便是準(zhǔn)備錘煉后軍。會產(chǎn)生更多的傷亡,不過慈不掌兵了,十萬雜牌軍遠(yuǎn)不是八九萬精銳軍隊可以比擬的。
如果甬羅王將決戰(zhàn)地點放在煙蘿城,那是巴不得了,得少走好幾百里的路!
另外就是李說正在后方募兵,說是兵,不如說是一次臨時性的合作,這些合作伙伴皆是桀驁不馴之輩,也容易利用,水牛城不怕,經(jīng)過鮮于仲樞一系列做法,基本上安撫下來了,可是從水牛到煙蘿城還有很遠(yuǎn)的一段路。
大肚峽安放著十九毅兵馬,能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便不用擔(dān)心這些募兵。
但這樣的安排,讓李平多少有些不開心。
“二弟,你說蒼海會戰(zhàn)會什么時候打響?”
“這個真不好說,煙蘿城不久應(yīng)當(dāng)會拿下來,除非甬羅王將會戰(zhàn)地點改在煙蘿城,但拿下煙蘿城,也不會立即兵發(fā)蒼海,甬羅王還有不少嫡系軍隊,當(dāng)年他們曾擊敗過雪蕃人,如今這些嫡系軍隊比原來的更強(qiáng)大,又占據(jù)著天時地利人和的優(yōu)勢,總管大人用兵會更謹(jǐn)慎?!?p> 柳秀也未發(fā)覺,即便以他的性子,這段時間也稍稍變得有些盲目樂觀。
軍務(wù)的什么,柳秀不想?yún)⑴c,盡管這兩天漸漸清閑下來,除了去看病號外,余下修煉,又抽出一些空閑,利用小智的記錄,翻看一些兵法書籍,但看了幾本兵法書便能成為用兵大家?那名將都不值錢了。
“老三是什么修為?”
“氣海境中期吧,若無意外,今年年底能突破為一名大武師?!?p> “行啊。”柳秀說。
大武師算不上頂尖戰(zhàn)力,但莊文青比柳秀還要小了兩歲,二十歲的大武師,還要如何?孟天王二十一歲,在無人指導(dǎo)下成為一名小武宗,但天下有幾個孟天王?
“徐家小娘子有傾國傾城的容貌?”
“柳貴妃可能有,徐家小娘子雖然美麗動人,說她傾國傾城,那也夸張了?!?p> “那為何拒親?”
李平多想,全未想到點子上。
柳秀卻一下子抓到了重點。
論長相,侯國公三子,柳秀長相最好,莊文青略過秀氣,不過也還行。
侯國公清廉,未留下多少家產(chǎn),不過柳秀已經(jīng)提前置辦了一份豐厚的家產(chǎn),若不是胡亂地花銷,至少兄弟三家平時花銷是足夠了。況且李平已經(jīng)世襲了侯爵,能拿一些薪酬。
莊文青是平民,但他這個平民多少有些不同的,如果李平以一名小武宗身份進(jìn)入軍中,立撥為毅將,那么莊文靜只要成為中位武宗,同樣能立撥為一名毅將。
除非莊文青本人不爭氣,那么隨著侯國公去世,不久一切煙消云散。
“主要徐家小娘子也喜歡三弟,兩人感情好,不然也無所謂。”
那就是徐家父母市儈了。
“徐家現(xiàn)在很有錢嗎?”
“確實有錢,雖然他們借助義父的一些余勢,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賺錢的本事?!?p> “大哥,前段時間總管大人對我說孟天王那座地陣的事,啄啄很郁悶,便問我,老主人真的是壞人嗎。
我便對它說,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孟天王確實是一個壞人,但他的性格所以變得殘忍,乃是他少年時,一家人遭受殺害所帶來的影響。
當(dāng)然,做壞人是不對的,不過拋開好人壞人不談,何謂好與壞。
比如人類,人類越強(qiáng)大,蠻獸生存空間越狹小,站在蠻獸立場,所有人類都壞的。
再放大一點,對于天或地,它們不會講究好與壞,只在乎平衡。比如我算是一個好人了,因為資質(zhì)好,便給予我一個逆天之難。
看問題呢,也要看的全面一點。
老頭子在的時候,我們是國公之子。老頭子走了,國公之子便漸漸變得虛幻起來,當(dāng)然,除非我們兄弟三人皆有大出息,那又會坐實了。若是沒有出息,真相是,我們?nèi)呛T子弟!”
莊文青小的時候問侯國公,別的人父親那么年輕,為什么你那么老?
侯國公大笑說,我本來就是一個老頭子。
于是自此以后,兄弟三便老頭子,父親,義父,三種稱呼亂串。
侯國公一生未婚,也無子,原因兄弟三皆不清楚。
然后收養(yǎng)了兄弟三人,京都的人皆表示理解,侯國公收養(yǎng)他們?nèi)藭r,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驚人的高齡,人老了,便會在乎天倫之樂。那怕是侯國公,也脫不了這個俗。
不過侯國公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能讓三個兒子真的成為孤兒啊,又花費了許多精力,將三人的親戚一起找到。
但三人各自的親戚離京都都比較遠(yuǎn),如柳秀的親戚,竟然遠(yuǎn)在巴南道,盡管是在巴南道北部的路水府,離京都也很遙遠(yuǎn)了,并且兄弟三人親人都差不多,真正的親人,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在人世。
因為離的遠(yuǎn),血緣親密的人不多,相互走動便變的少。
然而論血脈關(guān)系,他們?nèi)藪侀_侯國公義子的身份,確實皆是寒門子弟。
也不能說這個身份是假相,能假能真,有出息便是真的,沒出息便是假的,所以柳秀接下來又說:“此戰(zhàn)結(jié)束,我們兄弟二人回去,多少有些不同?!?p> 李柳之爭,能牽涉到鮮于仲樞與裴如安,牽涉不到李平與柳秀,兄弟兩也不會不自量力傻呼呼地去站隊。即便李懷忠打壓功勞,朝廷多少也會給予一些獎勵。
“那時,我們再打聽一下,若是徐家小娘子人品不佳,有變心的可能,早點主動辭退這門親事。不管外面有何說法,更不用管一些國公之子,不能丟臉的虛名。虛名未必是壞事,然而力不配名,便是禍害?!?p> 李平點點頭。
幾年前,柳秀說過,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人情不在,兩者是差不多的道理。
“據(jù)我估計,他家想悔婚,大約另攀了高枝。但若是徐家小娘子人品佳,對三弟也是真情實意,我們就強(qiáng)行持著婚書,逼他們訂下具體的日子。”
若是莊文青沒出息,還能是一個說法,長相還可以,資質(zhì)也不錯,憑什么配不上一個普通商人家的女兒?只要持著婚書相逼,那怕他們攀上了李懷忠,李懷忠也不好公開出面阻攔。
當(dāng)然,這門親事就是成了,有這樣一個勢利、忘恩負(fù)義的岳家,以后也有的受了,不過侯國公死了,兄弟三人總會面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
“二弟,有你在,真的好啊。”李平終于開心地大笑起來:“啄啄在你氣海里急不急?。俊?p> 聽到啄啄的種種,李平很是艷羨,柳秀便讓小青飛出去,讓李平看。
小青做不到用心念與柳秀溝通,但也是高智慧的蠱蟲,至少柳秀說話,它大多數(shù)能聽明白。李平看了很喜歡,有空便找一些蟲子喂它,甚至產(chǎn)生收養(yǎng)一頭王蠱的念頭。但這是王級蠱唉,上哪兒找到?
“還好哪,若是有幸,我能突破氣海境,一定讓它出來,讓它看看中土的大好河山?!?p> “二弟,你一定行的?!?p> 前天柳秀又打開一個竅穴,還有四個了,突破到拓脈境的意義便是吸納元氣速度更快,元脈濁化也會變慢,那么柳秀便會贏來更多的時間。
以后如何……先活著吧。
“希望吧,更希望這場戰(zhàn)爭早點結(jié)束,我還未看過小遠(yuǎn)方呢?!?p> 李平夫婦成親,隨后侯國公去世,柳秀去了蒙南,第三年,何家四娘子生下一子,李平取名為李遠(yuǎn)方,從這個名字,便能看出他們兄弟的感情。
當(dāng)然,柳秀是不可能看到了。
柳秀聽了很歡喜,還提出一個要求,李遠(yuǎn)方由他來教。別看李平修為高,但論教孩子,真不如柳秀。
“大哥,我們回去吧?!?p> “好的?!?p> 兄弟兩正要回去,忽然看到遠(yuǎn)方揚起一股煙塵。城頭上的唐軍也不驚慌,因為煙塵的規(guī)模不大。一會兒,柳秀看到了十幾個黑點,李平修為高,視力更好,忽然李平臉上先是露出疑問,后是露出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