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nèi)讼?”魏天說道。
大伙一起退了出去。
柳秀連忙給他沏茶。
魏天王坐下說：“柳秀，你說冥土通道里有一個小世界？”
小世界對于有的人來說，并不陌生。如南山學院便有兩個小世界，一謂獸界，一謂罪界，南山學院的各個導(dǎo)師或長者，每年會去大南山捉一些兇獸放入獸界，朝廷每年也會安排一些死刑犯放入罪界，供南山學院的學子試練。
據(jù)說五大頂級世家也分別各有一個小世界，但具體的，普通人便不清楚了。
“魏公，下官懂陛下意思了，像下官那樣，再帶著一枚納器，幾把鋒利的寶器，足夠長的用特殊材料編織的繩子，于山壁上挖槽口，便能一步步走向冥土通道的深處?！?p> “中的?！?p> “魏公，即便用此法，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只是下官的猜測，未必正確。猜測正確，還會面臨一些問題，山壁有多寬，會不會中斷掉，里面法則與外界是不一樣的，那怕點亮火把，什么也看不到?？臻g會不會有變化，或大或小，或遠或近，或有空間亂刃，或有陣法，無論遇到那一樣，皆不可能破解。
有一個有力的證據(jù)，從蠻荒時代開始計算，一直到現(xiàn)在，雖沒有十萬年，四五萬年是有的，它又位于大南山中，中土的祖山，這么多年，誤入的，或有意闖入的，或者貪圖月光草的，得有多少人進入了晨昏線？
其中不乏武王級高手，才智絕艷之輩，也會有許多人做了精心準備，包括繩子與利器，只要吸進深處，可有人能活著出來？一個也沒有。
外面也危險。
只要進去的人身手足夠的高，沙墻那一關(guān)易過，然而進入死亡巨林深處以及蜉游界，武王也有隕落的風險。
迷離蜃塘前半段由微臣帶著，大約能保障平安無事。進入大道場，意志不堅定、心境稍弱的，武王同樣會隕落，南山四君子菊君子便隕落在大道場。
下官帶著幾個少年平安地過去，不是那幾個少年心境高，不是下官提前準備了道傷藥、靜心的藥丸，又不斷地用針術(shù)激醒他們，幾個少年將會無一存活。
但就是下官，能護住幾人過去？進進出出之即，每次下官同樣會受道傷，有療道傷的藥，不提道傷，即便普通的傷勢，若是次數(shù)多了，會不會有影響？
再到晨昏線，微臣雖然直覺遠勝于常人，多少也是在賭運氣?！?p> 他看了一眼魏天王拿出的侯印，一等侯啊，整相當于正三品的階官，那怕普通的小府的府尹，見了也要向柳秀行禮。但是這個牙民侯真的很燙手。
“柳秀，聽兩句。五大人祖齊會首，太宰以命作卜，十萬年后，人王出，穹始破，邪玉出，天下崩，有天。海壁方消，牢籠破，群山崩裂，大地沉淪，海水倒灌，世間再無生靈，有海。不語真人作卜，出現(xiàn)許多船，更是讓人細思恐極。”
其他人不大好說，不語真人卻是一個真正的方外之人。
“魏公，你說前皇孫乃是那句話里的人王？”
“他銜玉而生，確實很古怪啊?！?p> 若不是魏天王乃是唐皇的親信，柳秀能放聲大笑。
魏天王是何等人？他看出柳秀眼里的譏諷之意，但能說什么呢，無論是皇帝或是皇后、太子，皆站在了人類權(quán)利的巔峰，無德者休想居之，這個德不但包括品德，還有才智。
當年葉皇后若是學會足夠的隱忍，任何人休想拿走她的皇后之位。若是有足夠的智慧，便不會請祭師來求子，至少能保證一家人的平安。
且看大唐開國太宗的皇后，自己年老色衰，太宗喜歡漂亮的女子，她不但不吃味，主動找來一些有才有貌的女子充塞后宮，只是戒囑太宗莫忘了國政，于是自始至終太宗對她敬重有加。
任何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比如他親自處死的葉宏，柳慎死的冤，若是柳慎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說葉宏母親出身卑微，葉宏也未必會構(gòu)陷他。
再到前太子，若是有足夠的智慧，便不會中了吳賢妃的計謀，一家人與幾個皇子也不會慘死。
“下官只想說幾句，前皇孫是人王，便是十萬年，蠻荒時代居然有近七萬年歷史？公信乎？如前國師所預(yù)言，群山崩裂，大地沉淪，海水倒灌，世間再無生靈，五個人祖何苦布下五極陣，陽德人祖又何必說，吾布中極陣，以吾后人門人守之，牢籠破碎之日，乃其出世之時，汝，得吾傳承，當庇護之？
聯(lián)系上下句，正確的解讀方式是，數(shù)萬年前，仙尸落下，世界承受不起開始崩潰，故五大人祖布五極陣，多半是起著穩(wěn)定世界作用。但因為天起穹、海生壁，法則改變，對高修為的修士可能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于是陽德人祖讓他的后人與門下弟子藏到五極陣。十萬年后，穹破壁散，方才出來。不是世界毀滅，而是法則開始健全，是好事非是壞事，故那時他的后人方才出世。
前國師那句讖言下官早聽到了，不過那是仙尸，真正仙人的尸體，恐怕還不是普通仙人的尸體，才讓世界產(chǎn)生崩潰。五極陣很厲害，陣內(nèi)都能巔倒陰陽，但只是一個小范圍。若是這些人仙人祖有毀滅世界的能力，早就能阻止世界崩潰，法則殘缺了。不知在這種環(huán)境下，皇孫能修煉到什么地步，好，就算他能成為人仙人祖，能不能讓群山崩裂，大地沉淪，海水倒灌，世間再無生靈？
不說這種環(huán)境不可能修成人王，即便修成仙人，對世間產(chǎn)生憎恨情緒，他臨舉霞飛升前，只是一個小仙人，也破壞不了若大的世界！”
那件公案與柳秀無關(guān)，不過真的很扯蛋，唐皇居然還相信了。
“你如何解釋不語真人卜象上的船？”
“魏公，若是讓下官解釋，下官能編出一百種似是非是的說法?！?p> “柳秀，你不知道那塊玉有多妖邪，無論用何法，皆不能損其毫末。”
“那塊玉居然還在？為何不丟于火山之中，或扔到大海深處？”
“前皇孫下落不明，如與天下崩有關(guān)，無論扔到何處，都能回到他手上，不如放在皇宮里鎮(zhèn)壓，反而會更安全。而且你想想，天穹破，海壁消，再到前國師這句話，群山崩裂，大地沉淪，海水倒灌，是何等的相似？”
“天穹破，海壁消，未必意味著群山崩裂，大地沉淪，海水倒灌吧?！?p> “即便你不相信，某也知道天下許多人不相信，但天穹破裂，海壁消失，對世間不產(chǎn)生一點影響？若是萬一兩者有聯(lián)系呢，未必世間所有生靈會死掉，但肯定會死很多人，大唐社稷也危矣。沾到了社稷安危，那怕有一絲可能，豈能抱著僥幸的心態(tài)？”
反正柳秀死活不相信。
不過魏天王死活堅持，又是唐皇授意的，柳秀也不好過份反駁。
“那是大道場唉，能否容下官兩年時間？”
“前皇孫與你一般大，當年被宮里的王凈則抱走，一直下落不明，多半也藏在大南山，而且王凈則又是一位武王，止回谷又正好在大南山，世人受不了大道場的道音而前皇孫未必不能受之，似乎晨昏線法則與外界又不同?！?p> 關(guān)琳等人受益，也容易查的，柳秀點點頭：“魏公，在哪里修煉，能起到重塑根基之作用，即便下官元脈渾濁，多少也受了一些益，但未必能破天地極限?！?p> “你敢保證？誰也不敢保證。”
“大道場唉，”柳秀為難地走來走去。實際他昨天便猜到了唐皇會產(chǎn)生興趣，原因有很多，沾到了神話時代，在哪里修煉能起到重塑根基作用，那幾句留言里包含著大量的謎團，等等，只是沒想到居然攀上了前皇孫。
道傷是有的，不過修煉了太乙混元功后，所產(chǎn)生的道傷也能迅速康愈。
若是朝廷組織人手進去，對柳秀只有幫助作用，可不但不能急切地答應(yīng)，還要再三地感到為難，否則唐皇與魏天王必懷疑之，一旦懷疑了，自己，自己一家人，那就慘掉了。
這個誰能想得到？不要說魏天王，即便是李懷忠，也想不到真正的真相。
好一會兒柳秀才拿起侯?。骸拔汗?，能否換一個好聽的府名為侯，如臨岳侯、銀山侯?！?p> “臨岳侯乃是西疆張千山張將軍?！?p> “銀山侯也行?！?p> “柳秀，名字不重要，提起牙民侯，世人不會去想名字好聽不好聽，而是想到你在蒙南的戰(zhàn)功?！蔽禾焱跣τ卣f道，柳秀說侯名不中聽，說明答應(yīng)了。
“魏公，若是讓下為向?qū)?，須有幾個條件?！?p> “說吧。”
“此行領(lǐng)隊之人極為重要，然李相與柳總叔爭的厲害，下官不知能相信誰，滿京城能讓下官相信的只有兩個人，一是魏公，二是南山學院張長老?！?p> 確實，魏天王雖得寵，卻罕有害人之舉，風評一直很佳。
“行，某回宮后覲見陛下，向陛下請求擔任此行領(lǐng)隊?！?p> “那是在大南山，有許多邪修，特別是下官，殺了李載，李相多少有些不悅，還有幕后的人，說不定又會利用大南山，對下官下手。故須派郭松、宋衛(wèi)寧與我大哥的三毅人馬護衛(wèi)，且將止回谷圍起來，以保障此行的安全?！?p> “郭松，宋衛(wèi)寧？”
“宋衛(wèi)寧是宋衛(wèi)將的侄子，郭松雖是南山學院的學子，出身有些微寒，不過征南軍諸將當中，下官當最秀者，次秀者便是郭毅將?！?p> “能否具體說說其人？”
“郭毅將資質(zhì)極佳，神魂也強大，中了針頭咒，居然生生熬過了十幾天?！?p> “釘頭咒？”
“蒙南一種極其陰毒的巫咒術(shù)，施放的人至少擁有相當于中位武王以上級別的戰(zhàn)斗力，還是下官與烏蒙頂尖大巫醫(yī)高克直聯(lián)手，才將他救下。神魂若不強大，不用十幾天，一個時辰也熬不過去?！?p> 資質(zhì)一般指天脈、氣感、元脈清澈度，但頂尖的資質(zhì)便會著重神魂了，柳秀繼續(xù)說道：“此人作戰(zhàn)極為勇猛，寡言，有城府，知謙讓，敬上愛下，識大體，隱然有古賢之風，而且反應(yīng)快，有謀略?！?p> 別以為城府是貶義詞，一個人若是沒有一定的城府便做不出來大事，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扶助。
“他現(xiàn)在是什么修為？”
“后期小武王?！?p> “某記住了，”魏天王說道，昨天柳秀離開后，他與唐皇議論，柳秀無論智慧還是風儀都是第一流的，但因為元脈拖累，資質(zhì)跟不上，可惜了。這個智慧包括學識、記憶力、毅力、悟性、反應(yīng)力、分析與想象能力，甚至包括識人用人能力，所以于蒙南取得數(shù)場奇跡般地大捷，又在大南山奇跡般地逃出無數(shù)邪修的追殺。
進軍三河鎮(zhèn)，柳秀手上的將領(lǐng)并不多，然而望云城之戰(zhàn)，數(shù)萬二次征南軍，集結(jié)了許多衛(wèi)將、毅將，即便沒有柳秀這么高的評價，僅憑借一個次秀郭松，這個毅將也不簡單。
他忽然大笑起來：“這個郭松真是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