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君臨天下之劉宋風(fēng)云

第四十三章 戰(zhàn)場重逢

君臨天下之劉宋風(fēng)云 水清深 3524 2020-05-31 10:41:05

  天光大亮。

  開戰(zhàn)以來,司馬休之從沒像昨夜這樣踏踏實實睡過一覺。醒來之后,他覺得神清氣爽,這么多天的奔波勞累一掃而空。

  侍從伺候他洗漱更衣,吃了早飯,傳部將升帳議事。

  一個昨晚負(fù)責(zé)值夜的部將向他稟報道:“將軍,今日寅時三刻起,北府軍全軍集結(jié)后來營中亂了一陣,便又消停了,營門始終緊閉,沒有出戰(zhàn)。末將已傳令警戒,只是派出的探子還沒有消息,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休之笑了,“等著吧,很快就有消息了?!?p>  他隨后處理了一些其他軍務(wù),便令眾人散去。

  等了幾天,對面還沒有消息,這天傍晚,休之不想再等了,穿上輕便鎧甲,命侍從點二十多名親兵,跟他一起趁夜去探敵情。

  侍從急忙攔他:“將軍千金之體,豈能輕兵簡從,擅離軍營?如果有個閃失,可怎么好?”

  “無妨!”

  休之剛走出軍營,忽然有人來報:“將軍,我軍營后方發(fā)現(xiàn)北府軍三十多人,為首的說要是您故人,請將軍示下。”

  “故人?他叫什么?”

  “回將軍,他說他叫劉裕?!?p>  休之很意外,立刻下馬,回中軍帳,讓人帶劉裕去中軍帳見他。中軍帳前,列隊的親兵都舉著火把,照得深夜亮如白晝。不一會兒,劉裕一行十?dāng)?shù)人騎著馬,在幾十名虎賁軍的押送下,慢悠悠地來到帳前,神色從容,看他那神情,這些虎賁軍仿佛不是監(jiān)視他的敵人,而是護送他的隨從似的。

  休之笑了,“劉兄!”

  劉裕下馬,笑著行禮道:“拜見平西將軍!”

  休之親手將他扶起,“你我是生死之交,不必多禮。來,進帳再敘。來人,上酒!”

  “且慢,司馬兄,今天我還帶了一位貴客?!眲⒃Uf著,帶著司馬休之走到那些北府軍士兵中間,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道:“司馬兄,請看。”

  那人個子中等,渾身是土,身上的披風(fēng)也破了幾處,雙手被縛在胸前,頭上發(fā)髻也亂了,幾綹頭發(fā)垂在臉前,他本來低著頭,見休之來到面前,便抬起頭來看著他。

  周圍火把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渾濁的雙眼中有了一些亮色,仍是一副威儀棣棣、不可狎侮的莊嚴(yán)神色。

  休之認(rèn)出他來,馬上拱手行禮,“拜見王將軍!”

  奇怪,在休之心中,此人是一個亂臣賊子,欲除之而后快,今天他被人擒住,送到自己眼前,休之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王恭打量了他一下,淡然一笑,“京口一別,不過半年時間,平西將軍已是威震天下,譙王生子如此,令老夫羨慕?!?p>  “將軍謬贊了。來人,給王將軍松綁。”司馬休之命人解開王恭手上的綁繩,請他進帳休息。

  王恭揉了揉手腕,撣了撣身上的土,把衣服整理一下,便向帳內(nèi)走去,只是左腳深,右腳淺,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司馬休之奇怪,便看劉裕。

  劉裕說道:“王將軍腿上生了瘡,騎不得馬,走不了路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這么快就將他擒獲了。”

  帳中已有侍從擺上一桌酒菜,休之請王恭上座,王恭卻笑道:“老夫今日是階下囚,豈敢僭越,還是請平西將軍上座。”

  休之推辭,“將軍解甲,戰(zhàn)事已了。今日晚輩與將軍敘舊,不談國事,晚輩不敢造次?!?p>  王恭不從,徑直在桌子左側(cè)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休之便不再勉強,親自給他斟酒,“將軍請?!?p>  王恭端起酒杯,虛望著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吟了一首詩:

  “無名困螻蟻,有名世所疑。中庸難為體,狂狷不及時。

  楊惲非忌貴,知及有馀辭。躬耕南山下,蕪穢不遑治。

  趙瑟奏哀音,秦聲歌新詩。吐音非凡唱,負(fù)此欲何之?!?p>  這首詩,讓劉裕和休之都心頭一震。

  劉裕心里把“無名困螻蟻”這句詩默念了幾遍。

  “有名世所疑”,休之想起此前與司馬元顯等人虛與委蛇,做了許多難堪的事,一陣悲憤涌上心頭。

  王恭念完這首詩,忽然就想開了,什么北府軍、什么中樞權(quán)柄,什么司馬道子之流,什么成敗榮辱,他都不在意了,就連圍在帳外的數(shù)萬人馬,都不過是過眼云煙,此時此刻,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和這一杯酒。他把杯中酒慢慢喝下,感受著醇厚的酒水流過喉間,然后把酒杯放在桌上,由衷地贊道:“好酒!好詩!”

  劉裕在王恭對面坐下,暗想王恭原來是大將軍,現(xiàn)在是階下囚,他怎么這樣平靜,連生死都無所謂嗎?

  王恭看著劉裕略顯疑惑的表情,笑道:“老夫雖然被你所擒,可你這一輩子,也未必能有老夫這番風(fēng)雅?!?p>  “王將軍見笑了,劉某是軍人,做的是刀頭舔血的買賣,有命在就行了,要風(fēng)雅做什么?王將軍倒是風(fēng)雅,可是,你就不怕死嗎?”

  “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能得兼,舍生而取義也!”

  劉裕雖然沒讀過多少書,這句話他還是明白的,不禁冷笑道:“舍生取義?王將軍,你知道因為你打仗,死了多少人?您這是義舉嗎?”

  王恭淡然地笑道,“老夫為國家計,豈惜小民哉?”

  劉裕憤然,忍不住把桌子一拍,“小民不足惜嗎?”

  休之也對王恭舍生取義的話也感到反感。他放下酒壺,在主位上坐下來,“將軍,你位高權(quán)重,卻還要爭權(quán)奪利,屢次興兵叛亂,置朝廷安危于不顧,這些作為有何義舉?你擅離京口,令前線空虛,若胡人趁機南下,國家因此而顛覆,你于心何忍?”

  面對他們的憤怒,王恭仍是淡然一笑,“你們年輕,不知就里,會稽王父子皆貪鄙之輩,專權(quán)誤國,不可不除。罷了,成王敗寇,多說無益。”他從休之面前拿過酒壺,自斟了一杯,“天命如此,尚有何言?”他把酒喝了,站起來,“多謝平西將軍款待。老夫累了,請賜囚車一輛,讓老夫歇息吧?!?p>  休之見他這樣潦倒,又有些可憐他,傳令道:“來人,扶王將軍下去休息,善加看管,不得有誤?!笔虖拇饝?yīng)了一聲,扶王恭出帳去安置。

  王恭走到門口,停了片刻,回過頭來,對休之說道:“晉室傾頹,權(quán)臣蔽上,民不聊生,如此殘局,老夫已無能為力,望將軍深自砥勵,為我朝守住這半壁江山,有朝一日,一定要恢復(fù)中原。老夫雖死無憾!”說著便向他一拜。

  休之動容,拱手深深一拜,“謹(jǐn)受教。”

  王恭昂首挺胸,走出了帳外。

  “裝腔作勢?!眲⒃7€(wěn)坐不動,看著王恭的背影,心里蹦出這幾個字來。他拿過酒壺,倒了兩杯酒,舉杯向休之敬酒。

  休之坐下來,與他碰杯,喝了酒,心情平復(fù)了些,對劉裕笑問道,“許久不見,你可還好?劉牢之、何無忌沒有為難你吧?!?p>  “嗯,一切都好?!?p>  休之想問問云秀的情況,直接問又覺唐突,于是含混地問道:“家里怎么樣?”

  “家里也好。將軍呢?一向可好?”

  “都好。家父母身體尚好,我也成婚了?!?p>  “好事呀!”劉裕往自己身上一摸,“可惜我這來得倉促,也沒帶什么好東西,以后再給你補賀禮吧?!?p>  “你擒住了王將軍,這就是最難得的賀禮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王將軍怎么被你擒住了?又為何帶他來見我?你是不想在北府軍了,想投降朝廷嗎?”

  劉裕笑著,搖搖頭?!巴鯇④娛盏搅四銓懡o劉將軍的一封信,疑心他要投降朝廷,將他訓(xùn)斥了一番。劉將軍索性反了。王將軍不敵,帶了幾個隨從就逃走了,我追了幾天,才將他身邊的親兵殺敗,將他生擒。劉將軍不想‘弒上’,我也不想無故殺人,想來想去,只有把他送來給你?!?p>  休之明白了,笑道,“侍中大人來信說與劉將軍早有聯(lián)絡(luò),可以說服他投降,我便試他一下,沒想到果然如此。這下好了,這場仗就不用再打了。劉兄,你擒住了首惡元兇,我要奏明朝廷,為你請功!”

  “謝司馬兄美意。不過不必了,我在劉將軍麾下,還是等他賞我吧,哎,就是不知道他要賞我軍法處置,還是升官發(fā)財?!?p>  “什么?你把王恭送來給我,不是奉劉將軍之命嗎?”司馬休之驚訝地問,“軍前抗命,可是死罪??!”

  “所以我想問問,朝廷真的會把王將軍的位號權(quán)柄,都交給劉將軍嗎?”

  司馬休之點頭,“這是朝廷跟他談好的條件,我會立刻上奏,請朝廷下旨給劉將軍加官進爵?!?p>  “如此甚好!我這條命保住了。來,干?!眲⒃K闪丝跉猓e杯敬酒。

  司馬休之跟他喝了酒,看著他,搖搖頭笑道:“你也太大膽了。你就不怕萬一朝廷反悔,劉將軍惱羞成怒拿你開刀?”

  劉裕笑道:“那樣的話,劉將軍與你必有一場惡仗,他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休之開玩笑道:“什么?我拿你當(dāng)朋友,你還要與我為敵嗎?好好好,到時候,可別指望我手下留情?!?p>  “彼此彼此?!眲⒃Ee起酒杯。

  兩人干杯,看著對方都笑了起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