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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天下之劉宋風(fēng)云

第八十二章 虛與委蛇

君臨天下之劉宋風(fēng)云 水清深 3236 2020-09-02 16:56:17

  回到京口的第二天中午,劉裕和何無忌去刺史府拜見桓修。

  議事廳里擺好了許多座位餐桌,看來是要設(shè)宴。東西兩面靠墻的架子上都擺滿了奇珍異寶,京口的許多文人雅士正圍在架子前一一賞鑒,嘴里不住地嘖嘖稱奇。

  桓修在主位前的書桌上展開一副字,正得意洋洋地跟幾個幕僚介紹,“這可是故右將軍王羲之先生的《蘭亭集序》!”那幾個幕僚聽了,都爭著圍上去細(xì)看那筆風(fēng)文法,不住的贊嘆,真是稀世珍寶。

  劉裕和何無忌上前拜見。

  桓修笑道:“你們來了?快坐,快坐?!?p>  其他人聽桓修開口了,便都紛紛落座,聽他訓(xùn)話。

  桓修收起了字帖,命人放好。然后,他對眾人笑道,“我新到京口,與諸位還不相熟,今日設(shè)宴相邀,只是為了大家熟絡(luò)些,以后好共事。今日無上下之分,務(wù)要賓主盡歡,不醉不歸?!?p>  眾人都道謝。

  許多小廝每人一個托盤,依次躬身進(jìn)入廳內(nèi),將飯菜一一放到桓修和客人面前的桌上,然后退下,全過程只有餐具輕輕放在桌上的聲音和小廝的腳步聲,沒有一點(diǎn)其他的聲音。

  桓修指著桌上一個加蓋的餐盤道:“白羊肉。聽說是京口一絕,各位請用?!?p>  客人們道謝,揭開盤子上的蓋子,用筷子吃了幾口,眾人都贊不絕口。

  桓修十分得意,“我新請的這廚子,看來是不錯?!?p>  眾人附和。

  桓修又問劉裕,“德輿,昨天晚上在哪里住的呀?”

  劉裕一邊吃,一邊答,“回主公,昨天我在岳母家舊宅住了一宿。”

  “哦,你岳母不是已搬到流民營了嗎?舊宅可有人?。俊?p>  劉裕邊嚼著嘴里的肉,邊想,這話問得蹊蹺,看來昨天桓修派了人盯著自己。劉裕把肉咽了下去,說:“回主公,那宅子許久不住了,多虧了我朋友還時常派人打掃打掃。住一宿半宿的,也能對付?!?p>  “可遇見了什么人?”

  “有個流浪漢住進(jìn)去了,我夜里回去,還被他嚇一跳,差點(diǎn)打起來。后來看他可憐,就容他住著了?!?p>  “流浪漢?不是熟人?”

  “不是。今天早上,我大舅子也來了?!眲⒃2幌氡┞秳⒕葱男雄?。

  “我怎么聽說,那流浪漢與你認(rèn)識?。亢孟袷钦l來著……”桓修一邊用手指敲頭,假裝在想,一邊瞄著他,看他反應(yīng)。

  “難道主公認(rèn)識那流浪漢?他是誰???”劉裕的笑容十分坦然。他料定就劉敬宣那落魄樣子,他爹媽估計都認(rèn)不出來,就算桓修見過劉敬宣,也未必知道就是他,索性瞞到底。

  桓修作勢想了半天,見劉裕仍從容自如,便放棄了,“哎,記不起來了。”又問何無忌:“何參軍,昨天你們祭祀完,就分道揚(yáng)鑣了?”

  何無忌看了劉裕一眼,說:“回主公,實(shí)在慚愧,后來家兄帶人來,要找劉參軍報仇。流民營也來了人,兩邊差點(diǎn)火并起來。”

  “令兄還惦記著報仇呢?哎,也難怪,令兄他們是讀書人,不像咱們帶兵打仗的,生死見得多了。他輕易放不下。何參軍多勸勸吧?!?p>  “是。”何無忌恭敬地回答。

  桓修見何無忌回答完了剛要吃飯,又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聽說,昨天何參軍說要和劉參軍‘共圖大事’?是什么大事?”

  何無忌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

  桓修盯著他看。

  劉裕笑道,“讀書人就是扭捏,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什么是大事?建功立業(yè)是大事,升官發(fā)財也是大事。主公知道的,我和何參軍原來在北府軍,各自擁兵,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落魄過?手下一個兵都沒有?現(xiàn)在,只盼著主公有用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好立些功勞。哦,昨天何參軍還跟我聊起以前帶兵的時候,秋冬之際,總要出去狩獵,一來是游樂,二來也可實(shí)際練練兵。我也說,將來有機(jī)會想跟主公進(jìn)言,選個合適的地方,行狩練兵,這也是個大事?!?p>  桓修瞇起眼睛看何無忌,“是嗎?”

  “回主公,劉參軍說不錯。我們私下里提過此事。不過,我們二人曾是北府軍舊部,提及此事好像不妥。所以,屬下深恐主公責(zé)怪,失禮了,失禮了?!焙螣o疾說著,把筷子撿了起來。

  桓修來回看他們二人,笑道,“這有什么不敢提的,《左傳》說,‘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農(nóng)隙以講事也’。這是練兵的正道?,F(xiàn)在已是十月天氣了,再過幾天,就是好時候。你們是京口人,自然知道哪里好打獵。到時候你們選個地方,我們一起去。”

  劉裕和何無忌便答應(yīng)下來。

  桓修又看著何無忌笑道,“何參軍太拘謹(jǐn)了。我都說了,我是以誠待人,你們在我麾下,與我原來部將都是一樣的,來,諸位跟我一起,敬他們二位一杯?!?p>  桓修帶頭,眾人舉杯,劉、何便站起來向眾人行禮道謝。

  酒過三巡,眾人都吃好了,小廝們又依次上來,將餐具依次收走?;感抻窒腼@擺那《蘭亭集序》,對何、劉二人說,“你們也來看看,故右將軍的名帖,這可是稀世珍寶?!?p>  兩人便起身來看,桓修見劉裕滿手腥膻,怕他弄臟了這傳世之寶,忙說道:“我忘了,劉參軍是豪杰,想必不喜歡這些墨寶。你若無事,便回去吧。管管你那流民營,都是老弱婦孺,哪來那么大火氣!”

  這等于是把流民營還給了劉裕。劉裕大喜,拱手道謝,便告退了。

  他剛走,桓修叫何無忌來看字帖,“何參軍,你洗手了吧?洗了好,來來來?!?p>  劉裕帶著劉敬宣、戚大富和他帶來的那兩個隨從一起回到流民營。整個營盤都轟動了。孟昶和劉穆之正帶人在地里勞作,渾身是泥土,聽說劉?;貋砹耍路紒聿患皳Q,就跑來接他。營中許多百姓也扶老攜幼地來歡迎劉裕。劉裕向眾人拱手致謝。

  孟昶和劉穆之讓百姓們散了,然后接劉?;刈√幮菹⑵?。

  劉裕請大家落座,互相介紹了一遍。

  劉敬宣裝作小廝模樣,回想剛才眾人歡迎劉裕的情形,真有幾分簞食壺漿的意味,不禁說道:“劉將軍,我現(xiàn)在才服你了,你果然是人杰?!?p>  劉裕說:“嗨,都是難兄難弟了,就別互相吹捧了。你以為回了這里就高枕無憂了嗎?”

  孟昶和劉穆之互相看了一眼,“怎么?昨天我們就接到官府文書,說這流民營仍是你來執(zhí)掌啊?!?p>  劉裕說:“有這文書又如何?這大營就是我的了嗎?對了,昨天你怎么知道要去江邊救我?”

  孟昶一臉茫然,“不是你來信讓我去的嗎?說何家要對你不利?!?p>  劉裕頓時明白了,多半是有人又假冒他的字跡,多半是桓道芝所為,她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她假冒他的筆跡,把云秀從流民營中騙到了句章,然后就落入了司馬休之的手里。

  “哼,我說呢,桓修會這么好心,把流民營還我,原來是他們下的餌,想看我咬不咬鉤?!?p>  “那你還要?”劉敬宣驚道。

  “這本來也是我的根基,他肯給,我為什么不要?”

  “我聽說,桓修為人外松內(nèi)緊,與桓玄最為相像。你在他手下,還是得時刻警惕?!眲⒕葱嵝训?。

  孟昶看大家神情都有些緊張,笑道,“不怕,什么風(fēng)浪咱們沒見過!好在咱們營中上下一心,糧食充足,倉庫都是滿滿的!就算挨上一年半載,咱們也不帶怕的。有沒有官府的文書,這大營都姓你的姓,你就放心吧?!?p>  劉穆之也說:“孟總管說的是?!闶匙惚?,民信之矣?!螺?,你就放心吧?!?p>  劉裕笑了,向劉穆之和孟昶拱手,“多謝先生、多謝孟昶。”

  “咱們之間,謝什么?!泵详坪蛣⒛轮畵u手。

  孟昶又問,“劉裕,哎,你老婆孩子呢?你岳母天天念叨你們,現(xiàn)在難得你和大富回來了,你們快看看老太太去吧。”

  劉裕臉色黯然了。

  戚大富苦著臉,這才算插上話,“妹夫,你們快別說這些了,快想辦法救云秀吧。一會兒見了我娘,我娘要是問起來,我可怎么說呀!”

  “我在想辦法,你別著急。一會兒見了老太太,就說她留在建康了,過一陣我去接。走吧,先去看看老太太再說吧?!眲⒃Uf。

  劉裕和戚大富說好了,就去看望戚母,戚母病著,見他們回來,老懷大慰,又問云秀,戚大富便按著劉裕教的話,說云秀在建康。

  孟昶帶劉敬宣去安頓,劉穆之惦記著地里的農(nóng)事,仍是回去指揮耕種。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軌。

  劉裕每天去刺史府應(yīng)卯,再與何無忌外出踏勘可以狩獵的地方,一面讓孟昶和劉敬宣私下里物色新兵,一面把消息傳出去,召集北府軍舊部。

  何無忌總覺得這樣太招眼了。

  這天,何無忌與劉裕踏勘歸來,回流民營略休息片刻,便與劉裕、劉敬宣商議道,“桓修盯得我們這么緊,招兵也好,招募舊部也好,還是緩一緩吧?”

  劉敬宣已經(jīng)得知了父親的死訊,急于報仇,“還等什么!等著桓玄老死嗎?”

  何無忌說:“敬宣,舅父亡故,我們都難過,你不要著急。咱們得從長計議。”

  劉裕卻說:“不用等,應(yīng)該立刻辦?;感抟呀?jīng)認(rèn)定我是有野心的人,若我沒有動作,反而才奇怪。放心吧,只要他覺得我仍在他掌控之中,就不會太為難我?!?p>  何無忌見劉裕決心已定,便不再阻攔。劉敬宣便說仍按計劃行事,將招納舊部的消息都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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