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暗,傅鄰深帶著一眾隨行出了府。
施淮頭戴斗篷,特意躲在門口,親眼目睹了他們離去后,也偷溜了出去。
她在今日聽到小棠的話后,故意抹了花石膏,為的就是騙傅鄰深自己過敏了而無法陪同,好一個人去逍遙自在過這元月節(jié)。
元月節(jié)是大穹最為熱鬧的節(jié)日,每到元月這一天,街上熱鬧非凡,百姓們皆會來到這瀾湖邊游玩,坐船賞景放花燈來祈福祝愿,五彩繽紛的顏色點滿了整個湖面。
施淮滿面笑容地走在街上,東瞅瞅西逛逛。
騫義侯果然大方,答應(yīng)自己的賞錢絲毫沒有食言,今天便好好花它一番。
于是她一會兒買串冰糖葫蘆,一會兒買包綠豆酥,這樣覺得色香,那樣也覺得味美,不知不覺間,手上已經(jīng)捧了一大堆食物了。
可她不知道,正是她手上如此多價格昂貴且味道極好的食物,以及腰間那過于鼓起的錢袋,吸引了不懷好意之人。
正當她又看上了一樣美食準備付錢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掛在腰間的錢袋不見了。她著急忙慌地四處尋找,抬頭卻見一布衣小賊正拿著自己錢袋狂奔。
該死的賊,你大哥我視財如命,竟敢偷我的錢?看我不抓到你好好教訓(xùn)你一頓!
施淮當即追了上去,邊追便喊道:“抓賊啦抓賊啦!你給我站?。?!”
可這小賊跑得極快,施淮怎么也追不上他,街上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兩個人影已經(jīng)跑過去了。
施淮一路狂奔追到湖邊,這才堵住了小賊的去路。
“這下看你往哪兒逃!竟然敢偷小爺我的錢,膽子可真夠大的啊,趕緊把錢袋還給我,不然……”施淮揭開斗笠的簾子,挽起袖子,作出打架的氣勢。
小賊有些慌亂,把錢袋往地上一扔,溜了。
“嘁?!笔┗蠢浜咭宦?,“我還以為多大本事呢,這么容易就跑了?!?p> 然后她把簾子放下,走到河邊,撿起了錢袋拍了拍灰。
“還好沒丟?!?p> 她剛想轉(zhuǎn)身離開瀾湖,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推了一把,她還沒看清楚是誰,便一個重心不穩(wěn)掉入了湖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周圍頓時哄鬧起來。
“有人掉水了??!”
瀾湖的湖中心,一輪金碧輝煌的船上,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侯爺,是否要出手?”
“不急?!备掂徤罹o緊盯著湖岸邊,開口道:“再等等?!?p> 施淮本不通水性,又因猝不及防,開始驚慌地在水中掙扎起來。
掙扎著,逐漸有些使不上勁兒來。
自己今日不會就葬身于此了吧?
就在她快要昏迷過去時,突然看見一個身影跳入了湖中,然后快速抓住了她。
當她上到岸邊時,才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此時的薛江予看著渾身濕透的施淮,緊張地喊道:“琴師!琴師!”
“太子……”
施淮努力張開嘴試著喊出聲來,卻因險些窒息而昏迷了過去。
薛江予趕緊抱起施淮,離開了瀾湖。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船頭的傅鄰深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备掂徤罾浜咭宦?,露出嘲諷的神情。
“侯爺,您要等的就是太子殿下出手營救琴師?”墨雙看向離開的薛江予和施淮,問道。
“從他找琴師喝酒那次,我便已經(jīng)對他心生懷疑,不過琴師心思簡單,若說是找她喝酒談心倒也說得通?!备掂徤钷D(zhuǎn)身回到船內(nèi),面無表情地說道,“而后他闖入府中欲帶走琴師,也是我的試探。琴師并無大錯,我并不至于將她扔下不顧?!?p> “今日之事,便已經(jīng)完全證實了我的猜想?!?p> “侯爺?shù)囊馑际?,太子殿下在侯府中安插了眼線?”
傅鄰深微微點頭,“他安插眼線本就不足為奇,那只不過是他們皇家一貫的作風。不過現(xiàn)在看來,恐怕不僅僅只是安插眼線那般簡單了?!?p> 墨雙有些疑惑,“屬下愚鈍,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
“因為他自以為很了解我?!备掂徤钛凵褡兊脛C冽起來,他看向遠處,語氣盡是不屑,“可他的心思,比我更明顯。更多的原因,不過是心里有鬼罷了?!?p> 墨雙腦海突然閃出某些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侯爺,我們現(xiàn)在是何打算?”
“如此風景,怎能浪費?”傅鄰深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繼續(xù)游湖?!?p> “那就不管琴師了?”墨雙想起施淮平日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萬一琴師……”
傅鄰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放心,薛江予在未套出話之前,定是不會讓她出事的?!?p> “不過侯爺,這太子殿下即便套出了話也應(yīng)該不會對琴師不利吧,”墨雙回想起氣質(zhì)溫潤如玉的薛江予,繼續(xù)說道,“他看上去不像是這種人。”
“墨雙,你可真是天真啊,你以為琴師怎會莫名其妙掉下湖?”
“侯爺?shù)囊馑际恰蹦p驚嘆出聲,“太子殿下故意找人推琴師下湖?”
“正是。不會對琴師不利,不過是因為還有價值。他們的手段可真是如出一轍?!备掂徤钛凵褡兊脙春萜饋?,“不過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p> 薛江予抱著昏過去的施淮回到了宮中,輕輕地將施淮放于榻上。
他看著輪廓漸明的施淮,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不過他沒有時間想太多。
“來人,把太醫(yī)找來??!”
太醫(yī)很快便到了宮中,然后把脈后,向薛江予回稟道:“回殿下,這位姑娘只是因為溺水而導(dǎo)致肺部嗆水一時暈厥,臣馬上開幾副調(diào)理的方子,給這位姑娘服下便可?!?p> “姑娘?”薛江予有些驚訝,疑惑地看向太醫(yī),“你可確定?”
“老臣幾十年的經(jīng)驗,這點不會有錯?!?p> “你先下去吧?!毖栌窒蚺赃叺膶m女吩咐道:“去幾個人隨太醫(yī)煎藥,你們幾個先給這位姑娘拿套干凈衣服換洗?!?p> “是?!?p> 沒想到這施淮琴師竟是女子之身。
薛江予震驚之余又很好奇,既然她是傅鄰深的人,那傅鄰深是否知曉她是女子之身?如果知曉,那他為何要隱瞞?只要將琴師的身份公之于眾,那么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可如果不知曉,傅鄰深的行為反應(yīng)也著實古怪。
“我還有政務(wù)處理,她醒了后,向我稟告?!?p> 薛江予將施淮扶起,喂下剛煮好的藥,然后離開了房間。
他倒是輕輕松松離開了,可當施淮醒來看見自己這一身女裝和身旁不熟悉的環(huán)境時,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是哪兒?”施淮看著站立在旁丫鬟打扮的人,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丫鬟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施淮便見薛江予打開了房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