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雖然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存在,別說平頭百姓,就算是達官貴人,都不期望和這座官衙有什么聯(lián)系。
但是大理寺所在的區(qū)域就不一樣了,特別是與之一條街相隔的茗春街,那卻是整個安南城趨之若鶩的置業(yè)圣地。
可惜這條街多是皇家所有,就算有錢也未必能買到。
所以如果有人看到甄享婉的車駕轉(zhuǎn)入這茗春街十二號,大概要驚掉下巴,話本里大概要再多加一段香艷的情節(jié)了。
這皇上都金屋藏嬌了。
茗春街十二號,從外面看過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兩進小宅子,和周圍的豪門大院格格不入。盡管如此,普通人還是沒有辦法在此地擁有一座宅子的。
甄家的馬車從大門駛?cè)?,早有奴仆跪地候著?p> 甄享婉從車駕下來,看到跪了一地的奴仆,眉頭微皺,冷聲道:“這是做什么?”
打頭的男子聞言,以頭伏地道:“甄大人,前兒您走得急,經(jīng)常把玩的物件忘了,我奉主子之命,特意給您送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遞上。
知桃忙接了,低頭站在一邊。
“你主子身子可好?膳食休憩可正常?”
“回大人,主子一切安好,就是心中十分掛念大人,想讓大人家去一聚?!?p> 男子面白無須,雖然極力隱藏,但是說話的聲線較一般男子要柔和尖細。
他說完忍不住悄悄抬頭看甄享婉。
只見面前的女子神色不變,只淡淡問道:“可有旨意?”
這話就有點重了,男子想開個玩笑岔過去,不料卻看到甄享婉的目光閑閑看來,頓時嚇得出了一聲冷汗。
額頭伏地低聲道:“主子不曾有旨意,只是奴才看得出主子心中對大人甚為掛念,才,才……”
后面就說不下去了,這話越說越錯,實在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不知不覺,冷汗已經(jīng)滲透了兩件春衫,涼風(fēng)一吹,冷得他牙齒打顫。
幸而甄享婉仿佛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失言,只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回吧?!?p> 說完不再看他,穿過月亮門,往后院去了。
甄享婉一走,跪在地上的奴仆也紛紛起立,對著男子輕輕施了個禮,跟著甄享婉魚貫而入。
男子站起來,攔住正要往回走的安姑姑,拱手笑道:“安姐姐,好姐姐,這回您可要救我啊,大恩大德,來日必報?!?p> “許大人,你這是折煞我了。”安姑姑側(cè)身避開,不受他的禮。
許茂往前幾步,繞到安姑姑面前,再次認真作揖:“安姐姐,好姐姐,求您指條明路吧?!?p> 說完對著后院的方向拱拱手道:“小的是不是什么時候得罪了大人,為何她……”
為何她最近對著自己總是吹鼻子瞪眼的,沒個好臉。
好歹他也算主子身邊的老人了,從小侍候在主子身邊,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安姑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這許茂自從升了官,就輕飄飄了,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全不顧了。
到底是自小一同長大的,安姑姑剜他一眼,冷哼道:“聽說最近許大人發(fā)了一筆大財,谷合大街的鋪子都要連成一片了吧?!?p> 剛剛被風(fēng)吹干的衣服,又被滲出的冷汗浸透了。
安姑姑看他明白了,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回了后院。
許茂弓著身子退出了甄府,心中不斷思索著安姑姑說的話。
不知不覺走到了拐彎處,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生跳了出來,口中叫到:“師傅,您可算出來了?!?p> 許茂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差點大叫:“媽呀?!?p> 到底忍住,伸手給了自己的小徒弟劉少武一巴掌,“毛毛躁躁的,不長記性。”
劉少武也不氣,反正自己也被打習(xí)慣了,嬉皮笑臉地道:“師傅,不過送個東西,您怎么進去那么久?可得了什么賞賜?”
又被他師傅扇了一掌:“說了多少次,不該問的就別問,不然你有十條命都不夠死?!?p> 師傅是真的生氣了,劉少武只能訕訕地哦了一聲。
“沒亂走吧?”
“沒有沒有,我半步都沒離開,連腳尖都沒動過?!眲⑸傥溥B忙搖頭發(fā)誓。
許茂冷冷地嗯了一句。
自己這徒弟,老鼠的膽,量他也不敢亂跑,否則自己也不會帶了他出來。
“走吧,回去復(fù)命了。”
年輕人到底按捺不住,劉少武回頭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木門,低聲打探道:“師傅,這里就是那個姓甄的女子的住處?。俊?p> 走在前頭的許茂腳步一頓,回身惡狠狠地盯著他問:“你不是說沒亂跑嗎?”
本來只是隨口的一個八卦,到底是讓自己師傅的神色嚇到了,劉少武喃喃道:“我是沒亂跑,我眼神好,遠遠看見大門上寫了甄府兩字?!?p> 許茂不說話,目光如同獵鷹一般在劉少武臉上不斷巡視,仿佛要確認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過了許久,才陰惻惻地道:“劉少武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要命,雜家的命還是要的,萬一沖撞了貴人,你自己死了倒罷了,別把雜家拉下水。”
許久沒見過師傅這般模樣,劉少武腳下一軟,就要原地跪下,被許茂眼明手快一拽,罵道:“這是什么地方,要跪也給我跪遠點。”
說完丟下這小徒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