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夏家大兒子夏余剛一進酒樓,就有店小二大聲的吆喝著喊他的名字,這聲音極大,為的是給足夏余面子,大到連二樓的蘇云起都能夠聽到。
店小二把白色的抹桌布往肩上一甩,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夏余走去,幾乎以奉承的語氣說道:“您來啦,夏爺,好久不見?!?p> 夏余擺出了一副盛氣凌人的表情,并沒有回話,只是順著店小二的手往前走,上樓的時候腳步踏得樓梯不停響,引得店里的食客不?;仡^。
“我的客人你好生招待了沒有?”夏余的語氣輕挑,說話的時候也不看店小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夏爺請放心,小的沒什么大本事,在這個小店里,好生招待還是能辦到的。”店小二雖然比夏余高,但一直弓著腰,然后仰頭和夏余說話。
夏余大笑一聲,用手戳了戳店小二的腦袋,“你啊,還是得多動腦子?!?p> “夏爺說的對,小的以后改,夏爺請這邊請。”
店小二把他領到了蘇云起的屋外,隨后從夏余的手中拿到了幾文錢。
“謝夏爺的賞賜?!钡晷《_心的說道
正當店小二要幫夏余開門時,他推開了店小二的手,將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后擺擺手讓他離開。
店小二很識趣,輕手輕腳的開始往樓下走,夏余理了理衣裳,輕輕地敲了敲門。
蘇云起早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對于他霸道的舉止很不喜歡,略顯不耐煩的說道:“請進?!?p> 夏余推開了門,眼睛一瞬間就被坐在椅子上的蘇云起吸引,她臉上沒有笑容,似乎還有些許的怒色,不是煙花柳巷中的女子那般嬌媚,而是一種淡雅溫和的美,讓他一瞬間覺得既新奇又驚喜。
這之后夏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秦牧,他瞬間收斂起了臉上的表情,一臉嚴肅的進了屋子。
“這位就是蘇姑娘吧,是在下的過錯讓姑娘久等了?!毕挠嗉泵Φ狼傅馈?p> 蘇云起只是禮貌的微微一笑,“沒有,是我們來早了?!?p> 夏余將屋門關上,轉身后指著站在蘇云起旁邊的秦牧問道,“請問這位是?”
“我弟?!碧K云起回答。
“哦,蘇兄你好?!毕挠嗍┒Y問好。
“她不姓蘇,他姓秦?!碧K云起連忙解釋道。
“原來是表弟,讓秦兄見笑了?!?p> “也不是表弟。”蘇云起繼續(xù)說。
夏余一時不理解到底兩人是什么關系,一瞬間呆在了原地。
“他是那種天上掉下來的弟弟。”蘇云起說完看了看夏余,發(fā)現他依舊不能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說道:“先坐吧?!?p> 夏余甩手打開了扇子,啪嗒一響,坐在了蘇云起對面的椅子上,埋怨道:“這個店小二可真不識趣,茶水和糕點都沒有端上來?!?p> 蘇云起不明白夏余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里,為何手里還要拿個扇子,但想著幾天以來張媽不停在她耳邊嘮叨的禮數,也并沒有去問他,而是客氣的答復道:“沒關系,公子太客氣了。”
夏余收起了扇子,又是啪嗒一響。隨后語氣囂張的說道:“既然你我以后要結為夫妻,有些丑話還是要說在前頭。我爹呢是看你家的鏢局不錯,以后兩家之間有很多合作的空間,所以才要求我和你見一面。若是本公子覺得可以就成親,不行就只有拉倒了。”
蘇云起聽著這話心底突然就出現了無名怒火,蠢蠢欲動。見蘇云起這樣秦牧便用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暗示她不要沖動。
“而且女子嘛,還是應該講究三從四德。我知道你從小跟著你爹走鏢,很多禮數都不清楚,這我都理解,但是理解并不代表贊同,我還是希望成婚之前把該學的禮數都學周到了,別以后鬧笑話?!毕挠嗾f話的口氣并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更像是一種命令。
蘇云起站起來想要拍桌子,被秦牧重新按了下去坐在椅子上,隨后秦牧湊到蘇云起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姐姐您想一想總鏢頭,至少不要當面和他鬧翻了。”
“怎么了,蘇姑娘?”夏余見蘇云起想站起來便問道。
“沒什么,你繼續(xù)說?!碧K云起假笑著說道。
夏余雖然看出了蘇云起的不耐煩,但是依然若無其事的說道,“聽聞蘇姑娘自幼習武,對于女子而言這雖然算不上缺點,但至少不是優(yōu)點。我家在揚州城也算是大戶人家,本公子不強求蘇姑娘盡善盡美,所以琴棋書畫這些,我以后會靠納妾滿足,還請?zhí)K姑娘知曉我對姑娘的良苦用心。”
蘇云起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向了旁邊的秦牧,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秦牧已經理解到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這話他也能說出口?”
蘇淮之前在秦牧身邊提起過許多次,讓他無論如何看好蘇云起,即便這次相親不成,也不能得罪了夏家,給長豐鏢局找麻煩。因此他只好繼續(xù)用眼神鼓勵蘇云起,讓她無論如何忍住了。
“不能納妾?!碧K云起淡淡的說道,她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不滿,不去斥責夏余。
“什么意思?”夏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便繼續(xù)問道。
“就是如果我們倆成婚,你不能納妾。”蘇云起繼續(xù)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這讓秦牧捏了把冷汗。
夏余停了蘇云起的話很是生氣,大聲喊道,“你一個娘兒們,有什么資格命令我不許納妾?”
“我有資格不嫁給你?!碧K云起反駁道。
夏余明顯沒見過這樣的女子,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來,努力的用扇子給自己扇風。
“早就聽說蘇淮的女兒不同凡響,今天一見果然不一般?!毕挠嗬^續(xù)說道:“真夠丟人的,你知道你爹因為你在外面都抬不起頭嗎?”
蘇云起拍了拍桌子站起來,“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夏余也拍桌子站起來,“你還不知道吧,這揚州城里哪個見到你爹不多多少少說兩句?!彼麧M臉的不屑,嘲笑道:“背地里還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難聽的話,你以為自己了不得了,要不是我見你有幾分姿色,這間屋子的門都不稀罕進?!?p> 蘇云起的手快速的握住了秦牧腰間的刀把,抽刀到了一半被秦牧擋了下來。
“你干什么?要動刀是吧,想到官府去是吧。你以為這樣我就怕了你?你放眼看看整個揚州城里,有哪個像你這樣,平時男不男女不女的,一天到晚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說著夏余用手指向了秦牧,“還有這個姓秦的,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身邊不是丫鬟?就你不一樣帶著家丁出來,你以為說是弟弟我就信了?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他的手剛才在你的肩上你以為我沒看見?不害臊?”
秦牧并沒有像蘇云起那么激動,只是平靜的看著夏余說道:“你說話小心點?!?p> “我說話大聲了又怎樣,你咬我呀,來啊。”夏余并沒有絲毫退讓,揮舞著手不斷的挑釁。
秦牧向前跨出一步,將蘇云起的手拿開自己抽出了刀,刀尖在夏余身前劃出一道弧線,這條弧線的終點是離夏余的眼睛不足一寸的地方,帶來一陣涼風。
夏余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吞吞吐吐的說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讓你說話小心點?!鼻啬琳f道。
夏余雙眼盯著刀尖,慢慢的向后移動,等他覺得安全了,便快速的往屋門口跑去,很快從兩個人的視線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