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nèi)部果然極其奢華,屏風、香爐、擺案、坐凳一一俱全不說,整個大廳鋪滿了木板,完全就像一間移動的房屋。
林老爺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完全不像一個心思狡詐如狐的奸商。
李秋南在心中暗嘆,完全忽略好正在哭號告狀的某人。
“爹,他竟敢動手打孩兒,還打暈了林虎他們幾個,你一定要把他們趕出我們商隊?!?p> 林少爺此刻倒像一個小孩兒了,他跪在他爹面前,告狀哭的好不可憐。
顧安坐在林老爺?shù)挠沂窒路?,一臉淡然自若的微笑。李秋南站在大廳正中,東張西望,完全沒在怕的。
林老爺完全沒理自己腳邊的兒子,喝口茶,看了一眼顧安與李秋南,笑著說道:“果然還是顧賢侄慧眼如炬,身邊人才濟濟啊,你的義兄武藝超群,現(xiàn)在這位小義弟聽說也是天生神力,那林虎在我身邊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手,竟然被這位小兄弟給踢暈了?!?p> 顧安也笑了,一副與榮有焉的樣子。
“林老爺言重了,我這義弟也就有一把子力氣,所以帶他出來見見世面,您就別夸她了,她今天可算是闖了大禍,太冒犯林少爺了?!?p> 李秋南配合低下頭,一副懺悔狀。
“爹,你怎么凈幫著外人說話?我可是被她給推下馬車了呀!”
那兩個老狐貍一唱一和,林大少爺不滿了。
林老爺假裝沒有聽到兒子的叫囂,但也不想看他繼續(xù)犯蠢了,更別說現(xiàn)在還當著外人的面兒了。
“哪有的事兒,剛剛我的管家可是和你一起去的,他已經(jīng)如實告訴我了,說來慚愧,顧賢侄你先帶著你的義弟回去,沒有多大的事兒?!?p> 于是李秋南就這么一句話都沒說,跟著顧安平安的出了大帳。
“你還好意思說?五個人打不過人家一個不說,還被人嚇得摔下馬車,人家動你一根汗毛了嗎?”林老爺?shù)穆曇艚K于不再風輕云淡,伴隨著“啪啪啪”的拍打聲音,似乎有幾分氣急敗壞。
李秋南沒忍住,樂了。
“打架打贏了就這么高興?!鳖櫚部此?,調(diào)侃她道。
李秋南當然不會說出她聽到的后續(xù),只能笑著搖頭,不說話。
顧安也笑了。
“你今天做的很對,我是說沒有對那個大少爺動手,不過你今天也算是招惹了他,以后我不在身邊的時候,要多提防幾分?!鳖櫚哺嬲]她。
李秋南也不笑了,才出門三天,就犯了娘親第一條告誡。
也許是看她有幾分愁眉不展,顧安拍了拍她的頭。
李秋南皺眉瞪向他,竟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笑的有幾分調(diào)皮。
“不過我倒覺得你收拾那位大少爺做的不錯,算是替我報仇了,你都不知道我忍了他多少回?!?p> 接下來幾天,李秋南安安分分的待在商隊,休息的時候就練一會兒騎馬,她現(xiàn)在都能上馬小走幾圈了,其實只要克服了心里困難,憑她的身手,騎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當然,她也沒有碰到過林大少爺,問顧安。
“他現(xiàn)在被關了禁閉,馬車上都在抄書呢?!?p> 李秋南就放心多了。
商隊終于到了富安縣,李秋南也不和前邊兒的擠,排在后邊兒和侯全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兒。自然等他們往前院走的時候,所有馬車都整整齊齊的排好了。
李秋南聽到了一陣哭聲,很細微很細微的那種,她擺擺手,讓侯全貴先走,便尋著哭聲走去。
看旗子是林家的馬車,這種一看就不是拉貨的車,而是一輛很華貴的馬車,應該是林家小姐的車,不可能是林大小姐,只能是那個一路上只聞名卻末見過面的林二小姐了。
李秋南走到馬車的后面,輕輕敲了一下馬車的后壁,里邊的人就跟被嚇住了一樣,立馬停止了哭泣,呼吸都細不可聞。
李秋南莫名想到了小兔子,就像馬車里有一只紅著眼睛的小兔子,外邊兒有一丁點聲響,嚇得她渾身僵直,一動都不敢動的樣子。
好可愛!?。?p> 李秋南開口輕聲的問:“你干嘛躲在里面哭?”
車廂里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李秋南又說:“我叫李南,是顧家商隊的,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林二小姐對不對,你叫什么名字?”
車廂里終于有了呼氣聲,大概是憋不住了吧。
李秋南一臉姨母笑,她最喜歡可愛的小孩子了。
“我叫林雪,我認得你,你打過大哥?!?p> 就在李秋南以為不會收到回答時,車廂里突然也傳來細細的聲音。
這姑娘簡直太可愛了,你想表達你大哥平時是有多欺負你嗎?!一聽我打過你大哥,你就應我話了。
“我沒打你大哥,我打的是他的護衛(wèi),我就嚇了一下他?!崩钋锬辖忉尩馈?p> “哦?!避噹镉謧鞒鰜砉媚锛毬暭殮獾幕卮?。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在馬車里面哭?。俊崩钋锬蠁査?。
車廂里又半天沒有回應。
李秋南也不催她,就著馬車后邊橫桿坐下。
“我的兩個丫鬟都出去好久了,還沒回來,我有點害怕。”過了好一會兒姑娘才說了原因。
“她們出去干什么了,要不要我?guī)湍阏宜齻儊??”李秋南一聽她這么說,就知道她為什么哭,這商隊大多都是男人,丫鬟不在身邊,她一個大家小姐怎么敢一個人走。
“她們?nèi)グ釚|西了,綠兒叫我在馬車里等她們?!绷盅┱f話間嗓音里又有了一絲哭音。
“有兩個丫鬟吶,一個叫綠兒,另外一個叫什么?”李秋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小姑娘好乖,簡直有問必答。
“還有一個叫紅紅,我不喜歡她?!?p> “為什么呀?”
“她梳頭時老扯著我頭發(fā)。”
“你讓她改呀,不然換個人梳?!?p> “可我只有兩個丫鬟,綠兒不會梳頭,說了她也不改。”
“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告訴你爹,讓他打她板子?!?p> “我不敢。”
“……”
“……”
李秋南就這樣坐在那里和她聊天,小姑娘終于不哭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姐?!?p> “二小姐。”
李秋南坐在馬車后面,她們自然看不到,單憑感覺,他覺得那個叫“二小姐”的,應該就是那個叫紅紅的丫鬟,果然不是很忠心的。
“小姐,你怕不怕?我們來晚了,我們中途遇到了大小姐房里的翠兒,她說大小姐東西多,把我們兩個也拖過去給她搬東西,所以來晚了?!?p> 一個丫鬟解釋,一個丫鬟卻連口都不開。
“綠兒,沒事兒的,我不怕,我們回去吧?!毙⊙绢^這會兒說話倒是像模像樣了,不再一副哭唧唧的腔調(diào)。
“來,小姐你小心一點?!?p> 李秋南從馬車后面探出頭,看到三個人慢慢走遠,走在前面那個姑娘,身形十分單薄,穿著一身粉色長裙,看不到臉,但應該十分可愛吧。
李秋南進大廳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侯全貴這時湊了過來:“小南哥,安哥叫了一桌酒菜在房里吃,叫我看見你的時候喊你上去,二樓甲字號房間?!?p> 李秋南進去的時候,房間里只有顧安一個人了。
“小南,你可來晚了,我們都吃過了,顧文顧武都回房去了,給你留了點兒菜,吃吧?!?p> 李秋南倒也不客氣,開始吃了起來。
顧安笑著看她吃的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斯文相,仿佛不經(jīng)意的問:“干嘛去了?這么晚才上來?!?p> “本來我就排在后面,往里走的時候竟然聽到有人在哭,所以我就去看看?!崩钋锬线叧赃呎f,反正就她自己在吃。
“看到什么了,現(xiàn)在才上來。”顧安繼續(xù)問。
“看到了……一只小兔子?!崩钋锬闲Φ靡荒樢馕渡铋L。
顧安大概不懂這個梗,他反問:“兔子,會哭?”
李秋南也是無奈了,果然代溝好大。
“我是說我看到了林二小姐,覺得她很可愛,有點兒像一只小兔子,跟林大小姐和林大少爺,完全不是一類人?!?p> 顧安一聽是個姑娘,心里面就沒有那種緊繃的感覺了。
“又不是一個娘生的,當然不是一類人?!鳖櫚步恿诉@么一句。
本來李秋南對林家的事沒有多大的興趣,但今天她見到了林二小姐,就想了解了解林家的情況,不由期待的看向顧安,想讓他多透露一點。
“林家也沒什么好說的,商賈之家,這位林老爺比較風流,小妾有幾十之多,但他子女緣不豐,只有兩女一兒,正妻只生了一女,就是林大小姐,所以她張揚任性,卻無人敢說?!?p> “林大少爺嘛,庶子出生,在林老爺沒有其他兒子的情況下,就顯得金貴了幾分?!?p> “至于林二小姐就可憐多了,林老爺不管家里事,又是個姑娘,林夫人當然也不在意她,所以下人看碟子下菜,欺負她幾分,她也沒處說?!?p> 李秋南簡直無話可說。
“你覺得一對夫妻,因為沒有孩子就納妾,是不是挺正常的。”李秋南問面前這人。
顧安大概是因為他的母親,考慮了一下,方才正視著李秋南道:
“世家之中有古訓,男丁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妻以親子待之。”
李秋南笑了笑,沒說什么,繼續(xù)吃。
顧安皺眉看著她,兩人之間原本輕松寫意的氣氛蕩然無存,他不知道為什么。
空間里。
“??!古人與我果然三觀不同,瑾,你快點化形吧,只有我們倆能湊活著過了。”
李秋南在空間里哀嚎。
“為什么這么說?”瑾問她。
“你知道顧安吧,他真的是我在這遇到的人中,最具有現(xiàn)代思維的人,但他說,男子三十,無子,可以納妾,他的妻子還必須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對待他的兒子,三觀嚴重不合,湊合不了了?!?p> 瑾氣結(jié),李秋南你給我等著,等我……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