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在無死地中一路狂奔。
她原本眼前是沈家村靜謐之景,可待她一路探索著無死地的邊界后,竟然發(fā)現(xiàn)那是一道白光,白光后竟又是一個新的空間,空間中,一名肌膚光滑的裸身女子背對著她,空氣中飄蕩著七種不同氣味的幽甜香氣。
“小婉,小婉,你醒醒——”沈小婉在那片白光之中,聽見于里奈急切的呼喊聲,難道這一片白光是她自己的意識界?她在白光中大喊著,忽然察覺到周身被注入了一陣濁濃之血,白光瞬間變淡,她下意識從密室中坐了起來。
這肉體..她撫摸著手腕上光白滑膩的肌膚,簡直難以相信,原本腐爛而失神的身軀重塑的那樣完美,只不過喉頭那股濃濁之血太過深重,她一時難受承受,“哇”的一聲從喉頭嘔出點點紫血來。
“小婉,你昏迷的時候壇城仙君來過,他賦予你的是一種來自遠古神明的臍血,是它重塑了你的肉體,只不過..”
于里奈看了碧婉一眼,欲言又止。
“這也意味著你的肉體永世都將是凡身,無法容納仙家之法,若再呆在九重天,不光肉身,你的靈魂和形神都將消散?!?p> “什么?”碧婉捉住了于里奈的領(lǐng)口,力道之大將她的足尖懸離了地面三寸。
“我忍氣吞聲,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就是為了留在這里,現(xiàn)在壇城竟然讓我回凡間做回一個不問一名的凡人?憑什么!”
她狠狠將于嬤嬤甩在地上,只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于里奈捂住被碧婉震斷的肋骨勉強站了起來。
“小婉,你別生氣,你聽我說完..你雖為凡體,但你的仙名只永留在九重天的。眾仙濟濟,有不少都住在下界仙山,甚至乃是人間鬧市,你何必不借此機會回到沈家村重新開始呢?”
“重新開始?”碧婉聽見于里奈的話,登時陷入了沉思,壇城是絕對不會白白出讓上古臍血讓自己重塑肉身的,他一定想要得到與之三倍的利益。
可怪的是,他的目的不是在那顆丟失的仙魂上嗎?雖說她花了極大的力氣尋找仙魂下落,但都被端木落月提前匿去了蹤跡。
碧婉一想到端木落月拒絕自己的樣子,就恨得周身燃起了陰火,呵,好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上神,你越是不肯低下你高貴的頭顱,我越是要把你囊入手中成為我的奴仆。
“這些人都在天上,如果我一旦下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能飛上九重天..這可是個麻煩?!?p> “小婉,壇城仙君今早傳了消息,再過幾天,就是落月仙尊去凡間歷練的日子!”
碧婉低頭按著自己的手腕,感受到臍血緩緩流入自己的血液,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力量迸進的爽快讓碧婉不由得仰天大笑,連說了三個好。
于里奈疑惑的望著碧婉,不自覺有些發(fā)憷,自從碧婉納了壇城給的臍血后力量大增,甚至凈化了之前身體吸入的濁氣與血氣,不光在九重天都能做到以凡體不散神,還能超常使用仙法而不內(nèi)噬。
雖然說是厲害,但也太反常了..碧婉是她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雖然行差就錯做了不少壞事,卻仍然沒有變了本性,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一想起壇城給碧婉輸血的場景就渾身發(fā)冷,這世上絕沒有這樣完美的東西。
代價越是看不見,就越不能輕松對待。
于里奈不知道,等命運向沈小婉收取代價時,她是否能承受那樣嚴重的后果?
誰也不知道。
長安,平康坊永巷妓寨長屋。
一名穿著過于艷麗而不合身的舞服少女手里捧著一盆熱水踏過長屋坑坑洼洼的地面,用身體撞開一間破舊昏暗的屋門,幾名與她穿著廉價舞服的年輕舞姬圍在一名大腹便便的年輕孕婦身邊。
“水,水拿來了!”那名舞服少女將水遞了進去,里面的人往外面看了一眼,對那少女說道:“小昭,你在外面等著,每個女人都要經(jīng)歷這樣的生死關(guān),你姐姐一定沒事的?!?p> 說著溫柔的摸了摸小昭的頭。
那名叫小昭的女孩看著門縫中女人們用棉布汲出的大團紅血,嚇得險些暈過去,只得吞吞口水呆呆的點頭,她抱著膝蓋蹲了下來,乖乖的拿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門又被粗暴的拉上,這一次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只聽見女人們驚呼道:“出,出來了,是個男孩!”眾人還沒來得及喜悅,又聽見女人的聲音一變:“為什么剪不斷..天啊,這不是那帶,是..這是什么怪物?”
還沒等她說完,只聽見屋子內(nèi)一陣騷亂,很快隨著布帛的撕裂聲,水聲,生命的抽離聲消失,長屋內(nèi)安靜了下來。
只聽見木門緩緩?fù)崎_。
那個叫小昭的女孩松開塞著耳朵的手指,轉(zhuǎn)身望著被推開的門縫,慢慢站了起來。
一個肌膚青紫,渾身是血的男嬰站在地上,一根同樣青紫的帶連接著他的肚臍上,另外半截看不見的帶詭異的飄在天上,他目光陰沉的望著因為看向自己身后,而驚恐的捂住了自己嘴巴不讓自己失聲尖叫的少女,以一種沙啞冷酷的低沉聲音命令道:
“抱我?!?p> 沒人知道小昭看見了什么,甚至就連小昭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忘掉被男童吃掉化成一團碎肉和血泊的姐姐和接生的女人們的。
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戴上斗笠,解下衣服包住了那個男嬰。
男嬰肚上那道飄蕩在天空中直至看不見的帶如同紫色的飄綾在空中招搖,那詭異的男童躺在小昭懷中對著遠處的天空戳著紫色帶血的手指。
“劍!我的劍!”
小昭似乎得了他的命令似的轉(zhuǎn)了方向,朝嬰兒指示的地方走去,他們走過昏暗的長屋,來到繁華的長安鬧市,人們只當一位年輕的單身母親帶著孩子逛著集市,而小昭在地上踩出的血腳印也被馬蹄印蓋住,在喧鬧的人群中一笑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