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可以?。÷闊┨K先生先把離婚協(xié)議簽一下,然后找律師過來辦一辦蘇氏股份的交接手續(xù)。”
氣氛有那么一瞬間的冷凝。
廳里三人看著蘇木的神情全然不同,張婧的眼神里滿是復(fù)雜,愧疚、怯懦、怨懟。
蘇志森臉上劃過一絲慌亂,緊接著看著蘇木眼里只有憤怒和厭惡,而王瑤眼里則有一絲怨恨一閃而過。
反正,家不成家,親人之間更像仇人。
蘇木雙手插兜朝三人緩緩走過去,抬眸看著蘇志森,明明身高還比蘇志森矮了半頭,卻給蘇志森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對了,這別墅也在爺爺?shù)倪z囑附加條件里,麻煩蘇先生和王小姐在簽完協(xié)議后,帶上你們那一對寶貝兒女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們。”
蘇木聲音冷冽地說著,眉間有些淡淡的冷意,嘴角習慣懶洋洋地彎起一抹弧度,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這樣的目光讓蘇志森火冒三丈,抬手就朝著蘇木的臉揮過去,“你這不孝女!”
蘇木不躲不閃,下顎微揚,淺眸微瞇,就這么看著蘇志森。
蘇志森視線對上她眉宇間的一抹冷厲,心頭一顫,手怎么都揮不下去了。
“夠了蘇志森!”張婧撲過去抱著蘇木,將她擋在身后,平時總是怯懦的圓眸瞪大,死死瞪著眼前的男人,“你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我女兒!”
這是第一次,張婧對著蘇志森發(fā)火,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護犢子的狠勁。
蘇志森被她震住,一瞬間像是見到了那個在嫁給他之前,盛光無限、驕傲又自信的年輕小姑娘。
整個蘇家,一片寂靜,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
蘇木也愣住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那個只會逆來順受的母親這般站在她面前反抗蘇志森。
在她的記憶中,每次蘇志森要打她和哥哥,母親都只是抱著他們哭著求饒,替他們擋下大部分的虐打,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奮起反抗過。
看著擋在她身前瘦削弱小的女人,蘇木手指動了動,有種沖動想要將她抱入懷里。
但她沒有動,只是平靜地說道:“媽,離婚吧?!?p> 張婧身子顫了顫,很快就像個漏了氣的皮球般,先前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接下來是死一般的沉寂。
蘇木一顆心直往下沉,失望之余又升起一股怒其不爭來。
蘇志森回過神來,得意地朝蘇木冷哼一聲。
王瑤松了口氣,笑著上前一步,用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包容寵溺語氣對蘇木說道:“木木,你在瞎說什么呢,這父母的事情當子女的哪能隨便置喙?再說了,夫妻之間都是勸和不勸離的,你別瞎摻和?!?p> 轉(zhuǎn)而又安撫地拍了拍張婧的手,笑道:“姐姐,志森也是因為緊張你才對木木發(fā)火的,你別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的。你說是吧,志森?”
蘇志森低頭對上王瑤隱晦的眼神,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僵硬的表情緩和了些,“你別多想,都老夫老妻了,還說什么離不離婚的可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行了,公司早上還有會要開,我先走了?!?p> 說完,看也不看張婧和蘇木一眼,急匆匆的就往門口方向走去。
王瑤見狀也沒有多留,笑了笑道:“看我這記性,昨晚和朋友約好了要一起逛街的……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女相聚了?!?p> 很快的,客廳里就剩下了張婧和蘇木母女兩人。
張婧臉色灰敗下來,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般。
蘇木將這些都看在眼里,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無力感,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焦躁。
沒有人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自己都不想要改變振作起來,誰也沒辦法幫到她。
那個人,從來沒有愛過她,就連她生的一對兒女在他眼里也沒有一丁點的份量。他有小三,還帶著小三光明正大住進家里,吞并了張家的一切,力盡所能地羞辱她折磨她,為什么,她就是不肯離開?
就為了讓他們有個完整的家?
呵……
真是可笑!
在這樣一個完全沒有一丁點溫暖,整天面對父親的冷暴力甚至毒打的家庭長大,她還不如當個孤兒,起碼承受的痛苦還要少一點。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明明都是他的親生骨肉,為什么他對待他們的態(tài)度能夠那么極端?
曾經(jīng)她也是期盼過的,總覺得父親不喜歡自己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拼了命地努力學習,讓自己樣樣拔尖。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還不及蘇悅的一個撒嬌一滴眼淚,蘇志森還是從未正眼瞧過她。
“為什么你就是看不清?”蘇木啞聲說道,語氣里是滿滿的疲倦和失望。
“木木……”張婧猛地抬頭,伸手想要拉住蘇木的手,“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我們好久沒見了,今天留下吃飯吧?媽媽給你做……”
“不用了,”蘇木后退一步避開她的手,“我還有約,先走了?!?p> 說完,她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木木……”張婧追上去兩步,停下,看著蘇木的背影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傷心、無助。
“蘇木!”一道怒喝從樓梯處傳來,“你給我站??!”
蘇木腳步頓住,回頭,看到蘇卓航滿面怒容地從樓梯下來,挑了挑眉,目光中帶著不屑,“喲,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蘇家大少??!怎么,剛剛你爸在樓下發(fā)瘋欺負你媽的時候你不下來,現(xiàn)在倒是急匆匆想要教訓(xùn)自己妹妹了,你還真有本事?。 ?p> 蘇卓航被她那鄙視的眼神和話語刺激到,熟悉的屈辱感一涌而上。
“爸媽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做女兒的管!”他冷冷看向蘇木,“他們再怎么說也是你爸媽,你沒資格評判他們!”
“呵!”蘇木冷笑一聲,“這種話,等你經(jīng)歷過我所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情,如果你還能說得出口再來給我說吧。”
一個逃跑者,一個背叛者,有什么資格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蘇卓航被她一噎,一時間無話可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蘇木看了看不再說話的蘇卓航,又看了看滿臉苦澀的張婧,嘴角嘲諷:“我就不該回來的?!?p> 她走出蘇家大門,轉(zhuǎn)頭看看她曾經(jīng)生活了十四年的宅子,滿目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