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只開了一盞小臺燈，暖黃的燈光照在躺在床上相擁著的兩個人身上，寧靜溫馨。
“季凌，”蘇木枕著季凌的胳膊，仰起臉看著他，一字一頓，“我都想起來了?！?p> 季凌愣了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嗯，都想起來了?！碧K木聲音有些不穩(wěn)，微微顫抖著，“想起來小玖，想起來我們以前一起的日子，想起來她遭遇過什么，也想起了她的死和我的崩潰?！?p> 季凌看著她白嫩潔凈的小臉，沒說話。
蘇木又說道：“說實話，剛記起的時候我真的接受不了，尤其是在知道蘇志森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后，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不顧一切殺了蘇卓海的。”
季凌被她摟緊腰身，一只手覆在她短短的頭發(fā)上，“我知道你不會的?！?p> “因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個人，我有你，還有媽媽和哥哥，還有宣姐秦一諾他們，”蘇木看著他很認(rèn)真地說道，“過去的那些，我愿意去接受，不管是我的失敗還是仇恨，我都愿意去接受。”
接受自己的不夠強大，接受自己的父親不愛自己，接受自己的失敗和痛苦，然后和這些事實和平相處，承認(rèn)自己并非完美。
只有這樣，她才能去擁抱這個不完美的自己，好好愛自己，不會因為愧疚而去傷害自己。
“你做得很好。”季凌低頭極盡溫柔地吻了她好一會兒，“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堅強?！?p> 蘇木靠在他懷里，不說話了。
他們都知道，說來容易，但這卻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這種病是最容易反復(fù)的，稍不注意，一個不起眼的刺激都可能讓蘇木情緒失控。
好半晌后，蘇木抬手圈住季凌的脖子，將他的腦袋往下拉了一點，“季凌，十三年前的那個小孩，是你吧？”
季凌愣了愣。
真的，他家木木什么都想起來了，包括十三年前的那些事。
她已經(jīng)記起了蘇玖，季凌也就不打算再瞞她，干脆地承認(rèn)，“是我。”
蘇木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這家伙一開始就挖空了心思接近她，調(diào)查她的住處，半夜買房搬到她隔壁，在網(wǎng)上護(hù)她周全，這一切都不像是剛認(rèn)識的人能做到的。
只是，她有一點想不明白，“你那個時候還那么小，也不生活在季家本家，為什么他們還要這么對你？”
一個五歲的孩子，動不動就被罰在門口跪著，還經(jīng)常惡語相向，動輒拳打腳踢，就算只是私生子，好歹也是主子，那些下人不該這么大膽這樣去折磨季凌才對。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示意讓他們這么做。
季凌輕撫她的臉頰，語氣中帶著些不屑，“季家人就是這樣，但凡只要有一丁點的威脅都不會放任，更何況，一個突然被承認(rèn)，還遠(yuǎn)遠(yuǎn)放在他們夠不著的地方養(yǎng)著的私生子，老頭子是什么心思，他們不可能不忌憚?！?p> 蘇木眉頭一皺，“季展霆想要你接手季家？”
這就難怪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季凌嗤笑一聲，“一開始他沒有這么想，把我放在云城不過是他的一種惡趣味，他是想看看在那種情形下我能不能活下去，也想知道，他的幾個兒子能為了權(quán)力做到什么程度?！?p> 蘇木：“……”
把自己的兒子都當(dāng)成棋子，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目的就是為了取悅自己？
真是變態(tài)！
難怪季凌會有那么嚴(yán)重的心結(jié)……
只是，“你不想要嗎？”她問他。
季家那么大個商業(yè)王國，誘惑力可想而知。
季凌卻搖頭，“季家發(fā)展到現(xiàn)在，表面看著風(fēng)光無限，其實內(nèi)里早就腐朽不堪了，加上在季展霆的故意放任之下，各個派系明爭暗斗，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做了，如果我不從季家走出來，等我找到你以后，你也會被拖下水去?！?p> 蘇木挑眉，“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和我在一起了？在你五歲的時候？”
季凌撫摸著她的唇，笑，“嗯，那時候就想著，要和你一輩子?！?p> 蘇木咬著唇笑，看著他，不說話。
五歲就在考慮這些，她家男盆友還真是有夠早熟的。
季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言辭，慢慢地說道：“季家的情況你知道了，季展霆不愿意放手，總有一天我會和他們對上，你會怕嗎？”
“不怕?！碧K木摟緊他的腰，“他們會的你也都會，我相信你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而且，我也不是吃素的?！?p> 仰起頭在他下巴上輕咬一下，蘇木笑道：“我打架的樣子你是見過的，放心，我能保護(hù)好你?！?p> 季凌輕笑出聲，裝了那么久的柔弱姑娘，現(xiàn)在是不打算再裝了？
良久，他嘆了口氣，“抱歉木木，是我硬把你拉了進(jìn)來?！?p> “我要是不愿意，誰都沒辦法拉得動我?！碧K木搖搖頭，拍拍他胸膛，“我能夠保護(hù)好自己，不用顧慮我，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就好?！?p> “那些人也許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季凌低頭看著她，“和你面對的那些殺人狂魔相比，他們的狠辣也許毫不遜色?！?p> 蘇木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面對連環(huán)殺手我都不怕，又怎么會怕他們？反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季凌不說話，低頭吻了吻她。
她總是這樣，只要認(rèn)定了就毫不猶豫，十三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
“你倒是想得開，”季凌低嘆，“可要我不擔(dān)心也是不可能的?！?p> 她是他唯一的逆鱗，也是他唯一的軟肋，他都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了她，他會變成怎么樣的一個瘋子，只要能換回她，那么就算是毀了這個世界，他也會在所不惜。
“嘿嘿?！碧K木臉頰蹭蹭他手臂，柔聲說道，“你知道嗎？我覺得現(xiàn)在每一天都是額外賺來的。想想五年前我差點死掉的時候呀，還有被蘇志森虐待的那些時候，誰能想到現(xiàn)在這么幸福？有家人，有朋友，還有你?！?p> “你真傻?！奔玖璋粗暮竽X勺，讓她的額頭和自己的相抵，“這是我給你唯一也是最后逃開的機會，錯過了，你就再也別想離開我?！?p> 蘇木主動圈住他的脖子，“你錯了，是你永遠(yuǎn)也別想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