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易生難
是夜,出了丞相府,言瑾瑜一路向北走,與去皇宮的路相背而弛:“殿下,這么晚了不回皇宮嗎?”言瑾瑜身邊一身藍衣的男子問起!
“先去一趟將軍府,楊老將軍怕是還在等消息!”言瑾瑜回答著,華云飛聽著便是明白了,卻不免快走幾步與他更近些才開口:“殿下堂堂皇子,身份尊貴,實在犯不上幫楊將軍這個忙!”華云飛勸道,只覺得實在不該管這事!
“楊大將軍待本王極好,照拂楊將軍愛孫也是舉手之勞!”言瑾瑜本人倒覺得沒什么,況且這么多年來,楊將軍對他又何曾怠慢過半分!
只是華云飛聽著言瑾瑜這么說,心里更是不愿意了:“可屬下看那相府二小姐實在沒規(guī)矩!今日她竟直呼殿下名諱!殿下,回京時屬下便聽說殿下答應(yīng)楊將軍會保護相府二小姐,特意在京城里打探過,這錦陽城里,無論是哪家勛貴人家,都對相府二小姐頗為鄙棄!說那二小姐不僅大字不識,而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沒有一個會的,非但如此,她還成日的闖禍,仗著是相爺?shù)张?,耍不盡的威風!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問冰清,她隨屬下一同去的!”
華云飛搬出這些事來,本來他也是不想說的,只是看言瑾瑜似乎打算長久照看下去,便也不得不開口!
“啊……是!殿下,確是如此!”冰清被突然問起,有些支吾的回答!
雖說韓明霜是堂堂丞相爺?shù)牡粘雠畠?,可在外的名聲,當真是壞透了?p> “殿下,您還是不要管這攤子事了,那二小姐確實不是個省心的!聽人說前些幾日,曹國公大人家獨女曹淑婉做生辰,便邀了京城各戶勛貴宦官人家的公子小姐,卻獨獨沒有邀請相府二小姐,這說明什么,可不就說明那二小姐人品不佳!而且殿下您猜后來怎么著,那后來,相爺?shù)亩〗憔古苋篝[,楞生是毀了曹家小姐好好的生辰宴,還打傷了曹小姐,這事鬧得皇上都知道了,差點國公大人和丞相爺兩家撕破臉!殿下,這還不夠清楚那二小姐為人嗎!”
華云飛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可畢竟這件事鬧得這么大,甚至驚動圣上,由此可見相爺家的二小姐不是個省事兒的!他又怎么能讓他們家好好的殿下惹上這個麻煩精!
再說了,言瑾瑜可是皇子,又是眾皇子中唯一的嫡出,身份就更是貴中之重,若是讓皇上知道他與那樣一個不省心的女子攪和在一起,豈不是更添麻煩!
言瑾瑜聽著他這話,點點頭表示認同:“聽你這一說倒也確實!這若換了本王,定然也是這般生氣!”言瑾瑜說著,華云飛隨即是放心的笑了:“可不是嘛!”華云飛放心了許多,他們家殿下聽勸便好,不枉費他四處打聽!
現(xiàn)在只是剛回京不久,還沒與相府小姐牽扯太多,及時收回心意還來得及!
言瑾瑜聽著華云飛這放寬心的語氣,不禁開口補充道還未說完的話:“曹家做宴,遍邀京城貴女,獨獨不請相府二小姐,豈不是明擺著羞辱!這若換了本王,非得焚了國公府才解氣!到底丞相的二小姐還是稚嫩,闖不出這等禍事!”
“……”語畢,華云飛看著言瑾瑜,竟沒想到,他們家殿下所說的生氣竟是替韓明霜生氣!
華云飛不可置信的模樣,只覺得言瑾瑜是不是理解有誤!人家曹家大小姐好好的及笄生辰宴都被她毀了,言瑾瑜竟然還幫相爺家二小姐打抱不平!
華云飛不甘心,上前解釋:“殿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你什么意思不重要,總之本王是這個意思!”言瑾瑜打斷華云飛的話,話里別有一番欲意的讓華云飛不要再提起這個話題!
“……是!屬下是怕您卷進去!您都不覺得嗎!堂堂丞相爺?shù)张?,什么都不會,倒不如個鄉(xiāng)野村姑,起碼還會女紅,拿的起針線!屬下看,她這嫡女,倒真不如讓給她那個庶出的姐姐!也不知這丞相爺怎么想的,大小姐溫柔端莊,又是才貌雙全,在京城贏得一手好名聲,怎么偏偏丞相爺連個嫡女的身份都不給!殿下,您想想,相爺?shù)拇笮〗闵倪@般標志,又是如此嫻靜溫和,若是得了嫡女的名分,與殿下豈不格外般配!您與丞相府聯(lián)姻,有了相爺支持,來日立儲,您必是勝券在握!”華云飛語氣憤憤不平,頗有幾分對韓明霜的嫌棄,和對韓云嫣的不值!
明明最為賢良淑德的女子竟是庶女,而那個大字不識的廢材小姐反倒是嫡女!這若要反過來才相配!
只是華云飛剛說完,言瑾瑜就征然停下了步伐,一雙寒眸對視上華云飛的眼睛,語氣里充滿警告:“你這話不妨再說的大聲些,只盼著旁人聽去招來殺身之禍便好了!”言瑾瑜警醒著他說話的分寸!在圣上康健之時提起立儲之事,豈非讓人聽去了誤會有篡位之心!
這是歷代君王最為忌諱的,又怎能輕易提起!
華云飛恍然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不禁低頭俯身:“屬下知錯!屬下只是覺得,您和那那相府二小姐攪和在一起,肯定會拖累您!但您真有意要與丞相府交好,倒不如和大小姐一起,想來到時候,丞相會意您的意思,將大小姐扶正嫡女,不就兩全其美了!”華云飛不甘心的繼續(xù)勸著言瑾瑜,都說門當戶對最重要,若論身份,丞相嫡女與他,確也匹配,只是那相爺家二小姐的脾氣秉性,實在不行!
那二小姐今年都已經(jīng)十二歲的年紀,再過三年便是及笄之年,若是到時候都還是一個大字不識,禮卷不通的女子,這樣的一個女子,又怎能配的上他南國嫡皇子的身份!
這倒不如那大小姐韓云嫣,雖是庶出,可若是言瑾瑜有意,丞相自會正了她嫡女名分,畢竟丞相爺也不會讓他堂堂嫡皇子娶一個自家的一個小小庶女為妃,如此,不正合此意!
言瑾瑜聽著,清冷月光下,他俊美的容顏越發(fā)添了幾分不耐煩:“華云飛,你不如再回北境待兩年,讓本王耳根子多清凈些日子!”
言瑾瑜頗是覺得華云飛今夜話忒多了些,且句句都是不耐聽的!
“殿下……”華云飛叫了聲言瑾瑜,想開口卻又一次被勒令閉嘴!
“本王向來不喜歡溫柔端莊的女子,面子上一副好做派,私底下不知是個怎樣的毒婦!”言瑾瑜說著道。
雖然韓明霜行事沖動些,也不拘于規(guī)矩,但她畢竟率真的很,不會藏著掖著!反之那些表面溫柔的端淑小姐,卻讓人難以看透!
人前是一副端莊模樣,知禮懂事,可卻極少有表里如一之人!
往往在私下里,露出不為人知的丑陋!那溫柔的模樣,不過是她人前的一張面具罷了!倒不如刁蠻任性的女子,活出了自己!
“殿下是在說相爺家的大小姐嗎?”華云飛小心翼翼問著,只覺得他們殿下這話中有話似的!
“本王方才說了,把你的嘴閉上!”
“是……”
華云飛縮了縮腦袋,不敢再頂下去!
……
丞相府淺云居……
“母親,您說,韓明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為什么醒了之后,對我們母女這般疏遠!”韓云嫣回到淺云居里,門窗關(guān)的死死的,對著陳嵐說起今晚的事!
陳嵐手里輕攥著手帕,滿不在意的說道:“不會,你別多想!那丫頭從小就聽我們的,這次落水,橋上那么多人,她也不可能知道是你推的,估摸著她是病著,脾氣大些!”陳嵐勸著讓韓云嫣安心,可她的心里,卻也覺得隱隱不安!
“可是……”
“嫣兒,你要記得,我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花時間糾結(jié)她是不是變了性子,而是你!你如今已經(jīng)到了及笄之年,你父親三番兩次的說服我要說親與于你,你該抓緊時間,趁早除了那個死丫頭,沒了她,這嫡女的位置你才坐的上去!只有有了這嫡女的名分,你往后才能嫁的風光!”陳嵐打斷韓云嫣,苦口婆心的一頓說勸!
韓云嫣聽著,不再說下去今晚之事:“女兒明白!”
“最近大殿下因朝堂政事多要來我們相府議事,你沒事便多去你父親身邊伺候,總能與大殿下多看幾眼!這些年,大殿下似乎有意于你,雖說大殿下有一側(cè)室,但你若成了嫡出,做上堂堂正室皇子妃也未曾不可!”陳嵐想起這些,她便是不顧一切也要為韓云嫣爭下嫡女的位置!
“可,我們該怎么做!”韓云嫣不知如何是好,今晚韓明霜那些話,仿佛是不可能再聽信于她們,那她們又該有什么辦法!
“想要除掉一個人,是最簡單的!想要安然活下來才是最難!嫣兒,越是這時候我們越不能慌……”
“是!女兒都聽母親的!”
那房間的燭光搖曳,映射著她們已滿含殺心的目光……
……
“明南向來是富庶之地,可今夏剛遇水患,而秋又得天災(zāi),真是不安生的一年,也難怪帝爺會如此重視明南災(zāi)情!”書房里,待客都離府后,老夫人和丞相爺韓拓對坐說起!
“帝爺下旨,派下朝廷各官重整明南,大殿下這幾日跑了許多趟,九殿下也是剛回京不久就被派來商議明南災(zāi)情,看來務(wù)必得在今年年底前解決此事!”韓拓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未來的事還有許多,如今這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老夫人看著韓拓這般為國事盡心盡力,心里卻半點說不上安心來!
他一輩子一心為國操勞,家事置之不顧!全權(quán)交給陳嵐,陳嵐說什么,他便信什么!若他對家事能有對國事一半上心,也不會今天的局面!
“你盡是知道國事重要!霜兒病了一天,也沒見你問過一句!”老夫人抱怨道!韓拓放下杯盞不由得嘆口氣!
“霜兒不過是落水得了風寒,九殿下還令太醫(yī)院御醫(yī)前來,幾日便好了,母親不要太過憂心!”韓拓輕言說道,家事他向來不管不問,索性這也并無大事!
老夫人看著韓拓,聽著他這般說辭,心里越發(fā)生氣:“你總是這樣,霜兒這次是命大,若她不幸……”
“母親!”韓拓打斷老夫人的話!原本極少急躁的面容上,此番卻多了幾分厭煩!
“明日還要上朝,兒子先退下了!”韓拓壓下聲音,借口匆匆離開!
老夫人嘆著氣,只可惜楊氏楊嘉妘紅顏薄命,否則若她還活著,又怎會留下她一個女孩子家如此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