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送她上班,只為有尋她的方向
在錦瑟的記憶之中一直有一塊地方如同波浪嶼那般,時不時總會在夢中,被一頃潮水掀起陣陣駭浪,待她枕著疲憊的夢境醒來,駭浪變成了一馬平川的田野,她能瞧見的只是如同綠油油稻田那般清新的現(xiàn)實生活的自然。
然而,田野被煙波霧茫所籠罩。將自然包裹在了一層層迷惘之中。她伸手,想要撥云見霧,然而,見到的只是一層又一層的霧氣。她被困在這團團霧氣之中,迷失了身后自己所走過的路。
紫荊花公園,在二十多年前,還算在城市的三環(huán)外圍,如今它早已隨著城市成長的步伐,自身的努力,成為了圍在母親跟前的孩子。
即便今日不是周末,兒童公園依舊是隨處可見的人影。在你不經意的回首、側眸之際,便可掬捧起一簇向陽的笑容。
隨處可見的兒童游玩設施,它們隨著孩子的歡笑,連接了一幕幕的童年之景。快樂拼湊快樂,幸福綿延幸福,每一處的轉角都能向你伸出生活的那簇花卉。
江尋指著前方高大的滑滑梯,看著孩子攀巖而上,順滑而下的喜樂:“你要不要去玩玩?”
錦瑟笑著搖頭:“我怕被人趕下來。”
“沒事。要是被人趕下來,我就在下面接住你?!?p> 我想讓你擁有翱翔藍天的翅膀,你不用擔心翅膀被折斷。因為不管何時,也不管何地,我都會在站在你要跌落的下方,賜你滿懷的擁抱。
兩人的腳步往公園深處而去,江尋給她講述著那些掩蓋在新興事物之下的曾經??墒菚r光被雕刻的太深,已有太多的記憶是模棱兩可的曖昧不明。
江尋的腳步在一處秋千架前停下,他走到秋千的后面,看著錦瑟:“你上來,我推你?!?p> 錦瑟未曾拒絕,走過去雙手拉著兩邊的繩索,坐在秋千之上。江尋用力恰到好處,秋千隨著陽光的脈絡,蕩高、回低,一來一回之間,就似一場恒古在她心間的時光之旅。
江尋微微加了勁,秋千蕩出了新的高度,將錦瑟送到了時光的入口處。
她看見自己,伸開雙手,推開了眼前那扇厚重的大門,她像是踩在一片片瓦礫之上,每一步的下去,便是一道被沉封記憶的裂開,她的雙腳陷入這些狹縫之中,被生生硌疼了骨肉。
她感覺到自己越陷越深,恍若掉進了樹洞的年輪之中。她一圈圈的沉淪,數(shù)著這些環(huán)形狀里面的喜樂傷悲,一輪一輪,一歲一歲。
終于,她走到了四歲多的年紀,她蹲在年輪的路口,門窗被封死,她聽見了里面?zhèn)鱽淼男β暎煜で么蛑了?,想要如同王子喚醒公主那般,引爆一場奇跡。
可是導火索被她夢中那雙厚實有力,卻又冰涼無比的雙手剪斷,留在外面長長的導火索被那雙手拿起來纏繞在她的脖間,想要死死勒住,勒住她與過往的那道被人為筑起來的屏障。
錦瑟坐在秋千上,四周的一切都成了不倒翁的形象。他們在她的眼前,搖擺不定,歪歪斜斜。
江尋察覺到錦瑟的異樣,及時收了手,雙手扶住錦瑟:“錦瑟?!?p> 錦瑟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眼光模糊的看著江尋。江尋在她眼中似乎變成了兩個模樣,一個現(xiàn)在,一個曾經。她看見了現(xiàn)在,卻望不穿曾經。
她雙手搭在江尋的手臂上,言語似幻似真:“江尋,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你了?”
江尋看著錦瑟的狀態(tài),這話他沒當真。只當她說的是一句自己都無法確認的囈語。
“錦瑟,我們去那邊坐坐?!苯瓕し鲋\瑟從秋千上下來,走到前方的長椅上。
錦瑟靠在他的肩上,十多分鐘之后,她的精神才漸漸恢復正常。想著剛才的一切,也覺得那是自己幻化出來的一場夢。
……
9月4日,周一,有微風,陽光和煦。
錦瑟上身套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衣,下身則是一件黑色的休閑西褲,襯衣的袖口被半挽起。這樣的穿著打扮落在江尋的心底,激生起來的是吾家有女已長成的感概。
盡管他承認錦瑟的變化,承認她的成熟,可在江尋的潛意識之中,錦瑟仍舊是那位喜歡吃、喜歡鬧、靜不下來的小朋友。
他走進盥洗室拿起一根頭繩,走到錦瑟身后,撩起她的長發(fā),在她的腦后束成了馬尾,將她蒼白的臉色勾畫出了幾分精氣神。
錦瑟伸手摸了摸自己腦后的馬尾,回頭對著江尋嫣然一笑。
“吃了早餐,我送你去上班?!苯瓕だ\瑟走向餐廳。
“我可以自己開車去。”醫(yī)院與江氏南轅北轍,如此來回折騰,怕是一上午就溜走了。
“沒事。上午我請假了。”
錦瑟笑他:“你該不會跟江叔叔請的假吧?”
“嗯。我告訴他,我今天要送錦瑟上班,想要曠工一天?!?p> 錦瑟吃著早餐,牛奶在她的唇齒間開了花。
以前,是錦瑟開著玩笑戲弄江尋,如今兩人之間像是調轉了方向。
見錦瑟沉默,江尋逗她:“你猜他怎么說?”
錦瑟配合:“怎么說?”
“他說需要我給你放個長假嗎?”
“你怎么答?”
“你猜猜看。”這模樣,像是在與自己的女兒玩猜謎語的游戲。
“江先生是不是說,如此甚好?”
江尋伸手摸摸她的頭:“果然,我家小朋友體察入微?!?p> 江尋要送,自然錦瑟就不用開車。她坐在副駕駛上,車載音樂播放著以往她最愛聽得周杰倫。那些優(yōu)美的曲調,華美的辭藻灌進她的耳朵,掀開的是一場有關青春的似水年華。
到了醫(yī)院,江尋跟著錦瑟一起走進了唐淳的辦公室。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歷經感情波折的一對年輕人,生了慈父心態(tài):“是不是不久后,就該喝你們的喜酒了?”
錦瑟:“快了?!?p> 江尋:“快了?!?p>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唐淳看著兩人,笑出了聲。
錦瑟與唐淳聊了一下有關工作的日常,便跟著唐淳去了外科室。她對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江尋說道:“好了。你去上班吧,晚上下班后我自己打車回去?!?p> “我不急。我跟你一起,認識認識你的同事?!?p> “認識他們干嘛?”
“自然是想賄賂他們,讓他們平常多多關照你。”
“江尋,我這是上班?!?p> “我知道?!苯瓕科鹚氖?,跟在唐淳后面:“好了,不逗你了。我就是想去看看你的工作環(huán)境,認認路,以后找你也不至于無路可尋?!?p> 這話,驚擾了錦瑟心底的漣漪,它們彈跳而起,在雙眸之間,想要躍出水面。
唐淳聽著江尋的話語,也在心底落了一層風霜。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唐脈,離去的人有家難歸,等待的人無處可尋,悵惘與悲戚在心中輪番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