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午坐在校車的最后頭,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陰天之下,空氣凝結(jié),樹葉也隨之沉悶,不再沙沙作響。
何溪午坐在自己的車位上,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又掏出一張紙巾來,擦著額頭上流個不停的汗水。
她嘆了一口氣。
暑日的陰天,依然酷暑難耐。
車上的空調(diào)已經(jīng)壞掉了,司機(jī)也在駕駛位上朝著外頭罵罵咧咧。何溪午被吵的有些不耐煩了,便戴上耳機(jī),聽著歌。
她的耳朵里也是汗。
聽著歌,但她的心情似乎并沒有平復(fù)。
陰天就是陰天,哪里會有什么陽光穿透云層,照在這地上呢?不過,何溪午心里頭只有一個想法——只求能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過來,穿過那車窗,拂過她的額頭,掠過她的發(fā)絲,就如同三月中的某一天,夏日燦爛,但卻仍然有徐徐微風(fēng)一樣......
她嘆了口氣。
回想起站在高三樓梯口的那個時候,她便覺得后悔。
“要是我就這樣跑上去,什么都不管的話該有多好?!?p> 她把手放在窗臺上,托著下巴,臉色雖然平靜,但眼睛卻直盯著不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
此時,還有二十分鐘才會開車。何溪午心中一緊,攥了攥拳頭。
“現(xiàn)在過去還來得及!”
她猛的轉(zhuǎn)過頭,又想站起身。可旁邊的人忽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樣很奇怪吧?”
何溪午喪了氣,又坐了下去。
“我怎么這么沒用啊!”
車上的沉悶空氣讓她壓抑得很。畢竟,這次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了。
“哎,不是還有個學(xué)考嗎?!”
何溪午忽然間想起什么事情來,臉上的神情又變得有些輕松起來。
“如果那天,我坐著車回了學(xué)??荚?,而他剛剛好考完,那不就有機(jī)會再見他一面了嗎?!”
何溪午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那校門處來來往往走著許多人,擦過道旁的樹木,搖的沙沙作響。也許一樣是人群涌過,教學(xué)樓旁邊的佛手竹也搖擺著。
此時無風(fēng),卻如有風(fēng)。
何溪午的心,算是暫時閑了下來。
“再過兩三天,再見到他,我一定要站在他面前說出我的心情!就算被拒絕了,他也要走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何溪午暗下決心。
“反正還有機(jī)會,我一點(diǎn)都不怕,一定會再見到的......”
一定會的吧?
何溪午看著窗外,天空仍然黯淡無光,可她的心仿佛抓住了什么稻草,一瞬間又明亮起來。腦海中過往的幻想片段,一點(diǎn)一滴地重新架構(gòu)了她的失落,變成了一絲能在暗夜里看見的燭光。
而那不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上,顧聞鐘則看著手中的飯卡,發(fā)了許久的呆。
“何溪午,真是好聽的名字?!?p> 他想起某部大火的言情小說的名字——《林深時見鹿》。
“原本的詩,應(yīng)該不是這句吧?”
他快速地搜羅著腦中的回憶,試圖找出一首詩來,佐證他的想法。
“有了!”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p> 顧聞鐘回想起來,自己當(dāng)初詢問過父母親,自己的名字是怎么來的。
一開始母親會賣著關(guān)子,后來便拿出一本破舊的詩集來,仔細(xì)翻閱,指著李白一首詩,解釋道:
“這是李白的《訪戴天山道士不遇》。”
顧聞鐘回想著那時候的情景。
自己當(dāng)時大概只有八九歲,從學(xué)校下了課,便抓著母親的手臂,搖來搖去地問道:“老媽,老師今天在學(xué)校給我們發(fā)了個作業(yè),讓我們問問父母,自己的名字是怎么來的?!?p> “哪個老師這么閑?”他正在干活的母親莫名其妙地問道。
“就是在上道德教育的時候哇,老師提到了!”
“等我把活干完?!蹦赣H擺擺手,笑著說道。
可等到了晚上,她都一直沒有告訴顧聞鐘,這名字是怎么來的。
顧聞鐘一連煩了他母親三天,期間還被罵過一次。好不容易,才在飯后散步時,聽到了一言半句。
“你的名字,是我跟你爸爸在一部詩集上面找到的?!?p>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p>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覺得念起來好聽就取了?!彼哪赣H就這樣解釋道。
一直到后來,顧聞鐘不止一次問起這件事,但他母親總是擺擺手,甚至是罵他太煩人。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詢問。
“何溪午,這個名字真的很好聽?!鳖櫬勭娦木w有些復(fù)雜,心中早已翻涌起層層波浪。
方才,那個女孩子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其實(shí)也是,一個陌生女孩,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沒有任何交集,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抬頭看,朝這邊站著的幾個高三男生表露情緒呢?
不可能的,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顧聞鐘垂著頭,在心中嘆了無數(shù)次氣。
也罷,反正彼此都不相識,這樣的陌生人之間本來就不可能有太多可能。
現(xiàn)實(shí)生活里,哪里會有什么浪漫青春,又哪里會有什么高中便開始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