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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海國志

十三 心機

大唐海國志 方歇 2637 2020-03-18 09:06:31

  第二日一大早,海上已下起雨來。雨一開始并不大,李渡怕夜長夢多,早早就帶著春華秋實去找崔銑,沒成想撲空了,他并不在房間。李渡對這條船并不熟悉,除了小黑屋和崔銑的房間,別的房間在哪,有什么作用,住的又是什么人她并不清楚。她從崔銑那里撲空,正愁去哪里找人,就撞見了同樣來找崔銑的陳則簡。

  陳則簡見了李渡,連忙行禮,道:“下官見過公主?!?p>  “陳將軍,我現(xiàn)在是公子?!崩疃傻吐曁嵝阉馈?p>  “是,公子?!标悇t簡直起身,面對著李渡,微低著頭又道:“公子還請盡快下船回大唐。”

  “你一再讓我下船,這船上莫非是要出什么事情?”李渡看似問得隨意。

  “海上行船,風浪莫測,很難保證萬全。公主萬金之軀……”陳則簡回道。

  “我看這風浪你們都測的很準,說下雨便下雨,說有風浪便有風浪?!崩疃烧f道。

  “沒人敢說預測天氣風浪次次準。只要有一次不準,就容易出問題。”

  “那我如今回去,也會遭遇風浪。陳大人怎么就敢保證,我能平安回到岸上?”李渡步步緊逼。

  “只要公主現(xiàn)在下船,卑職就是搭上性命也會保公主平安回到岸上?!标悇t簡見李渡繞來繞去似乎并不想走,有些急道:“請公主務必盡快下船?!?p>  “我說了,叫我公子。陳將軍,你急急讓我下船。我看不是怕風浪難測,而是怕人心難測?!?p>  “公子的話卑職不懂?!标悇t簡面上一如既往無甚表情,可是心里已經(jīng)為李渡這句話警鈴大作,隱隱覺得,李渡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這次行動計劃隱秘,計劃的全部細節(jié)與最終結(jié)果,怕是只有陳則簡和圣上兩人知道??墒抢疃蓜倓傉f的那句話,又不得不讓陳則簡多想。

  “聽不懂便算了,你帶我去找崔郎將,我今天去見了日本的友人,便回大唐?!崩疃傻馈?p>  “公子是要見藤原紹雄?”陳則簡原是宮中龍武衛(wèi),對各宮都有所了解,也曾聽聞過關(guān)于公主李渡與日本遣唐使學者的一些流言蜚語。但是,對他來說宮中流言蜚語多是杜撰,他只一聽一過,從來不曾信以為真??蓻]成想,那流言蜚語果然是有根由的。

  “我見誰不必你費心,你只需帶我去找崔郎將即可?!崩疃梢婈悇t簡竟然準確無誤地說出藤原紹雄的名字,心里十分不快。

  “公主隨我來。”陳則簡沒再言語,在前帶路。難道李渡不遠千里跟來上船,只是為了于情郎告別。如此一想,陳則簡并沒有覺得寬心,反而覺得胸中憋悶,連舌根都帶著一絲苦澀。

  李渡跟在他身后,走到長廊拐角處有一處木質(zhì)樓梯,寬度僅僅容納一人。陳則簡在前,走到一半時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李渡,輕聲道:“公子扶好樓梯扶手,小心腳下,莫要著急。”

  李渡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踩著木制樓梯,緩步而上。

  剛剛還不算大的雨,這會兒竟是下得有些急促了。樓梯上雖然有甲板遮雨,卻無奈海上風大,雨被海風一吹,斜斜地滴落在李渡的衣袍上。上個樓梯的功夫,漏在一側(cè)的半個身子竟是被打濕了。

  春華連忙掏出隨身帶著的手帕,幫李渡擦濕了的衣服,擦了幾下于事無補,衣袍濕得太嚴重,根本擦不干,李渡道:“不用擦了,無礙。”

  上到二層的甲板,沿著甲板并排有四個房間,李渡問陳則簡:“這房間都是做什么的?”

  “最前面的是操舵室、挨著它的是海圖室、這個是報務室,后面那個是引航員的房間?!标悇t簡一邊走,一邊對李渡介紹,最后停在了海圖室的房間門口。

  聽見門外有人聲,屋內(nèi)本在談論著什么的人都噤了聲。這時門響了,萬客從里將門推開,見是陳則簡,輕輕點了頭,側(cè)身為他讓行。而后面跟著的李渡,則被萬客擋在了門口,并沒有讓她進入。

  陳則簡對正在看海圖桌上資料的崔銑到:“崔大人,剛剛碰到那位擅自登船的公子。說要見你,我就把他帶來了?!?p>  崔銑對萬客點點頭,萬客這才讓開身子,請李渡進來。

  李渡進了屋子才看清,屋子或站或坐的有三個人,除了崔銑外還有那天將她帶出小黑屋的俊美都尉,另外一個站在崔銑對面的瘦子她并未見過。

  崔銑站起身朝李渡行了禮,見崔銑對李渡行禮,其余幾人也紛紛朝李渡行禮招呼。

  “崔將軍準備何時派船送我去日本使團的船上?”李渡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

  “外面如今起了風雨,天氣狀況十分不好。為了你的安全,今日恐怕無法送你們?nèi)ト毡臼箞F的船上了。不若這樣,我派人通知日本船,讓藤原將軍派人過來這邊船上見你可好?”崔銑道。

  “崔將軍考慮周詳?!崩疃蓮男渲心贸鲆幻秶搴谧樱f給崔銑道:“還勞煩傳信的人帶著這個過去,藤原將軍見了它,自然知道是誰找他。”

  “好?!贝捭娭苯訉⑵遄咏唤o萬客,囑咐道:“派人去日本船那里通知一下。剛剛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就照著做即可?!?p>  萬客接過棋子,退了出去。

  “不打擾將軍處理公務,我在房間等消息。”李渡見事已安排好,便也轉(zhuǎn)身走了。

  “陳校尉,今天這雨勢必不會小,恐有大風,務必保證船桿船帆的安全?!贝捭娊淮?。

  “是?!标悇t簡領了命,也退了出去。

  屋內(nèi)安靜片刻,直到外面腳步聲走遠,門口再沒有人,站于崔銑對面的船長車英才開口繼續(xù)說道:“按此速度算來,半月之后船可到東海那個島附近?!?p>  “還能提前嗎?”裴容勉問。

  “行義、運知、無憂、中先,四艘船可以再提速,但是雙成卻沒辦法再提速了,那個死太監(jiān)不讓。”車英為難道。

  裴容勉修長的手指敲著桌子,思考片刻后,對崔銑道:“不能提前到,那不如晚到幾天?”

  “探探虛實?”崔銑沉吟片刻,道:“到時先派無憂與之聯(lián)絡,伺機而動?!?p>  “難道那些新羅人還敢有異動?”車英見崔銑與裴容勉都如此小心翼翼,不解道。

  裴容勉聽了車英的話,呵呵地樂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車英身邊,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這其中利益糾葛紛亂,難免有心人借此時機來個一石二鳥,到時我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說完裴容勉拍了拍聽得有些愣住的車英肩膀,又在他耳邊輕聲道:“這種事,我們又不是沒做過。既然我們能這么做,別人自然也可以這么做?!?p>  “我想起來了,明白了?!避囉⒌馈?p>  “把走船的速度壓下來,晚兩三天到。去吧?!贝捭娊淮辏囉⒁餐肆顺鋈?。

  屋里就剩下裴容勉與崔銑,兩人坐在海圖桌前,看著上面鋪的航海圖,裴容勉指著東海位置道:“眉毛,新羅的船應該就在小島南邊這個位置。新羅自從吞了百濟和高句麗的舊地,如今野心昭彰,不好駕馭?!?p>  “但也只有新羅人出手收拾日本,才名正言順?!贝捭姷?。

  “這兩國可謂是新仇舊賬,已經(jīng)算不清了。不提當年為了吞百濟時的戰(zhàn)爭,只說去年圣上在長安蓬萊宮含元殿接受諸藩朝賀時,新羅的首座被日本搶去這件事,也夠新羅人記恨的了?!迸崛菝阏f到這里時,頓了頓又道:“我記得當時主持儀式安排座位的好像是吳懷實,這個人在外交這方面還真是有點手段?!?p>  “大唐朝堂上的這些人,個個都是老狐貍。若說玩人心,沒人能勝得過他們?!贝捭娨幌氲匠蒙夏切┬Φ么让忌颇康睦先耍车乩锇才潘麄冏龅哪切┖萁^的事,心里就沒來由的一陣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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