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林依,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農(nóng)民家庭。父親高中畢業(yè),在他的那個時代,高中畢業(yè)算是文化人了,可惜懷才不遇,最終也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母親沒讀過什么書,沒有什么文化,但溫柔善良,對父親言聽計從。
家里總共三個孩子,林依是老大,她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和一個小她三歲的妹妹!四年抱三,上面還有四個老人要養(yǎng),足以見得在這個只能靠種地,偶爾搗鼓點山上的干貨為生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父母的壓力有多大!
每一年的開學前,父母總是會焦急地到處籌學費,在那個國家還沒有實現(xiàn)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年代,三個人加一起的學費也夠父母忙活大半年的!
林依深知父母的不易,所以從小就懂事,八歲左右就會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照顧弟弟妹妹!從小努力學習,成績優(yōu)秀。把弟弟妹妹也帶的非常愛學習,家里的木板墻上貼滿了三個人的獎狀。三個孩子一直是父母的驕傲,再苦再累,他們也覺得值了!
可是這一切,好像在2003年中考之前就變了味,一直以來都覺得父母很愛自己,很愛弟弟妹妹的林依,似乎在父母眼里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終于要迎來中考了,成績本就是學校數(shù)一數(shù)二的林依,特別的激動,她的目標當然是重點一中,她要考上最好的高中,然后再考上最好的大學,然后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帶父母家人遠離貧窮。
她經(jīng)常到學校圖書館借書看,看過中外好多名著,她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當她把這些理想和父母說的時候,父母好像并不怎么觸動。大女兒馬上參加中考了,作為家長的他們,不應(yīng)該緊張嗎?林依不解,充滿期待的眼神里,一下子黯然失色。
媽媽說:“依依,別緊張,能考上重點高中最好不過了,考不上也不要緊,咱們上一個職高,學一門手藝,早點出社會工作也不錯!”
“砰”地一聲,正準備去盛第二碗飯的林依,聽到母親的話,震驚地手一抖,碗掉地上,碎了一地......
父親和母親同時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碗,又看了看林依,母親說:“沒砸到腳吧,我去掃掉!你重新拿個碗?!?p> 父親怒斥母親,說:“孩子馬上中考了,和孩子講這些做什么!。”然后看向林依,此時的林依震驚之后,眼里已經(jīng)含滿淚水,從小敏感的她瞬間理解了母親說那些話的含義。
“依依,你盡最大努力去考,考上了,爸爸媽媽再苦再累也會供你們?nèi)齻€上完大學。”父親畢竟是讀過書的,縱然心里也是和母親一樣的想法,表面上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吧!
林依想著,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爸,媽,我吃飽了,先回學校了!”說完,她走到房間,背起書包就走出家門。留下父母一臉錯愕……
今天是周末,弟弟妹妹都去奶奶家了,住校的林依本來想等著弟弟妺妹回家吃完晚飯,再一起回學校上晚自習的,但剛才母親的話,讓她再也不想呆在那個家里一秒,她現(xiàn)在只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后大哭一場……
原本她引以為傲的成績,原來在父母眼里,不值一提;原本她以為公平的父愛,母愛,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似乎全變味了……
媽媽的言外之意是希望她隨便上個職高,早點出來工作,為家里分擔責任嗎?爸爸的話不也是在向她暗示,家里壓力大,供不起三個孩子上完大學嗎?
弟弟妹妹成績也是全校三名內(nèi)的,如果她能選擇放棄求學,定能成就弟弟妹妹的!
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她不記得她有做過什么錯的事情讓他們不開心???從小到大,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懂事聽話的,成績也要是最好的,這樣她就能成為父母長輩眼中的乖孩子。
她記得她每一次把成績單拿到父母面前的時候,他們雖然沒有表現(xiàn)得很激動的樣子,但至少臉上的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呵呵,原來只是我以為的在意,原來我成了被舍棄的棋子!”林依終于逃出家,此時的她,心里有難過,憤怒,甚至不甘。
她不是不知道家里的處境,爺爺奶奶年老體邁,本來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但現(xiàn)在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排行老三的父親。
小女兒,也就是林依的小姑,在三十歲那年,得了子宮癌,留下一對五六歲的兒女,撒手人寰了!從此奶奶一病不起,長年臥床,藥不離口。
大兒子自私自利,娶了個壞媳婦,有一年還把爺爺腿給打折了!
二兒子四十歲了還沒成家,去年好不容易結(jié)婚了,還是入贅到一家有兩兒子的,媳婦也是個難搞的主,二伯就這樣直接替別人打江山去了!
唯獨父親最孝順,娶的老婆最賢惠。
外公外婆還算健壯,但外公外婆一輩子只生了三個女兒,沒有兒子,二姨遠嫁,小姨雖未出嫁,但在很遠的地方打工。
母親做為大女兒自然也是要擔起養(yǎng)老人的責任的。再加上三個孩子,父母的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這里,林依好像沒這么多恨了,但她還是止不住地流淚!
為什么這些要她來承受,她還不滿16歲,她也只不過是個孩子!
從小就體會到父母的不易,所以她在學校,努力學習,基本次次考第一,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在家里,她乖巧懂事,什么家務(wù)都幫忙干,甚至連上山砍柴的事情也幫著做。
對待長輩,謙遜有禮,對待弟妹,疼愛有加!從來沒讓父母操心過,一副大姐大的模樣,脾氣倔,但永遠都會將弟弟妹妹護在身后。
此時的林依,不知道在她走后,因為她,父母大吵了一架。父母很相愛,盡管日子苦,但平常連拌嘴都很少。
“我說你和孩子說那些話干什么?馬上中考了,影響她考試,你不動腦子???”林成峰怒吼。
“你沖我叫什么,你自己有沒有能力供三孩子上學,你心里沒數(shù)嗎?”陳萍頓時眼淚奪眶而出,她有太多的委屈無處訴說……
“那也不能影響孩子考試,還有一個星期中考了,看孩子多難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砸鍋賣鐵也得供他們上!”林成峰越吼越大聲!
“林成峰,你拿什么賣,家里有什么值錢的嗎?是要停了你媽的藥還是怎么著?去年你摘板栗,從樹上掉下來,摔壞了腰,還不讓我告訴老人和孩子,怕老人擔心,怕影響孩子學習!你現(xiàn)在是一干重活就腰疼,我一個女人,起早貪黑的,山上地里,什么活不干。我容易嗎?我沒念過什么書,不會講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現(xiàn)在這個坎,我們過不去了。依依是老大,她有責任挺身而出。她冰雪聰明,就算不考大學,出了社會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的?!?p> 林成峰沉默了,看著日漸消瘦的妻子,他眼里滿是慚愧和心疼。
自從去年摔壞了腰,好多臟活累活都是妻子干的。他恨自己沒用,撐不起這個家了,還要讓大女兒做犧牲。想做點生意貼補家用,但每日開銷都捉襟見肘,又哪來成本做生意?
“成峰,等孩子中考完,就和她商量,無論成績好壞,都去上職高,三年后出來工作,幫家里一起分擔。我們再硬撐三年!依依從小就懂事,她會理解父母的不容易的。”陳萍擦干眼淚說道!
這個年代,孩子多,老人也要養(yǎng),家里的頂梁柱也倒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犧牲這么優(yōu)秀的大女兒,她也是迫不得已……
“我先去學校看看她吧!剛才紅著雙眼跑出去的,別出什么事了!”林成峰沒有回答陳萍的問題,轉(zhuǎn)身走出家門。
“哎,放心吧,依依很堅強,不會有事的!她就是另一個我,終究要為家里付出太多太多……”陳萍小聲滴沽著,丈夫已走遠,她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父親追上她的時候,她已進了校門!此時的林成峰不知道如何面對女兒,叫住她,和她說些什么呢?索性目送女兒進了校門,就去了公共電話亭,然后給林依的班主任李老師打了電話,說了這個事,讓李老師最近多注意下女兒的情緒。
林依從小學習優(yōu)異,基本看遍了學校圖書館所有的中外名著,雖然1米五幾的小個子,有110斤左右體重,屬于偏胖型,頭發(fā)也為了方便學習,剪地短短的,但身上卻自帶一股優(yōu)雅的書香氣質(zhì),這可能和她平常喜歡看書有關(guān)吧。
她一直都堅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所以昨天的事,她反復(fù)思考了下,先考完試再說,現(xiàn)在什么也別想,考完試,何去何從,等父母來攤牌!
課間活動的時候,林依正在解一道難解的數(shù)學題,這時班主任李老師走了過來。
李老師是林依初中三年的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不是本地人,已婚。
今年三十歲,她扎了高馬尾,戴著黑框眼鏡,五官長得很精致,人漂亮,還特別善解人意。
林依是她的得意門生,自從昨天接到林父電話,她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她不會這么看著這么好的林依放棄學業(yè)的。
當進門看到林依一副認真解題的模樣,她欣慰地笑了,這才是她的好學生,遇事從容,處變不驚!
她拍了拍林依的肩膀,林依反應(yīng)過來,微笑地說了一聲:“老師好!”
“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李老師說完走了,林依放下手中的筆跟在她身后來到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