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少年還是沒能如愿跟余長曦回家,臨走前還不得不咬著后槽牙叫了余長曦幾聲姑姑,前者一臉慈愛,頗有長者之范,后者則是一臉的憤憤不平,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把余長曦踹進去。
先不說余長曦自己還是一個被人監(jiān)視的情況,至于那個叫吳良的少年,余長曦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無論有多么的相見恨晚,都還談不上相信二字。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薄繁就忍不住問道:“你那小侄子叫什么名字?”
“無良,可有可無的無,喪盡天良的良。”
“……”
薄繁知道他就不該問余長曦這種無聊的話題。
房門虛掩著,推開門,李默文赫然躺在沙發(fā)上,自顧自的飲著自己沏好的茶,全然一副主人家模樣。
聽到腳步聲和輪椅滾動地面的聲音,李默文回過頭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你們終于回來了!”
余長曦居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房門鑰匙居然人手一份了。
搬家,一定要搬家!
三個人各懷心思的坐在一起吃了頓并不愉快的晚餐,李默文更是用實力證明了在吃貨面前,尊嚴什么的都可以暫時丟在一邊。
晚飯過后,天已經黑了,李默文和薄繁還是沒有離開。
余長曦吃了飯就打算回房間休息,還對其余兩人下了逐客令,但是卻被李默文和薄繁攔了下來,“許副科長,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么能掐會算?!?p> 余長曦白了他一眼:“下次找我做法記得多帶點符紙。”
李默文不好意思的別過臉,沒想到這家伙這么記仇。
“你就說說嘛,我們是真的很好奇?!崩钅乃榔ぐ走植蝗鍪?。
余長曦扶額,只能說出她的依據(jù):“你們還記得第一位死者的死因嗎?”
李默文搶答:“當然記得,是被人剝了皮活活疼死的。”
“其實也算不上是疼死的?!庇嚅L曦說道:“第一個死者的死因是由于被注入了少量麻醉劑,所以她才在睡夢中被人一刀一刀割下皮肉,最后失血過多而死。”
“可是法醫(yī)的鑒定報告里并沒有提出死者血液里有麻醉劑成分啊?!北》钡恼Z氣疑惑,嗓音充滿磁性。
余長曦不疾不徐的說道:“所以這就是兇手的高明之處,他是麻醉師,深知注射此類藥物肯定會被法醫(yī)檢測出來,所以他是等死者蘇醒后才動的手?!?p> “那你這不是前后矛盾嗎?”李默文皺眉,感覺自己又被忽悠了。
“別忘了,他還是個不太合格的催眠師。”
“那你是怎么推斷出兇手是把被害人都當成他母親的?”
“這個就更簡單了,從受害者的年紀到衣著,再到臉上那個位置不一的痣,都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那為什么不能是他女朋友呢?”
“兇手對受害人的感情極為復雜,他并不想要受害者死,只是想要她留在他身邊,所以只是催眠了她們,還把她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推測兇手對于受害者的感情是來自于兒子對母親復雜的愛,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兇手在年幼時父母離異,母親跟別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從他每次的作案手法來看,他并不想要人死,而第一位死者則不一樣,兇手對她極為憎恨,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由此可見,這是最常見的情殺?!?p> 余長曦注意到那個麻醉師對于自己的催眠術十分的引以為傲,但就憑他是不會有能力設計這一切的,那么他的背后就還隱藏著一位高人,這個人余長曦已經是知道身份和名字了,但她并不打算說出來。
像余長曦這種人,如果是良善之輩還好說,要是心存異心的,不僅會危害社會,還有可能會威脅到全人類的安全,想想后果就不堪設想。
一如余長曦這樣深藏不露的人物,薄繁知道她內心是善良的,但是被平白無故關進那暗無天日的精神病院里頭去住了八年,好好的青春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任誰心中都會有怨氣。
前些天他們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試圖靠近余長曦的人,但是連人家真實身份是什么都還沒搞清楚,就讓人給跑了,實在是頹廢得緊。
余長曦這方面的天才,而且目前為止她究竟擁有怎樣強大的推理能力薄繁還尚未完全發(fā)掘,要是能為他們所用,是利大于弊。
只要有她在,不僅可以時時刻刻處于特案組自己人的監(jiān)視下,也不用擔心他不在家時余長曦就跑出去禍禍別人。
“薄警官,我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是我?guī)湍阏业綐寭舭傅恼嫦啵惚惴盼易杂?,怎的,現(xiàn)如今想反悔了?”余長曦的臉色很平靜,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樣,但語氣卻是充滿了嘲諷。
余長曦看了薄繁一眼,這個男人穿著普通的運動裝,剪著板寸卻不影響顏值,在亮如白晝的客廳燈光映襯下,右眼眼角那顆緋紅的朱砂痣更是紅的像血一樣,由于職業(yè)的緣故,他坐在沙發(fā)上脊背挺直,如竹如松。
一雙眼睛半瞇著,狹長的雙眼里的眸子如墨般漆黑,看向余長曦卻好像帶著溫潤的暖意,男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衾薄的雙唇由于緊張而微微抿出一個弧度,眉眼微挑。
那是一張?zhí)於实纳耦仯?p> 但是這個男人還是樺南省的傳奇,年紀輕輕就穩(wěn)坐了明珠市刑警大隊的第二把交椅,深受局長器重。
傳聞薄繁為人孤傲,從不收人賄賂,更不會阿諛奉承,家世良好,就算是不當警察,在別的地方照樣會有一番作為。
但是不管他有多少光環(huán),在余長曦眼里,他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薄繁自然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心誠意想邀請你加入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P你那么久嗎?”
余長曦當然知道緣由。
“我說你這丫頭片子,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呢,你說你一殘疾人,手不能推肩不能抗的,又沒有學歷,還有醫(yī)院給出的精神病診斷書,你要是出去能養(yǎng)得活自己嗎?老大是好心收留你,還給你找了份那么好的工作,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李默文的存在實在是破壞氣氛,薄繁給他使了好幾個讓他閉嘴的眼色,都被這個神經大條的男人自動忽視了。
自從有上次的經歷,薄繁就再也不與余長曦對視了,還讓李默文不要把眼珠子放在余長曦身上,但后者顯然沒把這好心的提醒當回事,一雙眼珠子咕溜溜在余長曦身上亂轉,也就是余長曦不想傷害他,才把頭轉向了一邊。
“其一,我是個精神病人,但也是普通公民,其二我不屬于你們警方,其三,我是個普通人,有權決定自己的去留?!庇嚅L曦并沒有把李默文的話放在心上,她并不喜歡警察,盡管她的父親就是警察,她以前也是法醫(yī)。
“你懂個屁的自由,要不是你眼前這個男人,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要跟那群老氣橫秋的老刑警待在一起,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待著呢……”
“你閉嘴!”薄繁終于是忍無可忍,他要是再不出聲,還不知道李默文這張破嘴能給他編出一個怎樣苦大情深的悲慘生活來。
余長曦想了想,突然改變主意了,狡黠一笑,但并沒有人看到,她說“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要求?!?p> 薄繁抬頭,差點對上余長曦平靜無波的眸子,急忙別開視線,問道:“什么條件?”
后者摩挲著左手拇指上那枚明顯大了很大一圈的祖母綠戒指,不疾不徐的說道:“我要絕對的自由?!?p> “這個我需要向局長請示,畢竟你……”后面的話薄繁并沒有說出口。
“你要求也太高了點吧!老大雖然連你是神棍的事都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你自己也要收斂點啊?!崩钅挠珠_口了。
“你不是知道了嗎?”余長曦不答反問。
對神棍法兩個字,余長曦嗤之以鼻。
李默文臉一紅,“我那不算。”
“哦?”余長曦挑眉,“你不算人?”
李默文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急忙解釋道:“才不是,我是老大的心腹,我們之間沒有秘密?!?p> 說到這里,他沒由來的多了幾分自豪,要知道他家老大也不是誰都可以瞻仰的。
幾個人口舌交戰(zhàn)了一番,除了李默文爭得面紅耳赤吐沫星子滿亂飛,余長曦和薄繁倆人都是心平氣和的在認真講條件。
他們走后已經快九點了,余長曦從輪椅暗格里拿出那本李默文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的筆記本,這本子極厚,黑色的書皮像是能與黑夜融為一體。
撥通了電話,“我答應你加入特案組,但我需要你也能信守約定?!?p> 電話那頭的人爽朗大笑,立即答應。
第二天,余長曦第一次以特案組成員的身份進入了特案組辦公室,其他人早就已經對這個人的存在視若無睹了。
反正她平日里來不是趴在桌子上睡大覺,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出一大段推理來,其余時候都安靜的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
那天薄繁剛把余長曦送回公寓,前腳剛走出小區(qū)門口,房門就又被人敲響了,余長曦扶額,又是那家伙,她選擇性失聰。
“小晚兒,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
那少年穿著簡單的白色運動裝,像是一點兒也不怕冷,笑容燦爛明媚,一雙狐貍眼里全是算計。
房門最終還是打開了,少年如愿進了屋,鞋子也不換就直接大咧咧的躺在了沙發(fā)里,余長曦關上門,沒好氣的搖動著輪椅來到了沙發(fā)前。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這還是余長曦重生后第一次語氣如此惡劣,少年卻絲毫沒有覺得這有什么。
他直起身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小丫頭,我這是尊重你啊,你看你一殘疾人,我要是站起來跟你講話,那你看得到我這張帥氣的臉嗎?”
余長曦強忍住想要把他扔出去的沖動,“再不說,你就可以滾了!”
那白衣少年感覺到余長曦是真的生氣了,這才收斂了一點,從包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盒子,遞給余長曦。
余長曦疑惑的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個眼罩!
一個看起來極為騷氣的粉紅色眼罩,戴起來有點猥瑣的味道。
少年被余長曦盯得頭皮發(fā)麻,他趕忙解釋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不是說你眼瞎,你不是最近這段時間又老是最噩夢嗎?戴上它,保證你一夜無夢。”
少年說的信誓旦旦。
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
余長曦還是不信他!
少年看出了余長曦眼中的不信任,他反問:“咱倆總共才見過三次,我就送了你這一樣東西,你瞅瞅之前小爺我的催眠術究竟奏不奏效?”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余長曦就恨不得用抱枕砸死對面那厚顏無恥之人。
“我當初也不是想占你便宜,你想啊,那時候你才那么大點,我就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啊啊啊啊?。 ?p> 少年被余長曦的眼睛盯著,她的眸子呈琥珀色,看似無辜單純,實則深不可測,卻直直把少年嚇得魂飛魄散,要知道,那是一雙充滿厄運的眼睛,就算對他會有所免疫,但保不齊會不會倒霉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