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搖了搖手中扇子，復(fù)雜的目光投在方平身上：“這么高的報酬，我和你嫂子怕是無福消受??？”
林青青這才從這潑天的富貴里清醒過來，這么豐厚的酬勞，就請自己和相公兩個業(yè)余人士，不合理呀。
方平還要再說些什么，就聽到屋外凌亂的腳步聲。韋夫人推門而入，走得有些著急了，氣喘吁吁。
她先看了看臉上掛著紅印的方平，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才轉(zhuǎn)頭和韋莊說道：“安和大長公主的事情，是我替你們答應(yīng)的，不怪方平。早年間，我和你爹欠了公主一份人情，所以這次才會答應(yīng)她。大長公主會找你們，只因為這件事太隱秘。她不能托付那些成名已久的捕快?！?p> 林青青聽了韋夫人的話，又看了看方平：“那你這是自己找打呀？”方平被揭穿后，依舊垂著頭看地面，不作回應(yīng)。
韋莊心里清楚，方平畢竟收了人家的東西，雖是娘親許可的，但心理上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所以才故意撒謊討這頓打。
不過既然是母親的要求，此事就這么揭過了，不再追究。
方平拉著四竹去準(zhǔn)備馬車，林青青則打算去換衣服。
前腳剛踏出房門，林青青就想到了上一次看到的孤寂的韋莊，又心軟地轉(zhuǎn)了回來，
看著去而復(fù)回的林青青，韋莊不解。
林青青抱住韋莊的手臂，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相公，這次的尸體一定很可怕，你陪我去行不行？”
韋莊微愣，林青青就趁機把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手指中，十指相扣，美滋滋地說道：“相公不說話，我就當(dāng)相公默認(rèn)了哈。相公不用擔(dān)心身體，有我在呢。”
林青青就這樣順利地把韋莊帶上了車，韋夫人本有些不放心，但出于對林青青的信任，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畢竟能夠出門，對于兒子而言是件開心的事情。
在顛簸中，馬車熟門熟路地從側(cè)門進(jìn)了府衙。方平先一步清空了周邊的人，在院中等他們。
林青青扶著韋莊下車，韋莊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帶著些好奇，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四周。
林青青熟練地帶上面紗，接過四竹遞過來的藥箱，準(zhǔn)備進(jìn)屋驗尸。
韋莊跟在林青青身后，由四竹陪護(hù)著，打算一起進(jìn)去。
林青青沒多說什么，教韋莊和四竹護(hù)住口鼻后，便推開了驗尸房的門。
方平在屋外掰著手指數(shù)道：“一，二，三……”當(dāng)數(shù)到第十個數(shù)時，韋莊在四竹的幫助下沖了出來。
兩人的面紗在匆忙中掉落，韋莊靠在四竹身上面無血色，干嘔不止，四竹也是一臉鐵青色。
方平趕緊掏出水袋遞了過去，這次的尸體有多兇殘，他早就見識過了。
不放心地看了眼屋內(nèi)的林青青，她從藥箱拿出一把銀刀，利落地劃開焦尸的皮膚。
看到屋外有人看自己，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過來，配合那干脆的解剖手法，方平覺得自己后脖頸涼涼的，趕緊關(guān)上門，去找韋莊。
等韋莊和方平在院中的石桌上，喝下第三壺茶時，林青青才從屋中出來。
她將幾個油紙包扔在石桌上，自己則去另一邊洗手。
韋莊和方平四目相對，吸取上次的經(jīng)驗教訓(xùn)，還是等林青青回來再打開。
林青青清洗干凈，坐在石桌上，鄙夷地掃了眼石桌旁的三個男人。
韋莊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強撐起面子說道：“娘子，有何發(fā)現(xiàn)呀？”
林青青也不再嫌棄他們，解釋起來：“死者為男性，年齡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之間，尸體全身焦黑，燒傷的程度比較嚴(yán)重，衣服什么的都燒干凈了。但是我查看過他的口鼻，里面非常干凈，一點煙灰都沒有，所以我懷疑他是先被人殺死，而后才被放火燒尸。”
“后來我又在他幾個致命位置檢查了一下，果不其然，他的真正死因是被人捅破了心臟。雖然燒的不成樣子，但胸口處刀傷造成的裂痕和火燒造成的裂痕，還是能分辨得出來?！?p> 林青青說完打開了第一個紙包，一股難聞的味道直沖鼻尖，混合著腐爛，燒焦的氣味，方平迅速后退，四竹也在第一時間拉開了韋莊。
他們隔了四，五尺的距離才停止后退。方平探頭仔細(xì)看了看紙包里的東西，感覺像是內(nèi)臟，但又不確定，遲疑地問道：“嫂子，這是什么？”
“心臟呀，剛才不說了致死原因嘛?，F(xiàn)在讓你們也看看?！绷智嗲嗯跗鸺埌?，讓他們?nèi)轿恍蕾p一遍。
她指著心臟上的一個裂紋，又指了指另一段大小相似的裂紋。
然后拔下頭上的金簪，比較了一下長度，接著說道：“兇手是一擊致命，你們仔細(xì)看這傷口右淺左深，右窄左寬，兇手很明顯是個左撇子。再看這形狀和長度，兇器應(yīng)該是把六寸左右的匕首?！?p> 方平看著認(rèn)真研究心臟的林青青，又看了看身邊的韋莊，不由自主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感嘆道：“莊哥，嫂子真是條漢子呀！”
韋莊無視方平的敬佩，讓林青青繼續(xù)往下說。
林青青拿起茶壺，愜意地給自己倒上一杯，一口飲盡后說道：“死者的右手缺失，我檢查過他右手骨骼上有刀砍過的痕跡，且大多集中在關(guān)節(jié)附近，有重復(fù)的砍切痕跡，所以這應(yīng)該是死后才被砍下的?！?p> “而且這個死者生前，左腿受過傷，他的膝蓋，腳踝處都有很明顯的增生，這是骨頭斷裂后，再重新生長，才會出現(xiàn)的情況?！?p> 林青青順手打開第二個油紙包，韋莊和方平迅速捂住口鼻，卻看到是一團(tuán)黑色物質(zhì)包裹著的小塊紙片，
林青青用鑷子剃開黑色物質(zhì)，再夾起紙片：“這個紙片是我從他胃里找到的。”
紙片褶皺非常明顯，應(yīng)該是以紙團(tuán)的形狀吞咽下去的，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相當(dāng)模糊，勉強可以看到一個“干”字。
林青青將紙片原樣放回油紙包里，然后打開第三個油紙包。
韋莊和方平不約而同地又往后推了一步，先是心臟，再是胃部，這最后估計也不是個善茬。
第三個油紙包打開，竟又是空的。方平撫額：“嫂子，這個都燒成那樣了？妝容和衣服都看不見了吧。”
“是泥土?！表f莊抬高油紙包的一邊，將少量的泥土盡量聚集在一起，方平這才看得清楚。
“還是相公最聰明了?！绷智嗲嘟o了韋莊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是從他鞋底扣出來的，感謝大火沒把它完全燒掉，相公，你可還看出什么了？”
韋莊將油紙包捧起，在陽光下晃了晃，又貼近鼻子，嗅了嗅味道：“這是紅泥?！?p> 方平迅速反應(yīng)過來：“只有護(hù)城河那邊有紅泥，他腳底有泥，就說明死前去過那里，這是條不錯的線索，嫂子威武。”
林青青一臉得意地收下方平的恭維，漂亮的柳葉眉微微挑了兩下。
韋莊看不慣林青青朝著方平拋“媚眼”，親自將冪?給她帶上。
林青青正要抗議，韋莊低聲說了句：“今日可以不用練字?！绷智嗲嗔⒖坦怨月犜?，不再反抗。
方平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了傷害。
巧克力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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